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在跑，還是在追？

這是亞索從小都在疑惑的問題，他一直都不明白這個問題，並且在一段時間裡，他都對這個問題嗤之以鼻。

但是現在他明白了，風是在跑，只要他跑的夠快，那麼恥辱和悲慘的結局就永遠追不上他。

但是問題又來了，風總歸是會消散和停下的，那麼到了那個時候，他又該怎麼辦呢？是悲慘的接受命運，還是在那個時候尋求幫助？他不清楚，他只知道如果自己根本就不想重新看到那些怪物，也不想被一個隨時會殺死自己的人逼着去尋找一個會殺死自己的怪物:他太弱了，重新和那些怪物見面只有一個死字。

所以他趁着苦說大師和他的兒子對抗那些騷亂的靈獸時逃跑了，他也不記得自己到底是怎麼逃出來的，他只記得自己驚恐的躲避着那些惡鬼的圍捕，縮到了一個角落當中。

等到天亮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當時找的地方竟然是一個兔子窩，而他則是用自己的雙手瘋狂的刨開了上面的泥土才躲進了這些大兔子們的家中，而且他還在極度的恐懼當中將一隻大兔子摟在懷裡足足一個晚上。

“…真是夠荒唐的，不過這個東西也能夠換點酒吧？”

他看着早就被驚恐的自己悶死的兔子，心裡沒一點搶了人家家還把人家悶死的愧疚，而是高興的想到這隻肥兔子應該能夠換到些酒，並且讓自己買上一些包子，說不定還能夠留下一隻兔腿什麼的。

但是就在他高興的爬出這個被他摧毀了大半的兔子窩之後，他臉上的笑容就僵住了。

在他面前的是扛着鐮刀，坐在石頭上微笑着看着他的拉亞斯特，那鮮紅的鐮刀在他眼前出現的第一瞬間就讓他想起了永恩倒下的場景。於是他倉皇的扔下兔子想要逃跑，但剛扭頭跑了幾步，他就看到一個手持長弓的紅色身影擋在了他的面前，並且用看待死人的目光看着他。

亞索立馬停下腳步，轉而想着另外一個方向跑，只是這一次和剛剛一樣，他剛跑出兩步，他的面前就出現了他的另外一個夢魘。

亞托克斯提着傷勢好了大半的阿狸的後頸從天空飛下，用嘲諷的微笑看着這個已經被嚇破了膽，開始自暴自棄的劍士，有些嫌棄的在鼻子前扇了扇。

“看起來你過得並不怎麼樣啊，怎麼，恐懼讓你徹底失去了方寸嗎？”

亞索沒有能夠回答亞托克斯的問題，他徒勞的看着這三個逐漸向他靠攏的邪魔，努力的尋找武器，卻只能夠在身邊找到一根脆弱的枯枝。他仍然像是抓着武士刀一樣抓着這根枯枝，想要用這個東西給自己一些安全感。可是他嘴中的話語還是暴露了他的恐懼和虛弱，以及那怯懦到了極點的內心。

“我不想死！我不要死……你們別殺我！我不要死……”

聲音顫抖，眼神飄忽，顫抖着向敵人求饒。這根本就不是那個瀟灑飄逸的疾風劍豪，只不過是一個嚇破膽的瘋子而已。可亞托克斯卻十分的滿意，因爲亞索已經不再是他從李珂的記憶當中所看到的那副樣子，他的未來已經徹底的改變了，他已經不再按照那個可悲的軌跡前行了，而是有了一條不被神明規劃的道路。

“又是一個被嚇破了膽的凡人……嘛，畢竟他們總是這樣，一遇上超出了自己能夠理解的力量就會被嚇的瑟瑟發抖。真難以相信，我們在成爲現在的這個模樣之前，竟然會是和他們一樣的種族。”

本來還打算刺激亞索兩句，讓他可以在下次見面的時候被自己玩一玩的拉亞斯特意興闌珊的發出了自己的感嘆，而他身邊的維魯斯也開口了，同樣是因爲亞索現在表現出來的卑微的樣子。

“所以我們纔是強者，不想這些卑微的傢伙一樣，只會被自己的恐懼所吞噬……所以，我們從一開始就和他們不是一路人，所以這些弱者和凡人才會背叛我們，背叛我們的一切。”

兄弟們的討論讓亞托克斯有些出神，他看了看剛剛接受了自己的強化的兩個兄弟，問出了一個問題。

“那你們有沒有想過，我們其實並沒有真正的飛昇呢？我們只不過是擁有了強大的力量的凡人？”

他的問題讓兩個暗裔有些搞不明白亞托克斯又發了什麼瘋，拉亞斯特更是打算直接嘲諷回去，但是這一次他卻感覺到了不對勁，因爲從亞托克斯那裡得來的李珂的力量似乎讓他的身體中的某些東西被修復和昇華了，讓他的神志重新回到了他的掌握，並且對亞托克斯的問題有了新的感覺。

直到這個時候他才明白了一些亞托克斯古怪行爲的一些原因，並且對這股力量的主人更加的好奇了。不過他冥冥之中有一種預感，亞托克斯儘管一直在說和他們一起找到李珂，但那是絕對不可能會發生的事情，亞托克斯絕對不會讓他們接觸到那個叫做李珂的人的。除非……

是他們即將死亡的時候。

“……或許吧，但那並不重要不是嗎？現在的我們說這些早就沒有用了，儘快積攢力量復仇纔是我們要做的事情。”

他回答了亞托克斯的問題，可在說到復仇的時候，他心中的那暢快和焦急的感覺卻消失了一大片，空虛和枯寂的感覺佔據了上風，讓他突然感覺到了一陣比看不到合適的對手還要可怕的無味感。

“的確，復仇纔是我們唯一要做的事情，像這個世界復仇，像那些拋棄了我們，讓我們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人復仇！再多的疑問，也不過是在重複我們要做的事情罷了！”

維魯斯緊緊的握住了手中的長弓，他清楚的記得自己爲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的，也清楚的記得那些凡人是怎麼疏遠他這個保護者的，所以他不會任何的憐憫。

是啊，復仇，可是向誰復仇呢？

我們真的有資格復仇嗎？

三名暗裔都不願意去想這個問題，因爲他們的怨恨和仇恨是那樣的刻骨銘心，他們遭受的折磨也跨越了上千年，並且歷歷在目，所以他們必須要進行復仇。

“所以，聽到了嗎？如果不想死在我們的手裡的話，像是你的兄弟那樣像是牲畜一樣被我們宰殺的話，就把這個交給均衡的人吧，你，明白嗎？”

亞托克斯也失去了繼續討論的意思，他將還無法動彈的阿狸扔到了亞索的懷裡，對亞索露出了一個和藹可親的微笑，將自己的事吩咐了下去。而亞索卻連拒絕和同意的念頭都無法表達出來，只能夠在三名暗裔的陰影下瑟瑟發抖，重複着懦夫的詞彙，逃避着殘酷的現實。

“我不要死……我還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