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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羣瘋子！”常瑞青冷冷哼了一聲，又道：“怎麼搞的，鎮海的疏散工作是怎麼做的？爲什麼還會有人員傷亡？盧子嘉的浙江省主席是怎麼幹的？”

聽見常瑞青責備自己的堂兄，盧逸軒的臉上微微一紅，低聲解釋道：“盧主席在得知日艦炮擊鎮海後就親自趕去寧波組織疏散了，可是他還在半道上，日艦就第二次炮擊了……”

“傷亡了多少？”常瑞青問。

“具體的數字還沒有出來，不過總有好幾千人。”

“好幾千？怎麼可能那麼多！”常瑞青吃了一驚，心說不就是幾艘日本軍艦嘛，怎麼可能兩次炮擊就殺傷那麼多人？

“有的，”盧逸軒嘆口氣，“炮擊引起了火災，受驚的居民奪路而逃，結果又互相踩踏……委員長，那些人畢竟都是老百姓，不是當兵的，遇到這種事情……”

“我知道了，”常瑞青站了起來，拍了拍盧逸軒的肩膀，說：“這些事情不能怪你和盧子嘉。是我的疏忽，這幾年光想到發展正規軍，忽視了民兵、民防……等這場戰爭打完了一定要把民兵和民防都辦起來。對了，這次海軍航空兵和空軍的表現非常優異，通電全軍嘉獎，有功人員也要特別予以重獎。京滬杭守備總司令部要儘快把有功人員的名單送上來。”

“委座，陸軍的第15要塞旅也表現出色。沒有他們的協助，海空軍不會取得如此戰果。韓德勤少將更是功不可沒。”

常瑞青點了點頭，笑道：“那就給他一箇中將做吧。”他頓了一下，又說：“子休，你說日軍連着丟了兩艘戰列巡洋艦，他們會不會放棄上海作戰打道回府？”

盧逸軒想了想說：“恐怕不會。日軍在遠東、朝鮮的敗局已經沒有辦法挽回了，他們現在要麼乾脆認輸，要麼就在上海拼到底。如果他們肯認輸，那他們就不會發瘋一樣炮擊鎮海了。”他的眉毛微微皺了起來。“我估計日本人在這兩天就有可能發動登陸作戰。”

常瑞青緊繃着的臉上卻露出了笑容。他點點頭說：“日本人想打下去就再好不過了，子休，有沒有把握打好這一仗？”

盧逸軒重重點頭說：“請委員長放心，職部必不辱命。”

“好，很好！”常瑞青說。“有你這句話，我就可以放心去寧波視察了。鎮海那邊死傷那麼多，我這個委員長不去一次也說不過去啊！子休。上海這裡一定要狠狠打，爲死難的民衆報仇！”

……

1923年7月21日上午6時。

一架用民12式魚雷轟炸機改裝的偵察機在長江口外的高空中盤旋，前座的駕駛員小心操縱着飛機，圍着海面上日本聯合艦隊的龐大陣容旋轉。後座的瞭望手舉着望遠鏡遙望着遠處的日本艦隊，一邊看還一邊發着感慨。“乖乖隆力東，日本人真是傾巢而出啦！一二三四五六……足足有十二艘主力艦。還有一艘航空母艦！”

就在他說話的時候，兩架日本海航的戰鬥機搖搖晃晃飛了過來。瞭望手拍拍前座的駕駛員，大聲說：“返航，現在返航！”這架全稱爲民12雙翼單引擎偵察機的小飛機搖了搖翅膀，在空中劃出一個漂亮的弧線。就調頭向陸地方向飛去。兩架日本戰鬥機也加快馬力追逐，可是雙方的距離卻沒有縮短。而是越來越大了。

日本聯合艦隊參謀長山本英輔舉着望遠鏡，在長門號的艦橋上目睹了這場追逐。他放下望遠鏡，輕輕嘆了口氣，苦笑着對司令官竹下勇說：“司令官閣下，看來支那的飛機要比帝國的先進一些，帝國在這方面又落後了……”

