1936年2月23日，上午10點。
常瑞青揹着手站在日本九州的巨幅地圖前面，沉默着一言不發。在他的周圍，是總參謀長趙振、陸軍總司令吳石、海軍總司令陳紹寬、海軍作戰部長白斯文還有剛剛從釜山返回的空軍總司令楊仙逸等人還有一些國防部和總參謀部的高級參謀人員，都在那裡低聲交換意見。
“空軍和海航的偵察已經反覆進行了多次，結果都是一樣的，日軍主力正在從北九州的長崎、佐賀、福岡三縣後撤，看來是準備放棄北九州地區退守九州中南部山區了。”
“難道是準備依託山區打持久戰嗎？看來日本人終於做出了一個明智的決定，九州之戰怕是有點難度了。”
“有什麼難度，他們想打持久戰就打持久戰嗎？只要制海制空權在我們手裡，我們想在日本什麼地方登陸就在什麼地方登陸，我就不信日本人有那麼多的兵力在日本列島各地進行嚴密佈防。”
“事情恐怕也沒有想象中那麼簡單吧？泗水港內的5艘日本主力艦和莫爾茲比港內的日本航空母艦這兩天都已經失去蹤影了，或許日本聯合艦隊主力正在北上準備和咱們爭奪制海權吧？”
“那不是正好？日本人的艦隊要是在南洋搗亂倒是個麻煩，他們肯北上來決戰，消滅掉就是了，我們在朝鮮半島南部部署的飛機超過4000架，日本的10艘航母頂天就是五六百架飛機，憑什麼和我們打？”
“他們的自殺式飛機可能會大舉出動吧？說不定會有500到1000架！”
“自殺式飛機倒是個麻煩，這大概也是山本五十六敢於北上的底氣所在吧？不過咱們的力量還是要遠遠超過他的，現在應該把湛江港內的8艘航母調出來參戰。讓海航的艦載機部隊回到航母上去，讓航母編隊去對付北上的日本聯合艦隊就可以了。”
“8艘對10艘或者是11艘，有把握嗎？”
“還有一個沖繩島，海上的決戰應該在沖繩島附近打響，我想應該出動飛機徹底炸癱島上的日軍機場……”
討論了一會兒。衆人似乎已經達成了統一意見，日本很可能在策劃一場海陸協同的大規模作戰，現在抽空北九州的部隊似乎有誘敵深入的打算，而日本聯合艦隊主力很可能會北上同中國海軍爭奪東洋海權，另外自殺式飛機很可能是日本海軍的殺手鐗。
常瑞青回頭掃視了一眼還在議論的高級軍官和參謀們一眼，緩緩地問道：“諸位。已經有了一致意見了嗎？”
雖然常瑞青本人是軍人出身，還擁有國防軍元帥軍銜，又兼任着國防部長。但是自世界大戰開始以來，他卻極少參與具體的指揮和作戰計劃的擬定，因爲他已經將自己定位於政治家而非軍事家了。而且他也不認爲自己這個忙於各種政務，只是偶爾關注一下軍務的國防部長。能比整天專注于軍事的國防軍高級參謀軍官們更會打仗——指揮打仗這項工作是需要集中全部精力才能幹好的。
總參謀長趙振是常瑞青這個國防軍總司令的首席幕僚，他上前一步，低聲回答道：“已經有了一致意見，日本聯合艦隊很可能會北上與我爭奪東洋海權，南洋艦隊主力必須出擊應戰！”
“有把握嗎？”
海軍總司令陳紹寬接過問題回答道：“有極大的成算，根據美國方面的通報，他們的第18特混艦隊在珊瑚海大海戰中至少擊落了400架日本飛機。日本聯合艦隊的航空部隊實際上已經遭受重創。而且美方還表示殲4e龍鷹式戰鬥機在同日軍96式戰鬥機的較量中佔有非常明顯的上風，實際上美方的艦載機損失並不大，海戰失敗的原因是日本自殺飛機撞壞了埃塞克斯號和薩拉託加號的飛行甲板。不過我們的南洋艦隊擁有8艘母艦，最多可以搭載716架殲4e龍鷹，而且是都是裝備了1800匹馬力空冷式發動機的殲4e-6型。哪怕日本人出動500架自殺飛機，都不會有機會接近我們的航空母艦。”
