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這樣的嗎？不覺得自己能夠代表誰原諒誰……我記得你之前和我說過這句話的。”
太想拿過去了自己之前找李珂的經歷了，但現在回憶起來卻彷彿是無比遙遠之前的故事了，並且已經發黃髮舊，沒辦法再讓他感覺到什麼動容了。
他在這段時間真的做了很多事情，釣魚，拯救小孩子，擊殺那些虛空怪物。重新品嚐人世間的美味，去體會時間流逝帶來的美好：他能夠親身的經歷到現實，故事，到歷史習俗的轉變。有很多艾歐尼亞的人現在所遵從的古訓和事蹟，還有一些是他曾經做過，或者說是聽過的人。
他們傳說當中的那些英雄，那些可敬的聖人的言論，也都是他曾經親耳聽過，並且知道實情的。他在這段時間大肆的駁斥了那些歪曲了歷史和故事的人，就像是他以前用語言而非弓箭刺穿人的內心一模一樣，只是他這次是在幫助自己的朋友們挽回名譽，又或者讓故事繼續發展和傳承下去。
這種感覺真的很美妙，是凡人所能夠體會到的那種美好的感情。所以他本能的忘記了自己的使命，困守在這裡當做了一個釣魚的人，並且默默地保護這個建立在自己過去家鄉上的村子。
畢竟他當年也不過是一個默默保護村子的窮小子罷了。
現在想來，他的確有些忘我了。
“沒錯，所以我覺得你着實有些囉嗦，說出亞托克斯到底留了什麼，然後安心的去死就可以了。”
李珂點了點頭，他記得可是很清楚的。
“我還真是上了年紀呢。”
維魯斯輕輕地嘆了口氣。
“那麼就殺了我吧，你的能力能夠直接得到我所知道的一切，如果不想現在就殺了我的話，就和我進屋子裡去坐一坐吧，我好歹也盡一盡地主之誼。”
他說完就收起了自己的魚竿，把自己彷彿凡人一樣的脊背露在了李珂的面前，而李珂一開始的確是的打算直接殺了維魯斯的，但看了看自己的手，最終還是放下了。
死人有時候比活人有用，但問題是什麼時候死，又是以怎麼樣的方式死。維魯斯的死亡他會好好的安排妥當，可不會讓他就這麼死了的。
跟着維魯斯的腳步的時候，李珂發現這個惡名昭著的怪物看上去十分的輕鬆，他會用自己的手撫摸那些帶着露珠的薔薇，並且把滑過花瓣的手指放在自己的鼻間輕嗅，甚至有的時候還會因爲香味和形狀而忍不住的嘆息出聲，爲這美麗的東西感到讚歎。
並且似乎是感覺到了李珂的詫異，在走到一件典雅的小木屋前的時候，維魯斯就突然開口了。
“很不可思議是嗎？我這樣邪惡的暗裔竟然還會欣賞美，但知道嗎？我恢復了人的身體之後，第一時間就找了一個姑娘，我並沒有對她做什麼，只是看着她美麗的臉頰哭泣而已。因爲我很久都沒有因爲美好的事情而感動了，所以你想來很難理解我們對你的複雜情感。”
維魯斯微微嘆氣，並且拉開了他的木屋，李珂忍不住的皺了皺眉，因爲在木屋當中隱藏着幾個孩子，他眯起了眼睛，看着露出尷尬微笑的維魯斯。
“你覺得這樣能夠讓我不殺你？”
但維魯斯尷尬的笑了笑之後就搖了搖頭，變爲黑色的長髮從他的肩膀上滑落，讓他顯得更加的憂鬱了起來。
“當然不是，我沒有把他們當人質，也沒有把他們作爲籌碼，他們只是來拿我吃不完的魚來的。”
說完他就伸出了自己提着魚桶的胳膊，從中拿了兩隻之後，就把魚桶放到了地上。而一大羣衣衫襤褸的小孩子也從他的屋子的各個角落跑了出來，歡呼的舉起了他的魚桶，圍着維魯斯不斷的說着感謝的話。
“維魯斯哥哥！你又帶回來這麼多魚啊！”
“這下我和弟弟都能夠吃飽了！”
“多謝你維魯斯哥哥！如果我爸爸能夠像你一樣就好了！”
…………
