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所有的東西都有着自己的生命，所以告訴我他在哪裡，又或者在我的身邊，再要麼就是我要怎麼才能夠找到他。不……聽你這麼說，我已經沒什麼興趣了。”

李珂很熟悉這樣的操作了，自己遇上的每一個神棍都是這樣的樣子，都想要讓自己被什麼東西認可，似乎只有這樣才能夠做到什麼事情。

在弗雷爾卓德的時候是這樣，在德瑪西亞的時候是這樣，在恕瑞瑪的時候是這樣，皮城，艾歐尼亞都是這樣，爲什麼自己一定要被什麼東西認可纔可以？就連超脫世外的衆神，還有那傳說當中鑄造星辰的龍也是這樣告訴自己的。

自己需要別人的認可，自己要展現自己才能夠得到什麼東西，似乎只有這樣自己才能夠實現自己的人生價值，變成他們喜歡的樣子一樣。可是爲什麼他要變成別人的樣子？爲什麼不是他來認可別人？

自己是差了那些人很多，生命經歷，經驗，決心，才華，自己一直都是因爲這些而小心謹慎的按照這個世界的規矩前進的，就算自己在他們的眼中再怎麼離經叛道，但也不過是尊重了他們弱肉強食，拳頭大的人才是真理的規則罷了。

“我不是很需要這個艾歐尼亞之靈的認可，如果他只能夠依靠我的力量才能夠復甦的話，那麼我要他的力量又有什麼用？連自強不息都做不到，連讓這片大地上的靈魂不屈不撓的精神都無法銘刻在骨子當中，而是一味的創造出無數的神奇生命，還有自己的仁慈讓他們揮霍，真是可悲的大地，可悲的母親。”

李珂不屑的比出了一個大拇指，然後倒了下來。

“這樣的溺愛，不正是艾歐尼亞目前所面臨的一切的源頭嗎？沒有英雄的民族是可悲的，但渴望英雄的民族卻是懦弱的，維魯斯，我知道你因爲愧疚，還有在死前能夠有一丁點的心安，從而想要讓艾歐尼亞繼續保持這個世界上最肥沃的土地的想法，但我告訴你，沒有用的。”

維魯斯的內心李珂不用去猜就能夠想到，犯過錯的人都想要儘可能的彌補自己所造成的的缺憾，這也是他沒有第一時間滅了維魯斯的原因，這是人道主義的勝利。但這可不代表李珂會聽他的鬼話，他的心願毫無用處，他的意志一文不值。

做錯了事情的人當然不是不能夠得到救贖了，但沉淪於黑暗報復世界的人想要回頭，李珂只會冷笑着將他踹回黑暗去。

報應在哪呢？

只要他看到了，就在他這了。

“肥沃的土地會招來餓狼，不懂得反抗的人沒有任何的價值，肥沃的土壤只是增加更多的悲傷。連自己的家園都不想保護，而是依靠着英雄去保護的民族更沒有任何存在的價值。你想要讓艾歐尼亞繼續保持你生前的美好，願望是不錯，但我鄙夷這種願望。艾歐尼亞想要走的更遠的話可不需要什麼肥沃的土地，而是需要流血。我曾經犯過的錯誤不會再犯一次，你應該懂得我說的是什麼的。”

維魯斯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儘管他很努力的想要笑出來了，但他還是做不到笑出來，只能夠扯出一個比哭泣好不了太多的表情。

李珂不想讓他有任何救贖的就死去，甚至還毫不留情的嘲諷着他。這讓他感覺到了巨大的失落，他一直認爲李珂是能夠理解他們的，有着兩個，甚至更多的兄弟的記憶的李珂應該明白他們的情誼，明白他們的絕望和痛苦的。

但是李珂沒有，他的眼中沒有任何的憐憫，沒有任何的同情，只是冰冷的告訴他，他如果不是還有用的話，那麼他現在已經死了。

他的內心當中產生了悲苦，但卻坦然接受了，這的確是他應該接受的報應，倒不如說他想通了這一點之後反而產生了輕鬆的感覺。因爲他得到救贖的希望已經完全的消失了，不用再擔心自己能不能夠做到，自己又會不會再次墮落了。

因爲他唯一能夠做的，就是等待審判了，和來自李珂的屠刀。

“……你真的很像是亞托克斯。”