500架自殺飛機沒有機會，那麼1000架自殺飛機呢？常瑞青思索了一下，並沒有提出這個問題。自古以來打仗總是要冒風險的，100%能打贏的戰役幾乎不會發生，這次南洋艦隊和日本聯合艦隊的較量總有9成勝算。可以說是把日本人逼到狗急跳牆的地步了。
“給南洋艦隊下達出擊的命令吧！”常瑞青好像想到了什麼，接着又問：“那麼日本特遣艦隊呢？要不要抽調日本特遣艦隊的戰列巡洋艦和防空巡洋艦參加同日本聯合艦隊的作戰？”
陳紹寬和白斯文交換了下眼色，後者道：“肯定要抽調，至少要抽調一半的戰列巡洋艦和防空巡洋艦，否則南洋艦隊的8艘母艦將缺乏足夠的護航艦艇。不過朝鮮海峽的制海權應該不會有問題。也不會影響北九州登陸作戰。因爲在抽調716架殲4e龍鷹後，我們在朝鮮半島南部還有對馬、壹崎二島上的作戰飛機總數仍然將高達3200多架，足夠支援地面作戰和登陸行動了。”
常瑞青重重點頭，又看着陸軍總司令吳石。吳石笑道：“只要我們的陸軍大部隊上了北九州，日本陸軍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取勝的，因爲我們的陸軍不僅武器裝備極爲優良，而且大部分官兵都是從中亞和西伯利亞戰場上下來的老兵，那些沒聞過多少硝煙味道的日本紅軍根本抵擋不住！”
……
“寺內同志、永野同志，‘z號作戰’有幾成勝算？”
這個問題，武田亨在這幾天內不知道問過多少遍了，幾乎每天都要把寺內壽一和永野修身招來赤阪離宮開會，每次開會都要問上幾遍相同的問題。會議室內所有人都擡起頭來看着寺內和永野。
安田康夫同樣不例外。他的眉頭比其他人擰得更緊，這段時間武田亨的身體又出了些狀況，血壓很高，手腳發麻，似乎有再次中風的徵兆。所以安田這個內務人民委員只好一天二十四小時住在赤阪離宮裡面。隨時準備應付突發狀況——武田亨的身體都這樣了，卻仍然沒有安排革命接班人，真要是兩腿一蹬，天知道會有什麼狀況出現？不過安田康夫倒沒有什麼非分之想，革命接班人的工作大概是全世界最危險的工作了，只要一天沒有當上偉大領袖。都有可能落個折戟沉沙的下場。所以他已經盤算好了，武田亨真要是過去了，他就擁護日軍三巨頭中的一個接班，走槍指揮黨的路線……反正這個蘇維埃日本也不長命，末代皇帝還真沒什麼意思。
不過他現在操心的事情還不只是武田主席的健康，還有日本軍方提出的z號作戰。現在他天天泡在赤阪離宮裡面。根本就沒有機會把z號作戰的情報傳遞出去，也不知道中國國防軍會不會真着了日本人的道？
“z號作戰至少有四成勝算！”永野修身大聲回答道。
四成勝算着實已經不低了，所有人都微微的吁了一口氣。武田亨低聲道：“四成勝算在哪裡？”
永野道：“在雙方海軍官兵的實戰經驗差距上！”
“怎麼說？”
寺內壽一接過問題，解釋道：“主席，在過去三年多，暴支的海軍和陸軍過的是完全不一樣的日子，他們的陸軍在西伯利亞、在中亞、在印度、在中東同強敵歷經苦戰。可以說是一路打出來的精銳，我們的紅軍陸軍的確比不上他們！可是他們的海軍在沖繩大海戰之後一直過着非常悠閒自在的生活，除了在印度配合陸軍打了一場登陸戰之外，就再也沒有參加過實戰。而紅軍海軍卻在太平洋上同美軍苦戰至今，已經打了五次大規模的海空大戰，積累了極爲寶貴的實戰經驗，這是中國海軍所無法比擬的。”