竹下勇勉強笑了笑。“會趕上去的，一定會的……等打贏了這場戰爭，海軍一定要將發展重點從戰列艦轉移到海軍航空兵和潛艇上面。未來的海戰是屬於空中和水下力量的！”

“打贏？司令官閣下，您認爲我們還有機會？”山本英輔露出了絕望的表情。竹下勇搖搖頭，沒有正面回答，而是說：“和他們大陸民族相比，我們大和民族最大的優勢就是堅持不懈，有一分成功的希望，我們就要盡全部的力量去爭取，永不言棄！自明治維新以來，帝國國力的蒸蒸日上，就是在這種堅持下實現的！而這一次，我相信，只要帝國能夠堅持到底，就一定能夠挽回頹勢！最後的勝利是屬於日本帝國的！”

“下官懂了，堅持下去，一定會贏的。”山本英輔朝竹下微微一躬，又舉起望遠鏡向陸地的方向看去。日軍的登陸作戰，已經開始了！

日本海軍的輕型艦艇，已經出現在了橫沙島、崇明島東部灘塗外不遠的地方，一發發的120mm、140mm的炮彈在空無一人的海灘上面炸開，引爆了華軍埋設在那裡的地雷。兩艘三四千噸的貨輪緩慢地靠近了海灘，放下了舢舨，日本海軍陸戰隊員揹着步槍坐在舢舨裡奮力朝海岸劃去。附近航道的水雷已經被清掃一空，只發現了幾十顆錨雷，看來並不是華軍佈雷的重點。日軍的軍艦又朝更遠一點的地方傾瀉了幾百發炮彈，不過沒有引出華軍炮火的反擊——這也是意料之中的，日軍的十二艘主力艦上的巨炮可就等着華軍的火力點暴露目標呢！

不過這兩座島嶼上都有國防軍的守軍，其中崇明島上有國防軍第20軍的一個師。橫沙島上的部隊不多，只有國防軍海軍陸戰隊的一個營，在島東面的海岸附近修建了幾個隱蔽的哨所，有大約一個連的守軍和幾個炮兵司令部派出的炮兵觀察員在把守。其中的炮兵觀察員都是剛剛從中央軍校炮兵分校畢業的青年軍官，按照原計劃是應該下部隊實習的。沒想到竟然遇上一場真正的戰爭了！這些年青人都興奮得不行，一瞧見日本人登陸就有一個名叫邱青錢的炮兵少尉搖通了電話：“報告。日軍先頭部隊已經上來了！有好幾百人啊……要不咱們先打一下吧！”

結果電話裡面就傳來了一個炮兵參謀的喝罵聲：“打不打要你多嘴？不要看見日本兵就打，那是建立灘頭陣地的……大魚還在後面呢！等到咱們的空軍上來以後再一起打！如果敵人發現並靠近你們的哨所就後撤到第二線，明白了嗎？儘量避免交火，你們可是在日軍的艦炮射程內！”

“司令官閣下，長門號來電，海軍陸戰隊已經順利登陸橫沙、崇明二島。艦炮已經掃蕩過登陸場周圍。並沒有發現華軍蹤影。現在偵察部隊正在向前推進，本軍主力可以大舉登陸了吧……”

鈴木莊六的日本第三軍司令部現在已經搬到了出雲號一等海防艦上，作戰室就設在出雲號的軍官休息室裡面。他並沒有搭理向他彙報情況的軍參謀長山田乙三大佐。而是將目光投向了地圖臺上。一張巨大的上海及附近區域的地形圖展開在上面，地圖上密密麻麻都是華軍部隊的代號和番號！已經查明番號的國防軍步兵軍就有三個！還有兩個巨大的要塞和足足十個獨立重炮兵團——這十個炮團是浩浩蕩蕩開進上海的，當然瞞不過日本的情報網絡。

鈴木莊六中將拍了拍地圖臺，低聲道：“這上海，就是咱們第三軍玉碎的地方……”

