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經緯停下勺子 擡頭看張秋一眼，沉默半晌說道：“還沒有。”說完又繼續攪動湯汁，吃了兩口餛飩後離開，碗裡剩了大半。

既然百經緯不願多說，張秋也不再追問，吃過早飯後與露西亞一同出門。吉普車停在門外，欄杆卻並不擡起，張秋與露西亞走到小門旁，被士兵擡手攔住。

張秋問：“爲什麼不讓我們出去？”

“請出示通行證。”

百經緯根本就沒給過什麼通行證，難道，他也想搞軟禁？張秋正要去找百經緯問個明白，就見昨晚那個冷冰冰的女人朝這邊走來，擦肩而過時女人停下，問：“你們去哪？”

“去找百經緯。”

女人攔住氣沖沖的張秋：“百教授正在實驗室，任何人不得打擾。”

“那我們呢！說好今天去玩，卻不給我們通行證，他是什麼意思？”

“百教授安排我負責你們的安全，通行證在我這裡，我帶你們離開。”

“你帶我們離開，”張秋停頓一下，緊盯着女人的雙眼，“是帶我們走出大門，還是我們走到哪你就跟到哪？”

“一路保護你們。”

“不必！”張秋果斷拒絕，無論百經緯出於什麼樣的考慮，張秋都不希望在輕鬆愉快的氛圍裡有人打擾。

“我接到的命令是保護你們安全。”女人說話不帶一絲情緒，卻容不得人拒絕。張秋凝視對方冰冷的眼睛，問：“怎麼稱呼？”

“E。”

“E？”

女人點頭，張秋不禁啞然，研究所裡的人名字都這麼怪。張秋又問：“是不是還有ABCD？”

“是。”

張秋無語，想到命喪那桑坦尼亞的K，心中一陣難受。好好的名字不好嗎，幹嘛給人像機器一樣標號。就算是出於保密需要的特殊工作，如蒼鷹等人，也都有一個好聽的代號。用二十六個英文字母標號，總給張秋一種侮辱人的感覺。小時候看過的動漫裡，人造人才這麼標號呢。

“我們出去玩，會保護好自己。另外，我要見朋友，多一個人很彆扭。希望你可以理解。”儘管E的態度冷冰冰，張秋還是表現的和氣，畢竟E也是爲保護自己。

“我不會去打擾你們。危險不出現，我會像空氣一樣消失。”

張秋搖了搖頭，笑道：“希望你能理解，我有選擇的權利。如果你執意堅持，我只好去打擾百教授。”

“去研究室的路上除了幾道電子閘門外，還有戰鬥小隊守衛，你靠近不了。”

“既然這樣，我就只好衝關離開了。”張秋眯起眼睛打量着哨兵，與陳坤的預定的時間一點點靠近，張秋的耐心也一點點消磨乾淨。

“你的想法極不理智。”

“你想讓一個從死亡線上回來的人多麼理智呢，槍林彈雨我都闖過來了，還會在乎幾隻小魚小蝦嗎？”

“你不要低估對手，這裡既是我們的地盤，也是敵人的地盤。”

張秋與E劍拔弩張，兩人身間的距離不斷縮小，在外人看來就要動手。露西亞急忙衝到兩人中間，搖着頭大喊：“停，爲什麼又要吵！”

張秋與女人各自後退一步，E用英語對露西亞說道：“百教授安排我保護你們的安全，可他似乎很不願意，也許你能說服他。”

“不，我也不願意。”露西亞並不友好的目光看着E。

“呵呵，你們還真是一夥的呢。”E冷笑起來，聲音像從冰窟窿裡過濾一樣。

張秋甚至想到了半途中甩掉E的辦法，正當張秋以爲還要費一番口舌時，E突然對哨兵喊道：“放他們出去。”

“是！”哨兵朝E經歷，欄杆緩緩升起。

張秋和露西亞互相看對方一眼，快速出門，坐上等候他們的吉普車。關上車門時，張秋回頭看了一眼，E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目光緊盯着他們的車。百經緯教授另有命令，如果張秋堅持不許人跟着，可以放他們單獨離開。

吉普車緩緩啓動，行駛在山間崎嶇的公路上，把張秋和露西亞放到最近的地鐵站口。張秋和露西亞剛下車，還沒來得及對司機道一聲謝，吉普車已經竄出去，匯入車流當中。張秋搖搖頭，拉着露西亞的手擠進地鐵站買票。

一個小時後，張秋和露西亞到達五道口地鐵站，張秋與陳坤約好在這裡見面。走出閘機口，張秋就看到出站口站着一個熟悉的身影。張秋笑起來，揮手喊道：“坤哥！”

陳坤猛地轉身，快步走下樓梯，笑道：“秋哥。”又看向張秋身旁那位金髮碧眼的姑娘，用英語說道：“這位就是露西亞吧，見到你很高興。”

“見到你也很高興。”露西亞笑着說道。

張秋爲雙方作了介紹，笑着對陳坤說道：“你學校裡的功課確定不要緊嗎？”

陳坤笑道：“JAVA課比較多，我的水平你還不知道嗎。不用請假，老師也不會記我曠課。”