這羣孩子的歡呼說明了維魯斯手裡的漁獲並不少，不然他們不會這麼高興的。而讓李珂更加皺眉的是，艾歐尼亞如此富庶的地方，這些孩子的臉上竟然滿是菜色，並且用有着明顯的營養不良的痕跡。他本來還想汶上兩句，只是他們當中有幾個比較大的女孩看到了李珂的存在，所以迅速的將那些鬧騰的孩子帶走了。
而且維魯斯臉上的笑容也異常的和善和快樂，李珂能聽到維魯斯的靈魂正在這樣的歡樂當中顫抖，並且深深的感動。
“他們很可愛不是嗎？所以您爲什麼不把您的恩澤遍佈到艾歐尼亞嗎？”
看着李珂，維魯斯的笑容依然是那麼的和善。他所說的恩澤便是李珂讓尤里爾釋放的法術，能夠讓農作物快速長大的法術。
李珂微微搖了搖頭，他是真的不知道這裡的孩子竟然會捱餓，並且看上去還不是一天兩天了，明明自己看到的那個鄉紳的記憶當中，對方可不會讓自己鎮子上的人餓肚子。那傢伙雖然剝削，但哪家哪戶吃不上飯了，他也會帶人去賙濟的。
雖然這賙濟是要還的，但是現在看來，那傢伙在這個地方還真的是個好人來着？
這還真是有意思。
“我只是覺得艾歐尼亞不會有捱餓的人，但現在看來還是我想多了，這片土地的富饒已經到了隨便耕作一下就能夠全家吃飽的程度了，所以我可不覺得這裡會有人被餓肚子。”
李珂隨手從一根果樹枝幹上拽下了一根樹枝，然後插進了大地當中，於是肉眼可見的那個樹枝的枝葉開始抖動，然後沒多久就紮根在了這片土壤當中。
這個過程他沒有使用任何的魔法，只是很簡單的將樹枝插進去而已，可就是這樣，這片土地的肥沃程度就讓這根樹枝活了下去，並在未來有可能成長爲一顆結滿果實的蘋果樹。
艾歐尼亞的土地蘊含着魔法，這可真的不是說說的。
“以前或許不會，但現在大人們被抓走參軍，小孩子們沒有勞動力的現在可不是了啊，沒有人耕種，就算土地再肥沃又能夠怎麼樣呢？而這片土地上的魔法也被徹底的污染了，但並不是虛空，而是這裡的人的心。”
維魯斯從地上抓起了一把泥土，這些泥土在地上看的好好的，但被他抓在手裡的手卻飛速的風化，變成了灰白的塵土飄揚。
“這片大地會因爲居住在上面的人的情緒而改變，所以當艾歐尼亞的精神即將死去的時候，艾歐尼亞的土地也自然將隨之死去。你所看到的肥沃並不能夠持續很久，當這片土地徹底被戰亂吞噬的時候，它就會變成新的恕瑞瑪，一片不斷飄揚着黃沙的土地。”
維魯斯知道的很多，他是來自於遠古的守護者，曾經的無數秘密的守衛人，他很清楚自己腳下的這片土地到底都發生了什麼。
“在很久很久以前的時候，這片土地上的聲明並不僅僅是人類，那些有着奇特外貌的生物以魔法的形態存在在這片土地之上，那個時候這片土地上的魔法異常的充盈，充盈到了一個可怕的地步。”
維魯斯開始訴說起一些李珂完全不想聽的東西了。
“曾經，野獸們會因爲龐大的魔法能量擁有人的智慧，魔法本質也會因爲力量過於龐大而在現實世界當中具現出一個具體的形象。而那個時候的人類還很弱小，但戰爭和暴亂卻早已如影隨形。他們當中有的逃向了北方，有的逃向了大陸的深處。還有的橫渡汪洋選擇了小島，但他們卻沒想到自己來到了一片魔法異常充盈的土地之上。”
維魯斯輕輕地嘆了口氣。
“渴望飛上天逃出地上的戰亂的長出了鳥的翅膀和腿腳，渴望在海水當中躲過一切災厄和火焰的擁有了魚的下半身，還有水下呼吸的能力。想要變得強壯，並且不被任何刀劍傷害的，得到了厚實的皮毛。而那些不想改變自己，只想得到安慰的，有的和那些有了人類智慧的動物相處在了一起，有的爲了尋找解決一切苦難的方法，而和同樣懵懂無知的魔法的具現待在了一起。”
說到這裡的時候，維魯斯的臉上再次露出了尷尬的神色。