他坐到了樹墩上，忍不住的搖頭嘆息。

“他就是這樣，在我們都在迷茫今後是繼續做自己的事情，但不傷人。還是回到恕瑞瑪重建帝國的時候，他第一個表示他並沒有變回來，他依然是暗裔，他依然是那個要向這個世界復仇的人，他拒絕了救贖，也承認了自己的罪孽。”

但李珂卻直接否認了。

“不，我可不是那種果決的傢伙，你在我的心中必死只是因爲我看到了而已，我在你們兄弟的記憶當中看到了你們的罪責，所以我纔會對你們必殺。如果我不知道你們的罪孽的話，我也不會對你做些什麼。”

樂芙蘭就是如此，李珂知道她肯定害過人，但他並沒有親眼看到，也沒有受害者的哭訴，更沒有確實的證據，所以她沒有死。至於和她一樣的弗拉基米爾……李珂並不知道他並不是真的吸血鬼，所以他很倒黴的就因爲固有印象而被李珂隨手弄到一邊去當經驗怪了。

這隻能說他的運氣是真的不好，畢竟李珂一直很小心的避免這種事情發生。

“只在乎所見所聞的正義嗎？”

“沒錯，我沒有爲不知道的東西煩惱的意思，因爲光是我看得到的向我求助的手就已經多的讓人一輩子都拉不完了。那些我不知道的東西想要獲救的話，最起碼也要懂得自己發聲才行。艾歐尼亞不懂得自己發聲和走路的話，艾歐尼亞的民族傳統，也就沒有必要存在了。”

“真是霸道而又無情的回答啊，神都是這樣的嗎？”

“不，這是我對自身能力的認知，而且就算是神也有握不住的手，但我選擇的則能夠讓所有人都不在伸出手，而是彎下腰來建立獲救的梯子，是一個讓所有人獲救的道路。所以別叫我神，神只不過是理想的人類罷了，我距離我心中的神還有很大的距離呢。”

李珂越是提升自己的力量，他的精神就越是能夠理解以前學習的那些知識，尤其是在見識到了星辰的死亡，還有那隱隱約約的羣星的光芒之後，他就越來越感覺到自己正在接近自己現在這個意識結構朝着某個理想的方向前進。

那些曾經看不懂的話如今卻清晰可見，也因爲如此，他對自己身上那強大的力量的不自信也開始慢慢的消失。畢竟只要他的手中還掌握着尋找真理的工具和對自己能力的認知，以及對整個世界的善意，那麼就算力量再強大，再不可思議又能夠怎麼樣呢。

都只是力量罷了。

“你真的不打算幫助艾歐尼亞嗎？”

維魯斯低下了頭，他十分的悲傷，他就是艾歐尼亞人。

“我給過他們很多機會了，但凡只要有一個人像我求助，那麼我都會留下來，但我聽到的都只是譴責和抱怨，似乎我這樣的人應該毫無道理的違揹我名義下的人民的想法，來讓他們過上曾經的好日子。他們在我做了那麼多事情之後，都沒有想明白到底是什麼東西在讓他們過痛苦。”

諾克薩斯的入侵當然對艾歐尼亞造成了無可挽回的傷痛，但在斯維因‘死後’，自己也把諾克薩斯皇帝宰了之後，艾歐尼亞基本就不存在戰爭的問題了。留在這裡的諾克薩斯人大多都沒了戰鬥的意志，那些貴族想要戰鬥，但作爲主力的大頭兵們可不會。

是違背皇帝的命令繼續爲頭上可以用軍功來代替的上司賣命，還是遵從最高領導的命令停戰。這對紀律森嚴，用無數人的鮮血澆鑄出的底層晉升制度讓這件事對諾克薩斯人來說並不算什麼很難決定。所以只要艾歐尼亞人能夠在這個時候團結一心，沒有支援，甚至人心都不齊的諾克薩斯殘部根本就不會成爲任何問題。

但他們卻選擇了內戰。

誠然，這的確是諾克薩斯留下的禍害，但他們沒有去想爲什麼他們互陷入內戰，而不是站立起來，他們依舊埋怨着諾克薩斯的弱肉強食，依舊渴求着不流血的和平。那些長老和鄉賢依舊想要過上原本的‘安寧’‘穩固’的生活，並且不斷爲了這個目標而祈求和平，維持着所謂的均衡。

噁心。

其實還有一點李珂沒說，那就是他把自己回憶起的那些殘篇和屠龍術放到了這個大陸上的，但結果……

呵呵。

他已經伸出手幫助過了，但卻一點火星都沒有起來過。就像是曾經的那樣子，被某種思想禁錮了上千年的人們，依然是一堆溼漉漉的木頭，只有裡面的血液流乾了，才能夠點的起來。

“但這太殘忍了。”

