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上次一別，已經有十幾年了吧？素馬。”

看着在自己靠近之後，猛然亮起的屋子，站在院子門口的苦說就停下了自己的腳步，向着自己的老朋友問好。

“是有十幾年了。”

素馬長老的聲音也在這個時候響起，而道場的大門也在這一刻突然開啓，露出了裡面冷清的道場，還有一朵朵亮着幽藍色光芒的花瓣。而一直昏昏沉沉的亞索也因爲自己老師的聲音而稍微清醒了一些，不由自主的發出了一聲呻吟。這個聲音讓苦說微微歪頭，並且他還聽到了在屋子裡的素馬長老那爲不可查的嘆息聲，然後也搖着頭嘆息了一下，但是卻又不得不做出警示。

“湛春節還需要好幾個月，素馬。”

道場裡的那些花並非是其他的花，而是在湛春節所使用的的綻春花，可以讓死去的人的靈魂附着在花上和生者交流。而素馬之所以會在自己的道場當中弄出這些花，毫無疑問的表示他是在用自己的魔法去催生這些本應該在春天才開放的花朵。但是這毫無用處，因爲雖然他用自己的魔法強行讓這些這些花朵開放了，但是裡面洋溢的是他的魔力，而不是來自於精神領域和靈魂的共同的力量。

這樣的花除了耗費他自己的心神以外，也根本起不到和死者交流的作用，也根本沒辦法和死者交流。

同樣的，也是均衡教派所不允許的事情之一。因爲這種和死者交流的方式乃是自然之理，是精神領域和現實領域的微妙規則，如果強行使用的話，那麼就會……

失衡。

“你的心亂了，素馬。”

苦說規勸着自己的朋友，儘管他們兩個的修行方式不一樣，但是他們的魔法的威力也一直都是根據苦練和領悟，還有對心境的掌控來決定的。素馬因爲自己弟子逝去的悲傷而想要強行用綻春花和他們交流，就已經說明了他的內心已經失衡，已經變得紛雜無比了。

於是長長的嘆息聲讓所有人都聽到了，亞索爲此擡起了自己的頭，然後又羞愧的低下了頭，並且還因爲鼻腔裡的水而咳湊了兩聲。

“我知道，我知道。但是……哎……我會爲此而冥想的，苦說大師。”

素馬誠心認錯，但是這又能夠怎麼樣呢，他的弟子們全部死掉，而僅剩的弟子卻又因爲着巨大的災難而悲痛萬分，再也聽不到風的聲音，他的傳承已經斷絕，他的道統已經不在。但是這對於苦說來說，他雖然能夠體會到素馬的痛苦，但是他卻沒有辦法做出什麼安慰的舉動，因爲不管是素馬還是他背後的那個叫做亞索的人，他們都有危害到精神領域的可能。

這不是在說笑，而是無數的記載證明的事情。儘管他願意相信自己的老朋友，還有老朋友的弟子，但是他的職責還有他的身份，都註定他只能變得絕情。

絕情絕性，就如同他這幾十年的人生一樣，一直冷酷下去。哪怕他因爲職責和身份做出的一切選擇，都不能說是他想要的選擇也是如此。但是當看到堂堂長老因爲自己的訓誡而低頭，並且自罰的時候，他卻還是忍不住的得意了起來，因爲這也是他的職責和身份帶來的榮耀和權利。

沒有人不會尊重他們這個傳承了不知道多少年，一直致力於維持精神領域和現實領域平衡，並且除了職責以外什麼都不會去管的門派，也不會有人敢不尊重他這個均衡教派的掌門人，暮光之眼，苦說。

只不過他的這份得意被他自己剋制的很好，因爲他是苦說，最優秀的暮光之眼，優秀到讓人不在記住他掌門人暮光之眼的名號，而是以他的名字苦說稱呼，並且在之後加上了大師的稱謂。這是何等的榮耀，因爲這代表他的能力被所有人都認可，並且超越了他身份所能夠帶來的榮譽。

這是他自己的榮譽。

“我相信您的心境，但是，您的弟子恐怕也需要您的幫助，素馬長老。”

苦說壓制了自己的那份得意，並且決定這件事之後自己也好好的冥想一番，將自己這種驕傲自大的想法消除掉。但是現在，他卻依然要行使他的職責。這個年輕人太過自暴自棄，以至於他的魔法和精神和精神領域共鳴，並且罕見的自行滋生出了以負面情緒爲食糧的亞扎卡納。

這種情況非常的罕見，亞扎卡納是誕生於負面情緒當中的魔鬼。往往在戰爭和瘟疫之後大規模的出現。而也正是因爲滋生出亞扎卡納所需要的環境有些苛刻，所以亞索身上的情況可是非常罕見的：因爲很少有人能夠絕望到這個地步還不死去的，能夠字在這種情況下還活下來的，那肯定是有着難以想象的執念的。而且這種情況滋生出的亞扎卡納也非常的強大，如果說素體的執念是正面的，那麼滋生的惡鬼並不會特別的強大，但是如果是憤怒，憎恨等負面情緒的話，那麼……

不會有新的惡魔和惡鬼出現，因爲那個人自己就會變成惡鬼，然後在達成自己的目標之後，永遠的喪失人性。

並且這種情況之下，如果素體自身不靠着自己走出讓他絕望的深淵的話，不管自己斬殺他身上的惡念集合體多少次，他的心中依然會不斷的滋生出新的亞扎卡納，然後將其變成惡鬼。

“還請饒他一命。”

素馬當然知道苦說的意思，那就是在事情不可挽回之前將亞索殺死，避免他們的村子出現一個可怕的魔物，不僅玷污他的名聲，還會讓亞索的家人受到排擠。雖然說苦說一直斬殺亞索心中的負面情緒的話，亞索也不會走到那一步，但是很明顯，苦說並沒有那個時間，而且不會放任。

苦說沒有去扶起素馬，因爲沒有在看出亞索問題之後第一時間殺死亞索，就已經是他大發慈悲了。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一隻渾渾噩噩的亞索終於清醒，並且看到了素馬長老跪下的那一幕，還有因爲素馬長老跪下時所帶起的風而飄散的綻春花的花瓣。

他從來不是一個不聰明的人，儘管他現在不想了解到他眼前所見的一切的含義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