“他們有的結合在了一起，有的乾脆自己變成了那個樣子，還有的對自己進行了魔法儀式。總而言之，當這些人的後代繁衍起來的時候，瓦斯塔亞人，那些有着半獸半人姿態的人就出現在了這個世界之上。”
李珂撇了撇嘴，這種事他早就知道了，在這個沒有種族隔離的世界亂搞，是真的非常危險的。不過這和他想要知道的東西沒什麼關係，於是他就打算打斷維魯斯的吟唱。
“所以，這和你說的有什麼關係？還有亞托克斯呢？我雖然很喜歡聽故事，不過現在很顯然不合適吧？我還有好幾個地方要去呢。”
來都來了，他就順便剿滅了這裡的虛空力量好了，反正又沒事情做，打打虛空好了。不過想到這裡的時候他猛然想起自己好像忘記了什麼，但貌似不是什麼特別重要的事情，所以他就沒打算繼續去想了。
而此時準備好一切的儀式，並且正思考怎麼通知李珂已經可以把虛空生命的威脅傳遞給破敗之王和莫德凱撒的樂芙蘭和麗桑卓，兩個人同時感覺到了一陣不詳的預感。
順便他還可以催促一下斯維因，要是不快點給他誠意看的話，讓他自己來收拾艾歐尼亞，那麼到時候斯維因的腦袋就可以掛城牆上了。
“當然有關係，你知道嗎？在孕育着那些瓦斯塔亞的時候，這片土地上的魔法能量是現在的數萬倍。但在我們飛昇軍團的人征戰到這裡，並且通過戰鬥終於將這裡拿下的時候，這片土地上的力量就直接銳減了數千倍。當時那些飛昇戰團的人才知道，因爲他們給這片土地帶來了太多的負面情緒，所以這些土地就永遠的‘死去’了一部分，幾乎不可能再修復了。”
他頓了頓，再次的展示了一下自己手上那灰白色的土壤。
“所以如果您繼續讓這裡亂下去，不把自己的仁慈播撒在這片土地上的話，那麼這片大地就會徹底的死去，再也沒有任何的生命了。您應該不希望看到這樣的場景吧？所以如果可以的話，就用您的力量覆蓋這片大地，讓它們重新回到遠古時的樣子吧。”
他的語氣十分的誠懇，並且掏出了一個讓李珂眼皮直抽的東西。
他的脾臟。
沒錯，李珂不會認錯的，維魯斯現在手裡面拿着的就是他當初被亞托克斯掏空的內臟！而他曾經的脾臟現在還微微的抽動着，而就在他拿出一把大劍準備活劈了這個把這玩意拿出來噁心自己的維魯斯的時候，他就看到維魯斯把他曾經的脾臟反到了那片灰白的大地上，然後那片大地就出現了‘新生’的味道，從灰白轉化爲黃色，並慢慢的變成了黝黑的顏色。
然後，那黑色的泥土就亮起了七彩的光芒，並不斷有星星點點的魔法從中飛揚而出，看起來就彷彿進了仙境一樣。
我的肉還有這功效？？
到底還有什麼是我不知道的啊！
“這就是您的力量對世界的意義，如果是您的話，是能夠修復這片大地的傷痕的。亞托克斯留下的東西也和這一點有關，您就不好奇他是怎麼在這麼短的時間變得能夠弒殺神明的嗎？那就和他想辦法把這片土地恢復到了遠古的時候有關。”
維魯斯的笑容越發的溫和了，他能夠做的也就這麼多了，爲世界帶來災禍的他，最後能夠做的也就是給自己曾經愛着的世界儘可能的爭取一片肥沃的土地，這樣一來就算李珂最後厭煩了這個世界上那些愚蠢的人，這個世界的人類依然能夠過上富足而又美滿的生活。
這是一個飛昇武士的願望，並非是暗裔的願望。
“看起來亞托克斯有很多事情還瞞着我啊。”
李珂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如果不是維魯斯告訴他的話，他還真的不知道這種秘聞的。而且別說，他還真的要搞清楚維魯斯說的是不是真的。
“那我要做什麼才能夠知道亞托克斯做了什麼？”
維魯斯再次笑了笑。
“找到艾歐尼亞的意志之靈，得到它的認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