“司令官閣下！”

“傳達命令，讓天皇陛下的親兵近衛師團充當先鋒！以近衛騎兵聯隊，近衛第一旅團。近衛第二旅團，然後是第五師團、第十一師團的順序，儘快登陸上岸！鞏固灘頭陣地，擴展搜索範圍……其中近衛第一旅團負責佔領橫沙島，其餘部隊都在崇明島上陸。在今天午夜十二點之前，必須要有一個旅團。一個炮兵聯隊的兵力登陸完畢！發電給大本營，我第三軍已經開始上陸。準備進行決死之上海作戰！”說完這些話，鈴木莊六的臉上，已經是一片決絕的表情，似乎已經知道此戰是有來無回了。

楊樹浦的京滬杭守備總司令部的作戰室內。此時正是一片人來人往，電話電報鈴聲嘈雜的聲音。日軍登陸崇明、橫沙兩島的消息在第一時間就送到了這裡。國防軍的反擊計劃也就隨即展開了。

京滬杭守備總司令部的副參謀長黃光銳空軍少將一臉興奮地從外面走進來，看到盧逸軒就笑着報告：“一個空軍航空團和一個海軍航空團都已經準備就緒了，60架福克d.18，120架民12式魚雷攻擊機，還有48架經過改裝的隨即待命。盧長官，一共228架飛機，這一回就算不能炸沉幾艘戰列艦，也能撈上幾艘運輸艦。”

盧逸軒滿意地點點頭，又看了眼海軍派出的副參謀長陳策。“兩艘潛水艇到什麼地方了？”

“差不多到位了。”陳策說。“他們是昨天晚上到的雲臺港，加裝了魚雷立即出發，算時間現在應該到位了。根據計劃，它們將在空襲開始後溜過日本輕巡洋艦和驅逐艦的戒哨圈，去偷襲它們的主力艦。”

盧逸軒知道001號潛艇和002號潛艇正實行無線電靜默，所以海軍也不知道他們的具體位置。他又朝自己的參謀長劉斐少將笑道：“爲章，炮兵部隊準備的怎麼樣了？”

劉斐正站在地圖臺前面擰眉沉思，聽見盧逸軒的話就拿起一根指揮棒敲了敲地圖上川沙縣合慶鎮說：“五個裝備了220mm口徑重型榴彈炮的炮團都已經到位了！炮兵觀察哨也佈置下去了，就等着空軍打響第一槍了！”

盧逸軒重重地拍了一下手。“很好！海陸空三軍都已經準備就緒，這一次三軍協同配合一定可以打出第二個鎮海大捷出來的！”

這位中國陸軍的副總參謀長看來很有一點軍事上的天賦，看到鎮海大捷的報告，很快就琢磨出了一個“海陸空協同”的戰術來了。其實就是用陸軍的重型榴彈炮、海軍的潛艇、還有空軍和海航的飛機同時出擊！打日本人一個手忙腳亂。就算不能打沉日本戰列艦，能打沉一些運輸船也是好的！爲此京滬杭守備總司令部在最短的時間裡就將180門220mm重型榴彈炮、228架各種飛機。還有兩艘潛艇全部調集到位。而且還制定出一個海陸空三軍一起下手的作戰計劃。這個計劃其實也很簡單，就是由空軍和海航的飛機領頭攻擊，當日艦忙着防空的時候，潛伏在川沙海邊上的陸軍炮羣突然開火猛轟。與此同時，兩艘潛艇再悄悄靠近發射魚雷偷襲。

7月21日上午10點30分。

上海寶山的野戰機場已經是人聲鼎沸，地勤士兵們用小車推着剛剛從卡車上卸載下來的航空魚雷和50公斤、250公斤兩種航空炸彈，一路小跑着就走到停機坪上排列着的飛機邊上，再將它們扛起固定在機腹或炸彈艙內的掛架上。最後又將炸彈和魚雷的引信小心翼翼地按了上去。