他的這個話其實也不是完全正確，因爲中國海軍航空兵的飛行員可是經常被抽調去中亞和西伯利亞參加“輪戰”的，還有不少實戰經驗豐富的空軍飛行員被調到海航服役。所以缺乏實戰經驗的只是中國海軍水面艦艇的官兵，並不包括海航飛行員。
當然。中國海軍的幾個艦隊司令官的水平的確比不上山本五十六、冢原二四三、南雲忠一和大西瀧治郎這些名將。所以在將要開始的中日海軍較量中，日本海軍並不是沒有一點優勢的。
武田亨長吁了口氣，點點頭道：“這樣最好，這樣我就放心了，你們都忙去吧。”他看上去似乎非常疲倦。雖然身體狀況極差，但他還是堅持一天工作十幾個小時，幾乎是把整個生命獻給日本人民了！他揮揮手打宣佈今天的會議結束，在衆人起身告退的時候又叫住了安田康夫。
“主席，您還有什麼吩咐？”安田康夫看到大家都離開了會議室，才小心地提問道。
武田亨的精神似乎有些恍惚，不知道是在回答安田的問題還是在自言自語：“真是一場夢啊，人生真是猶如夢幻一般，十二年的紅色江山，真的要到頭了嗎？”
“主席，您在說什麼呢？我們還有四成勝算的。”安田康夫連忙安慰道。
“你也相信他們的話？”武田擡頭看着安田康夫，蒼白的臉上露出了彷彿是自嘲一樣的苦笑：“這樣的話我聽得太多了，連耳朵都起了繭子嘍。”他忽然從軍服口袋裡面掏出一份電報抄件一樣的文件遞給安田康夫道：“這是宮本顯治發來的密電，你也看看吧。”
宮本顯治現在人在蘇聯，是日g駐gc國際總代表。他同武田雖然不是一派，但仍然有直接的密電聯絡，蘇聯那條線武田不到最後時刻也是不肯放棄的。
安田康夫接過電報掃了一眼，一下就被電報抄件上面一個非常特別的名詞吸引住了。“核裂變炸彈？他們真的已經有了這個東西？”
兩次出任日本內務人民委員的安田康夫當然聽說過核裂變炸彈，也知道1933年德國（捷克）斯特拉日的一個秘密工廠曾經發生過一場威力巨大的爆炸事故，據稱就是由於什麼自持式核裂變反應引起的，而且他也知道蘇聯從1934年起就開始投入巨資研發核裂變炸彈了！還聽說蘇聯gcd對這種秘密武器表現得極爲關注。將其列爲頭號重要工程，還指示gc國際和蘇聯情報部門全力蒐集一切與之相關的情報。
武田亨長嘆了口氣慢慢地道：“應該已經有了……u工程委員會裡面有英國gcd的潛伏人員，所以gc國際得到了非常確定的情報，三枚據稱爆炸當量最大可能相當於40000噸tnt炸藥的核裂變炸彈（蘇聯人得到的情報並不準確，運往中國的只是三個沒有填裝鈈-239的核爆炸裝置。其中一個會用來進行試驗，一個給中國人當樣品，還有一個準備用於空投試驗，而且即使填裝了20公斤丰度爲93%的鈈-239，這三枚核裂變炸彈的爆炸威力也不可能達到40000噸tnt當量）已經在運往中國的途中了！蘇聯人認爲這枚核裂變炸彈很可能被投擲在東京！”
“40000噸tnt炸藥？炸東京？”安田康夫倒吸一口涼氣，他雖然不是很懂軍事。但是對tnt炸藥的威力還是非常清楚的，一發150mm榴彈的裝藥不過幾公斤，4萬噸就是4000萬公斤啊！要是在東京炸開來……
“主席，您趕緊離開東京吧，這兒太危險了！”安田康夫的目光中滿含着關切：“您要是有個什麼萬一，黨和國家該怎麼辦呀？一萬萬日本人民該怎麼辦呀？您趕緊離開吧！”