維魯斯長長的嘆氣，而在這個時候，一個瓦斯塔亞女人小心翼翼的走了過來，她的頭上有着漂亮的羽毛，手裡還拉着一個不那麼像是瓦斯塔亞的混血瓦斯塔亞，而且李珂在那個男孩的身上聞到了一些有趣的味道。

諾克薩斯人種的味道，很顯然，這個看上去才四五歲的混血男孩，是一個諾克薩斯人和艾歐尼亞的瓦斯塔亞人的混血。

這對這裡的人來說很不可思議的，作爲原生種族的瓦斯塔亞人本來就在艾歐尼亞受盡歧視，而諾克薩斯人更是如此，一個瓦斯塔亞女人帶着一個混了諾克薩斯人種的血的瓦斯塔亞人在艾歐尼亞生存？

老是說，李珂覺得他們去德瑪西亞生活會好上太多太多，哪怕德瑪西亞也不怎麼歡迎瓦斯塔亞人，但他們至少不會欺負孤兒寡母。

這個女人有些虛弱，臉色也不是很好，在看到李珂他們說話，而且各自的臉色都不是很好的時候也有些畏懼，但李珂看到她緊了緊那個孩子的手，然後把孩子留在原地，自己一個人走了過來。

這是一個看上去就知道很溫柔的女人，她的樣貌只能夠說是不錯，有種艾歐尼亞的溫婉和清純，李珂也沒在她的靈魂當中感覺到什麼怨恨，說明她並沒有怨恨自己的丈夫。她身上的衣服有些發白，而且手上也有很多的傷口，以及長時間泡水的痕跡。和他們說話的時候也儘可能的低着頭彎着腰，並且小心翼翼的。

“抱歉，我聽說這裡會免費給人一些魚……所以我想……能不能施捨給我一些，我可以用工作來換，而且實在不行的話……”

那個女人低下了頭，聲音小的只有他和維魯斯能夠聽到。

“我能夠和你們去屋子裡拿，時間長點也沒關係，只要動靜不是很大……”

李珂皺了皺眉，看向了維魯斯那空空如也的魚桶，把手伸進了自己長袍的口袋當中，然後從中抓出了一個袋子。

“魚已經沒有了，但這裡有些肉乾和米，還有一個有些癟的鍋，但勉強能夠用，你一起拿去用來煮粥吃吧。但也不是白拿的，我需要你回答幾個問題。”

這自然是他偷偷用飛昇之力製造的東西，米和肉乾會在晚上悄悄的增長，維持在快要吃完但一直吃不完的地步。而鍋就比較一般了，只是柔韌性好一點，在這個女人想辦法把它弄平整的時候不會壞掉。相比龍王用飛昇之力製造星球和星系，點亮星空來說不值一提，但他也只能做到這種小事了。

不過他的要求很顯然嚇到了這個母親，她疑惑的看向了李珂，但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我……不知道我的回答值不值得這些東西。”

她受到的教育讓她不能夠得到和付出不匹配的報酬，所以她有些害怕。

“沒事情，因爲你在爲兩個人解惑，所以你是老師，自然應該收下這些東西。而且你已經兩天沒吃東西了吧？如果你死了，你的孩子還能夠活下去嗎？”

但李珂卻微微嘆氣，他的問題真的只有這個女人能夠解釋，也能夠讓維魯斯明白他依舊是錯的，所以他必須讓這個女人回答。

“那，那請您問吧，我儘量回答。”

女人最終答應了下來。

“你的丈夫，是死在了守護你們的戰鬥當中，還是拋棄了你？”

女人猛地擡起了頭，眼睛當中閃出了淚花，但她的靈魂當中依然沒有任何的怨恨，依舊是那麼的純淨。

“是他離開了我們，不過他是對的，因爲我們之間並不均衡，我沒能夠和他達成均衡，是我沒能夠讓我們的孩子有一個家。”

看着女人的眼淚，李珂的手握緊了一瞬間，然後再次問出了一個問題。

“這個道理，是誰給你說的？”

女人更加的疑惑了，但還是忍着悲傷回答了李珂這個問題。

“村裡的長老，母親，還有大家都是這麼說的啊……”

李珂沒問下去的興趣了，維魯斯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