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931年1月。

這時正是東北的土地凍得最硬的時候，茫茫的北大荒雪原上，放眼望去，盡是一片銀白。雖然寒風如刀，但是對部隊的行軍，倒沒有太大的影響。在大興安嶺東麓的這一片冰封雪蓋的黑土地上面，一條黃綠色的長龍正沿着公路滾滾向前，大軍的目標，是黑龍江省北部，距離哈爾濱約450公里的孫吳縣。

和大中華聯邦國土上面最常見的行軍縱隊不一樣，這一支正在向孫吳縣開進的部隊裡面，沒有徒步行軍的官兵。只看見一支浩浩蕩蕩全部由各種車輛組成的車隊，隆隆向北。

車隊中最引人側目的大概就是呈雙列縱隊開進的一百四十多輛履帶式裝甲車輛了，這些履帶式裝甲車輛就是中國國防軍壓箱底的追獵者系列。其中最多的追獵者C型，多達65輛，這種裝甲戰鬥車輛現在的正式名稱是C型坦克殲擊車。每個國防軍裝甲擲彈兵師都有一個裝甲營，配屬有65輛C型坦克殲擊車、4輛C型裝甲搶修車、1輛C型裝甲指揮車。除了裝甲營之外，每個裝甲擲彈兵師還擁有一個自行火炮營和一個裝甲擲彈兵營。前者裝備有12輛C型105mm榴彈炮、6輛C型150mm步兵炮和兩輛C型裝甲搶修車。後者則擁有40輛C型裝甲運兵車、3輛C型裝甲搶修車、1輛C型裝甲指揮車。此外，每個裝甲擲彈兵師還配屬有一個裝備有12輛C型37mm自行高炮和1輛C型裝甲搶修車的自行高炮連。這三個營外加一個連的部隊，在裝甲擲彈兵師的編制下又組成了一個“半正式”的特殊作戰單位——裝甲戰鬥羣，即使裝甲擲彈兵師的尖刀，又是遇到緊急情況時的快速反應部隊，算是師部直接掌握下的機動戰力。

在裝甲戰鬥羣的車隊前後，則是由重型卡車組成的車隊。因爲是在本土行軍，又非戰時，因此車身上面沒有覆蓋白色的保護色帆布，而是呈現出醒目的黃綠色塗裝。車廂內滿滿當當的全是武裝士兵。不過這些士兵身穿的軍裝卻和普通步兵大有不同，不是標準的黃綠色軍裝，而是花花綠綠的迷彩服，這是作爲國防軍精銳的裝甲擲彈兵特有的軍服。除了軍服，他們手持的武器也和普通步兵不一樣。不是傳統的仿造自日本38式步槍的民7式步槍。而是一種全新概念的自動步槍——30式自動步槍。

這種槍械的機械結構仿造自美國的M1918式勃朗寧自動步槍，可實施半自動或全自動射擊，不過在槍彈上卻使用了的中間威力彈，使得射擊時產生的後座力大幅減少。因爲對槍身堅固性的要求也大大降低，也讓這種30式自動步槍的重量和成本都控制在比較理想的範圍之內。

在這支車隊最前面帶頭的是一隊30式輪式裝甲車，這是一種四輪驅動，車身上面覆蓋薄薄的裝甲鋼板的輕型裝甲車，有指揮、偵察、通訊、工程救援等幾個型號。而徐浩宇中將現在坐着的這輛則是指揮型的30式裝甲車。

這位煙臺海軍學校出身。一早就追隨常瑞青幹了福建陸軍的國防軍將領，在轉行從事裝甲兵之後終於有了嶄露頭角的機會，先是在1924年的波斯戰爭中“見識”了一回真正的坦克戰，隨後又去德國留學，系統的學習了裝甲兵作戰的理論。1928年學成回國以後，就被任命爲第一裝甲擲彈兵師的中將師長。