實際上托洛茨基讓宮本顯治把這個消息透露給武田亨也是想讓他離開東京。雖然托洛茨基和武田有些貌合神離。但是也不希望這位日本人民的偉大領袖和日本gcd中央機關讓一枚40000噸tnt當量的超級炸彈給炸成粉末，真要發生這種事情，失去日g中央堅強領導的日本人民很有可能被帝國主義的核炸彈嚇倒，到時候蘇聯可就太孤立了。
當然，印度gcd也已經接到了同樣的警告，莫斯科、列寧格勒、托洛茨基格勒（基輔）等蘇聯大城市內的重要工廠和機關，包括聯g中央在內。都已防空的名義進行了疏散。與此同時，托洛茨基還指示蘇聯核武器研發部門加快研究步伐，務必在一年之內攻克重重難關，製造出可以扭轉世界革命不利形勢的核裂變炸彈。在宮本顯治發給武田的電報裡面也提到了蘇聯的核裂變炸彈研究計劃，還告訴武田，蘇聯科學家在這方面已經取得了重大突破，研發出了分離u-235同位素的氣體擴散分離法，應該會在不久的將來製造出成千上萬枚核裂變炸彈，將柏林和南京變爲一片火海，所以日本只要熬過眼前的難關。未來的前途還是非常光明的……
不過武田亨對蘇聯人給出的畫餅似乎沒有一點信心，整個人充滿沮喪悲觀甚至是絕望的氣息，看起來已經完全垮掉了。
安田康夫沉默了一會兒又試探着問：“主席，加藤健同志剛剛發來電報，他在巴達維亞和萬隆給您預備好了別墅。還在爪哇島南部的芝拉扎港秘密修建了一個秘密潛艇基地。”
武田扶着會議桌站了起來，吃力的挪動步子向窗戶邊上走去，安田忙上前去將他攙扶到窗戶邊上，還拉開了厚厚的絨布窗簾。外面正下着濛濛細雨，所以中國人的轟七飛機沒有光臨東京，赤阪離宮外的廣場上空空蕩蕩的，只有一隊揹着38式步槍的日g中央警衛師的官兵在來回巡邏。幾個又大又深的彈坑散佈在空曠的廣場上面，似乎在告訴武田亨他的首都東京就是中國轟炸機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如果那幾枚落在離宮外廣場上的不是普通炸彈，而是核裂變炸彈的話，日本gcd的統治大概已經完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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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位裡，武田亨苦澀地嘆了一口氣，壓低聲音對安田康夫說道：“等到、等到北九州會戰的結果出來就走，不論勝負，安田君，你準備怎麼送我去爪哇島？”
這次的北九州會戰已經不僅僅是陸軍的戰鬥了，海軍和海陸軍航空兵也會全力以赴投入進去，一旦戰敗，日本本土的抵抗很快就會被華軍粉碎，所以武田亨必須儘快前往南洋領導南洋日軍繼續抵抗。萬一日軍獲勝，情況也好不了多少，中國人一定會在日本的大城市投放核裂變炸彈，到時候武田亨就更不能呆在東京等着核炸彈往腦袋上落了。所以無論勝敗，他都必須離開日本去南洋，而且日本本土都一樣會被中國軍隊佔領……
安田康夫吐了口氣，低聲回答道：“東京港有明碼頭上有三艘經過特殊改裝的海大6型潛艇隨時待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