“那這幾天，我們兩個人可就交給你全權負責了。”張秋說着掏出百經緯給他的那張銀行卡放到陳坤手裡，“一切花銷都從這裡面用。”

陳坤把卡推給張秋，怪道：“你到首都還能讓你掏錢嗎？”

“還真不是我掏的。”見陳坤疑惑，張秋把卡的來歷對陳坤說明，陳坤哈哈大笑，欣然收起銀行卡，說道：“那我也沾你的光，好好玩一玩。”

“只要不去紅燈區，怎麼玩都可以。”

張秋和陳坤你一言我一語聊得熱絡，時不時哈哈大笑，露西亞在一旁可就尷尬了。張秋提議，三個人用英語交流，這樣露西亞不會顯得孤單。露西亞開心地笑着，說道：“謝謝你們。”

張秋與陳坤商定的第一站是段祺瑞執**舊址，高一便學的文章《記念劉和珍君》便是魯迅先生對段祺瑞的鞭撻，因而張秋這個地方頗感興趣。另外，陳坤所說的一家餐館距離此地不遠，中午正可以過去吃飯。

段祺瑞執**舊址位於張自忠路3號，原名鐵獅子衚衕。乘地鐵前往的路上，閒聊起陳坤最近的生活，張秋才得知，一向單身的坤哥在自己去非洲的這段時間裡脫單，與另一所學校的大一學妹戀愛。只可惜，陳坤的這段戀情並不完美。

談起這段感情，陳坤無限唏噓，每說幾句便要嘆息一陣，張秋還從未見過陳坤這樣。露西亞與陳坤初次見面，不便多問，更不便多說，只在一旁悉心聽着。張秋則時不時問陳坤一兩個問題，陳坤便把戀愛經過大致講出。

陳坤與那個女孩相識於一次校外活動，大巴車上，她與陳坤並列而坐。一小時的車程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兩個人從默默無言到愉快的交流。活動中，兩個人碰巧分在一組，對這個女孩，陳坤有一種難以言明的感覺。

活動結束後，陳坤與她加了QQ，返校後聊得火熱。一天上午，女孩竟然對陳坤錶白，陳坤喜歡這個女孩，當即同意，兩個人從相識到成爲情侶只過了短短几天時間。陳坤充滿鬥志，規劃兩個人未來的生活，在女孩生病時陪伴在身邊。然而，憧憬愛情的陳坤，並不覺得愛情的滋味甘美，一次次爭吵使得兩人之間築起一層隔膜。

“爲什麼要吵架呢，好好的不好嗎？”

陳坤慘笑一下，嘆道：“她要的其實很簡單，就是陪伴而已。”

“那就給她啊，誰不想和自己的女朋友待在一起呢。”

“她想要的我給不了。你知道的，我最近在準備考研。另外，我接手的一個外包項目，正做到緊要關頭。我已經儘可能地壓縮考研複習時間，多陪她聊聊天，爲此我拒絕掉其它社交活動。可能她永遠不會理解我爲她做出了什麼吧。”陳坤懊惱地垂下頭，靠在欄杆上繼續嘆息。一旁的人們時不時看向這邊，幸好他們之間用英語交流，要不然指不定有多少好事之輩側耳偷聽。

張秋替陳坤着急，忙說道：“那你就告訴她，和她說清楚啊。”

“解釋清楚有用嗎？”陳坤無奈的搖着頭，“有時候我想，可能是因爲互相之間瞭解的不夠多吧。兩個人相處久了，問題暴露出來，矛盾就來了。其實誰都沒有錯，我仍然是我，她仍然是她，我們只是發現了更真實的對方。”

“我覺得還是得多見面，文字聊天畢竟很蒼白。誰都不是富二代，想要生活，奮鬥是一定的，沒有面包的愛情不可能長久。也許你們可以選擇週末的時候，聚在一起復習呢。擡頭就能見到對方，累的時候說說情話。”

“我也這樣想過，她說校區距離太遠。我不怕遠，可以去找他，她有時候不願意我去看她。我總覺得，兩個人之間缺少點什麼。”陳坤說着狠勁搖頭，“算了算了，反正已經分手了，說這些幹嘛呢。興許是天意安排咱們見面，帶你們在首都玩，我也正好散散心。”

張秋看着陳坤勉強擠出的笑容，知道他不願再提起，張秋也不再問，只是替兩人惋惜。正如陳坤說的，誰都沒有錯。如果有哪裡不對，也許是在不該相遇的時間相遇吧。

張秋想起自己和江雪，感到十分慶幸。高中就能在一起，雙方家裡也同意兩人的相處，這種情況真是太少見了。自己與江雪似乎從沒有吵架，平時有事各自去忙，閒的時候膩歪在一起，每一次相聚都能看到對方新的閃光點。

充滿信任，有自己的生活，始終牽掛彼此，不過度控制對方，兩個人一起去發現世界的樂趣。張秋想，或許這就是幸福吧。只希望玉佩研究能快點結束，江雪還不知道自己已經回國，張秋等着給她一個大大的驚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