這個擁有一個裝甲戰鬥羣、三個摩托化步兵團、一個摩托化炮兵團，總兵力超過14000人的裝甲擲彈兵師就是在他領導下，從無到有組建成軍的。

與他同車的，還有幾個裝甲兵的同僚。

第一位是曾在波斯戰爭中擔任過騎兵師師長的趙宗揚。他在波斯戰爭結束後和徐浩宇一起留學德國，現在已經是第一裝甲軍的副軍長，在1930年10月晉升裝甲兵中將軍銜。

坐在他旁邊用望遠鏡四下觀察地形的，是在1923年中日戰爭中才參加國防軍的張鍾麟，當年的大學生預備軍官。現在已經是裝甲兵上校了。他在中日戰爭結束後先是考入了中央軍校裝甲兵分校，畢業後又留學德國，學成回國以後就一直幹裝甲兵，現在的職務是裝甲戰鬥羣指揮官。而坐在前面副駕駛座位上的。正拿着一疊坦克的黑白照片左看右看的，是第一裝甲擲彈兵師參謀長杜聿明上校。他是中央軍校四期的畢業生，參加過中日戰爭，戰後又考入裝甲兵學校，從裝甲兵學校畢業後一直在裝甲部隊服務，去年初才晉升裝甲兵上校的。

第一裝甲擲彈兵師的目的地，是中日戰爭結束後，由國防部工程局耗資上億華元，耗時六年才修建起來的佔地面積有數十平方公里之大的孫吳軍事基地，從孫吳基地向黑龍江、大小興安嶺還有密如蛛網的戰備公路延伸出去，還有一條連接孫吳和哈爾濱的鐵路正在加緊施工當中。

從去年12月份開始，本來空空蕩蕩沒有多少駐軍的孫吳基地，忽然變得熱鬧起來。隔三差五就有大隊大隊的國防軍陸軍部隊開到，孫吳基地的機場上面，也停滿了各式各樣的雙翼戰鬥機、攻擊機。連接孫吳和北安（北安到哈爾濱的鐵路已經通車）的公路上面，運輸輜重和部隊的車隊，更是時常能排出十幾公里！就連公路沿途的村民們，都已經意識到，一場同老毛子之間的戰爭，已經迫在眉睫了！

實際第一裝甲擲彈兵師就是以防備蘇聯紅軍進攻的名義，調集到孫吳來的。車隊一進入孫吳基地，耳旁就傳來了零星的槍炮聲，讓剛剛經過長途行軍的第一裝甲師官兵都爲之一振。不少才入伍不久的新兵下意識的就要去摸槍，但很快就被各自的班長或身邊的老兵拉住——現在戰爭還沒有開始，那是已經抵達孫吳的部隊在進行實彈訓練。很快車隊就抵達了孫吳基地南部的指定地點，徐浩宇等人乘坐的這輛裝甲指揮車沒有停留，而是直接往基地中央的第一集團軍司令部開去，這是一座佔地寬廣的要塞式建築，在要塞西面還有一個設施完備的軍用機場，機場跑道上停放着2架仿造自德國Ju.52的運—2型客機和一個十幾架可能是第一次在公開場合露面的單翼戰鬥機。

包括徐浩宇在內的四人。目光全都被這些新式飛機給吸引過去了，連前來迎接他們的第一裝甲軍軍長顧祝同上將都沒有看見。

只到顧祝同的蘇北口音在他們耳邊響起。“喂，那是殲2獵熊者戰鬥機，第一次看見吧？”

車上的四個軍官趕忙下車給顧祝同敬禮。趙宗揚還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軍座，怎麼勞您的大駕來迎接咱們啊。真是不好意思。”

“有什麼嘛！”顧祝同的爲人一向比較和善。對什麼人都彬彬有禮，何況是常瑞青的這個小舅子？他給四個軍官還了個軍禮，又一一同他們握手，隨後又指着機場上面的十幾架殲2飛機介紹道：“這是最新式的戰鬥機。是咱們仿造德國福克D-21的，全金屬蒙皮，裝了一臺BMW公司的空冷式發動機，有600匹馬力，還是單翼的。據說最大平飛速度可以達到440公里/小時，是目前世界上所有戰鬥機中最快的！等到孫吳機場也配置了這種飛機，我們第一裝甲軍就絕對不用擔心空中威脅了。”