這個時代航空技術的進步可真是突飛猛進，基本上是三四年一代飛機，幾乎所有的飛機剛剛被設計出來，就成了落後產品了。所以各國都不會在和平時期保留過於龐大的戰機規模。中國當然也不例外，整個空軍也就是兩個空軍師，四個航空團，再加幾個航空大隊。海軍航空兵還擁有兩個航空團。總共也就是七八百架飛機。準確的說應該是擁有能夠駕駛七八百架飛機的現役飛行員！真正昂貴的是這些開飛機的，而不是木頭和鋼管拼湊出來的飛機。

現在中國空軍和海航擁有的飛機，除了昂貴一些。其餘的飛機，比如福克d.18和民12式魚雷機都不是什麼值錢的玩意兒，除了一臺450匹馬力的發動機，其它的東西也沒什麼技術含量。如果不是日本人不重視他們的航空力量（其實也沒幾個國家重視）。他們也不會落後中國那麼許多了。

上午11點鐘的時候，所有參與行動的二百多架飛機都已經準備完畢，跑道前方升起了一面藍色的信號旗，這意味着起飛前的一切準備都已經完成了。

飛機引擎的轟鳴聲開始響起，第一批起飛的三架福克d.18戰鬥機已經在跑道上面滑行了。根據計劃。最先起飛的是擔任護航的福克d.18，隨後是由中國工程師自主設計的民12魚雷機跟在最後起飛。三十分鐘後，228架戰機全部起飛完畢，組成一個龐大的機羣，遮天蔽日地向東面的長江口飛去。

……

7月21日臨近中午的時候，橫沙島和崇明島東岸的海灘上，已經成了一個巨大的軍隊集結場地和物資堆放場。由於這兩個島嶼東部的水位都很淺，大船很難靠近，也沒有什麼港口。所有的物資都必須用小船靠人力運輸上灘頭。而且這裡的灘頭也不是什麼沙灘，而是泥塘，所以這一次的登陸行動還真是個消耗巨大的體力活。不過參與行動的日本陸海軍官兵都知道自己責任重大，全都是發了瘋一樣進行着超強負荷的體力勞動。僅僅一個上午，就已經把一個陸軍騎兵聯隊和兩個步兵聯隊的全部人員，還有大部分裝備送上了灘頭。其中近衛騎兵聯隊一分爲二，一個騎兵中隊上了橫沙島，聯隊主力則上了崇明島。而那兩個步兵聯隊則分別登上了橫沙島和崇明島。不過配屬給這三個聯隊的12門75mm野/山炮，以及那個騎兵聯隊的五百多匹戰馬，還都在運輸船上等着卸載呢。

而此刻，長江口外海上面，日本第二艦隊、第一炮擊分隊已經同聯合艦隊主力會師，規模空前的大艦隊和數十艘運輸船隻，在渾濁的海面上組成了緊密的防空陣型。十三艘日本戰列艦、戰列巡洋艦和一艘航空母艦位於陣型中央，上百門高射火炮和高射機槍都昂起炮口、槍口直指天空。在它們周圍則是數十艘運輸艦船，三個日本師團的主力此時還都搭乘在上面。輕巡洋艦和驅逐艦則在陣型的最外圍保護着運輸船和主力艦，每艘輕巡和驅逐艦上的瞭望手全都瞪大了眼睛，舉着望遠鏡或是盯着天空，或是看着水面，都想努力發現中國飛機或是潛水艇的蹤影。

12點20分，日軍天龍號輕巡洋艦上的瞭望兵山田孝夫首先從六倍軍用望遠鏡中發現目標！是遮天蔽日的飛機！兩百多架飛機組成的機羣如果放到二戰時期，或許不算什麼大場面。可眼下才1923年啊！山田孝夫震驚了足足了幾十秒鐘才反應過來，趕緊按下了瞭望塔裡的報警器，又抓起電話大聲嚷道：“空襲！空襲！發現敵機，數量約200！距離25公里，正朝我們撲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