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漢克效忠的第二天的夜晚，一個不斷咳湊的老人終於在大量的灰霾當中，找到了自己的家。

“家裡還有多少糧食？”

回到了家中，蒼老的老人一邊去掉自己身上的大衣，一邊詢問着自己的女兒，手裡面還拿着一個有些乾癟的袋子。而他的女兒則是無奈的搖了搖頭，然後緊了緊自己懷裡的孩子。

“抱歉，父親。只剩下些麩皮和木屑了，還能夠再做一頓飯……本來還應該有兩塊麪包的，但我們從哪些植物當中脫困的時間太晚了，所以……”

她沒再繼續說下去，因爲她的父親已經在劇烈的咳湊了。這讓她的臉色黯然，因爲自己的父親本來已經不用再工作了，但是自從自己的丈夫因爲工廠當中的有毒氣體得了病，花光了家裡的積蓄死掉之後。自己的父親就不得不重新回到了工廠，爲他們繼續工作。

然後，這頓時間的工作很不幸的加重了他原本就有的肺部疾病，那些鍊金毒氣也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腐蝕着他的生命。

這讓她忍不住的想到了她在這幾年所經歷的一切：如果自己的丈夫不去做那份危險，但是報酬豐厚的工作，那麼他們的房子就會因爲她生產時所產生的借貸而被收走，讓他們無家可歸……儘管說爲了給自己的丈夫治病，他們的房子最終還是被收走了，並且讓她不得不重新和自己的父親住在一起，但是她也只能夠默默的忍住眼淚，並且努力的在這個進步的城市當中生活下去。

但是，儘管她已經足夠堅強了，但厄運卻沒有繞過他們，她的母親爲了讓她和她的孩子有着足夠的麪包和牛奶，花錢迴路公投，讓她可以去菲利爾女士的紡織廠進行工作。儘管她的母親只能夠拿到那些年輕女工的五分之一的工資，但是他們全家依然爲此感恩戴德，畢竟她的母親已經有四十歲了，已經很蒼老了，並且還有一些疾病，這樣的女工能夠有人要本身就是一種仁慈了。

可惜，過於繁重的工作還是讓她的母親倒下了，十二個小時的基本工作時間讓這個年老的婦人消耗掉了自己身體當中的最後一絲生命，最終在某天晚上痛苦的咳血而死，讓這個本來就飽受打擊的家庭雪上加霜，將所有的擔子都壓在了她的父親身上。

“……別亂說話，弗蘭家的小子就是因爲私底下罵了那個工廠主，然後就死在了陰溝裡了。”

擺了擺手，蒼老的父親知道自己女兒是在指責那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叫做李珂的異鄉人用樹枝捆住他們，直接導致他們的家中無人看管，丟掉了他們最後的兩塊麪包。於是他連忙低聲咕噥了一句，讓自己的女兒小聲一點。

他可是記得很清楚的，弗蘭家的小子就是想要聯合其他工人要求加薪，並且在私底下罵了一句那個工廠主一句吸血鬼。然後第二天大家就看到他家被幫派分子襲擊了，連屍體都被扔進了滿是劇毒的污泥的下水溝裡，而缺乏錢財的弗蘭家根本沒錢請專門的人去那些劇毒軟泥當中打撈他的屍體……結果就是他的母親爲了讓自己的兒子能夠下葬，在沒有專門的防護裝備的情況下進入了那灘劇毒的軟泥，撈起來自己兒子的屍體。

但結果呢？弗蘭家迎來的是兩個人的葬禮。

他們家已經經不起任何有可能的風浪了，所以他隱晦的警告了自己的女兒之後，就將自己拿來的袋子遞了過去，並且在脫衣服的時候儘可能的遠離了自己女兒胸前和背後的兩個孩子，避免讓自己身上的灰霾入侵他們幼小的肺部。最後，他看着自己的女兒拿着自己帶回來的一些蔬菜露出的如釋重負的笑容笑了笑，然後就坐到了自己的椅子上，長長的嘆了口氣，享受着這片刻的家庭的溫暖。因爲他知道，都不用等到這頓飯結束，自己就又要爲明天的口糧而想辦法了。

而她的女兒也想到了這一點，所以她忍不住的抿了抿嘴，然後長嘆了口氣。

“如果菲利爾女士的工廠還在運轉就好了。”

本來她都已經瞞着自己的父親談好了，只要她答應工頭的一些小小的要求，比方說在休息時間和工頭在一個房間休息什麼的要求。她就可以帶着她的兩個孩子去接替她母親之前的工作，爲這個家庭賺取口糧錢。

當然，她還是要償還自己母親所導致的損失的，畢竟她母親的死亡導致了菲利爾女士工廠不得不臨時招募了一個新的員工，給工廠造成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所以她第一個月只能夠拿一半的工資，並且要多幹兩個小時。不過這對她來說並不算什麼懲罰，因爲帶着孩子的女工本來就只能夠拿到六成的工資，並且要多幹一個小時的活。所以這點問題對她來說根本就不算什麼，反而她覺得自己還要想辦法去感謝一下菲利爾夫人，因爲正是對方的善良，纔給了她這個工作的機會。

畢竟在這個年頭，會僱用帶着孩子的女工，以及上了年紀的女人的紡織廠，也就只有菲利爾夫人會這麼做了。但是就是這麼一個善良的人，竟然……

“該死的諾克薩斯人。”

年老的父親也忍不住的壓低了聲音罵了一句，但這並不是因爲他的女兒沒辦法去菲利爾夫人的紡織廠工作的原因，他怒罵的原因是因爲李珂下令暫停了所有工廠的運轉，並且說直到他給出一個針對所有工廠的規章制度，還有什麼支部的東西之後，這些工廠才能夠重新開工。

但是這樣的話，他就沒有了工作，而沒了工作，他就拿不到養活自己一家的麪包錢。事實上，他今天拿回來的那個袋子當中裝的並不是他所購買的蔬菜，而是李珂催生的植物中的能夠食用的部分。

畢竟他們家已經沒錢了。

最後一塊銀輪和銅圈都用來購買摻雜了一半麩皮和木屑的穀子了，但是就算是這些便宜的糧食也沒有讓他們能夠撐到老父親的下一次發薪日。因爲工廠關門了，工頭和工廠主們可不會在停工的時候發放工資。

老父親能夠理解他們，因爲這是規矩，從來都沒有人打破過，所以他就只能夠去怨恨那個讓所有工廠都停工了的男人了。而他也相信，自己的其他工友和鄰居門現在也都是這樣想的，畢竟他們的情況也和自己的情況好不到哪裡去。他們都是一樣需要錢財的人，並且都是工頭和工廠主打工的人。

於是他就只能夠怨恨李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