“怎麼，這裡一箇中隊的殲2不是孫吳機場的？”趙宗揚不解地問道。

“當然不是了，這種飛機剛出來，全國也沒有幾架，怎麼能放到孫吳這個小地方？那是護送要人來孫吳的。”顧祝同笑呵呵地湊到趙宗揚耳邊，壓低了聲音道：“你姐夫來咱們這裡視察了，正在作戰室裡面和吳總司令、郭總司令他們研究局勢呢。對了。好像你的姐姐妹妹也一起來了，你先去見誰？”

“是嗎？”趙宗揚已經不是當年的毛頭小子，一聽說常瑞青來了孫吳，首先想到的就是眼下越來越緊張的中蘇關係，忙低聲追問道：“墨公。是不是要打仗啦？”

顧祝同的表情也凝重起來。“不知道會不會打起來，不過局勢是越來越嚴峻了，黑河那裡前幾天還發生了一起邊境交火事件！是由於一隊蘇軍士兵企圖越境偵察引起的。總理可能就是爲這件事情到孫吳來視察的……宗揚、雲龍，你們還是先跟我去見一下總理吧。”

三個人走進作戰室的時候。現任東北邊防總司令的吳石正站在地圖臺邊上，給常瑞青講解軍情：“……現在邊境上面的形勢非常緊張。蘇軍已經組織了多次越境偵察行動，而我們則利用空中優勢，派飛機越境偵察，還拍攝了許多照片。從這些照片分析，蘇聯在後貝加爾斯克、莫戈恰、斯科沃羅季諾、斯博德沃內、布拉格維申斯克等地都修建了大型兵營和兵站，並且屯駐重兵。其中在後貝加爾斯克就至少部署了一個坦克軍，還裝備有大量的T-28坦克，以及一種10噸級的輕型坦克，可能就是傳聞中的T-26坦克。此外情報部門還報告，他們在赤塔附近還發現了大批的蘇聯坦克部隊，估計還有一到兩個坦克軍……看起來戰爭一但爆發，蘇聯坦克部隊就很有可能向滿洲里——海拉爾一線發起突襲。”

看到顧祝同領着趙宗揚和徐浩宇走進來以後，吳石就衝顧祝同招了下手：“墨三，你來介紹一下第一裝甲軍的情況，第一裝甲軍可是孫吳這裡的定海神針啊！”

顧祝同給常瑞青行了軍禮，就開始介紹起自己指揮的裝甲軍來了。這個裝甲軍是國防軍第一個軍級編制的裝甲部隊，雖然名稱是裝甲部隊，但實際上就是一個機械化步兵軍，下轄的三個師都是裝甲擲彈兵師。軍直屬部隊裡面倒有一個裝甲團，裝備有130多輛10噸級的A型坦克，沒有多少戰鬥力，計劃在1931年3月底前換裝14噸級的31型坦克。就是那種用追獵者C型的地盤開發的坦克，各項指標都平庸的一塌糊塗，連裝甲兵自己都不怎麼看得上。這種坦克的正面裝甲只有30mm，主炮是一門46倍徑的45mm反坦克炮，最高時速也不過45公里。

雖然顧祝同的言語中是不怎麼看得上這款還沒有裝備部隊的31型坦克。不過常瑞青卻知道，真要是上了戰場，自己的31型絕對比托洛茨基的那個架子貨T-28強多了。而且自己的一個裝甲軍有195輛C型坦克殲擊車、130輛31型坦克。還有54輛C型自行火炮，這樣的裝甲戰力也絕對要強過一個蘇聯坦克軍，至少能頂兩個蘇聯坦克軍。根據擴軍計劃，到1932年底，中國國防軍陸軍將會擁有十個這樣的裝甲軍。另外還有最少五個戰力不遜色多少的裝甲騎兵軍。理論上頂住30個蘇聯坦克軍都沒有問題！不過那僅僅是比裝備。並沒有考慮蘇聯紅軍在坦克戰方面的豐富經驗……

常瑞青在心裡盤算了一番，對吳石、郭鬆齡道：“薰虞、茂宸，現在東北這裡已經佈置了兩個裝甲軍，等到31型坦克到位後。對付三個蘇聯坦克軍應該沒有什麼困難，而且咱們還有壓倒性的空中優勢。”說着他指了指窗外機場上面的殲2戰鬥機。“很快會有一個團的殲2配屬到孫吳，稍晚幾個月還會有一款雙翼輕型俯衝轟炸機出廠，也會被配屬到滿洲方面。所以滿洲這裡我是一點都不擔心的，托洛茨基不敢打過來。打過來也不會有好下場。”

“耀如兄，你不擔心滿洲，難道認爲蘇軍會從中亞進攻三疆？”吳石雖然在滿洲、遠東呆了好幾年，但是眼光從來是看全局的。“蘭疆鐵路還有幾個月就要修到伊寧了，到1933年底可以修到阿拉木圖。有這條後勤大動脈在，三疆的形勢總歸能維持，不會大壞的。”

“我覺得托洛茨基應該在蒙古動手。”郭鬆齡伸出手指了指地圖上面的蒙古。“雖然在1920年中蘇換地後，中蘇邊境離開西伯利亞大鐵路遠了不少，但是隨着大縱深突擊戰術的出現。區區三百公里的戰略縱深已經不值一提，如果托洛茨基想確保東西伯利亞的安全，極有可能會在蒙古動手。屬下建議在庫倫一線集中裝甲集羣，一方面準備應付蘇聯紅軍可能開展的突襲，一方面準備在適當的時候向西伯利亞鐵路線發起進攻。”

常瑞青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郭鬆齡接着說：“庫張鐵路在三年前已經全線貫通，有這條鐵路做支撐，我們可以在庫倫周圍集結十個裝甲軍和裝甲騎兵軍，以便形成壓倒性的突擊力量。再輔以強大空中優勢的掩護，進攻西伯利亞鐵路線的作戰有很大的成算。只要西伯利亞鐵路線被我軍切斷。滿洲和遠東民國的安全就有了絕對保證，甚至我方還能進一步奪取整個東西伯利亞地區！”

“茂宸將軍，你是不是建議我們發起先發制人的進攻？”常瑞青忽然追問道。

郭鬆齡點了點頭，說道：“總理，裝甲部隊本來就是一種進攻兵種，我國目前一方面大力發展裝甲兵，一方面卻採取被動防禦的戰略，這是完全錯誤的！我們應該先下手爲強，搶佔戰略主動權！”

常瑞青掃了一眼作戰室裡的幾個高級將領。“你們怎麼看？”

吳石道：“採取先發制人的進攻也沒有什麼不可以的，不過蒙古和西伯利亞地區的氣候條件非常嚴酷，冬季漫長，最低氣溫可達零下幾十度，會給不習慣寒冷氣候的我軍造成極大的困難。而且每年春季和秋季，又會有一段時間的道路泥濘期，對機械化部隊的行軍非常不利。因此適合發動突襲的時間只有季春到孟秋的短短几個月，按照目前我軍的備戰情況，發起進攻的最佳時間應該在1933年5月底到6月初。”

“來不及了，根據情報，蘇聯很有可能會在1932年10月到1932年年底發動世界大戰。”常瑞青加重了語氣道：“是第二次世界大戰，蘇聯的敵人是整個資本主義世界，不是我們一個國家。所以我們不能只考慮中蘇戰場。”

吳石和郭鬆齡互相交換個眼色，郭鬆齡微微皺眉道：“如果把進攻時間提前到1932年5月底也不是不可能的，或許我們還可以聯合德國一起下手……如果我們和德國能夠配合好的話，應該可以在1932年冬天到來之前鎖定勝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