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秋隨巴南王子走下屋頂，樓梯口站着衛兵，朝巴南王子敬禮。巴南王子微微點頭，衛兵走在最前引路。沿着環形樓梯一路向下，來到國王行宮的地下一層。兩扇黑色塗裝的大鐵門封閉着通道，由四名手持突擊步槍的警衛人員把守。

衛兵一隻手搭在步槍上，另一隻手伸進衣服內側，亮出證件，說道：“開門，巴南王子來處理犯人。”

警衛人員上前朝巴南王子敬禮，四人合力拉開大鐵門，鐵器摩擦的聲音響徹整個空間。鐵門內側，豎起一排鐵欄杆，中間的空隙僅容得下小臂。在鐵欄杆中央開有一扇小門，一柄纏着鐵鏈的黃銅大鎖掛在上面。

警衛從腰間拿出一串鑰匙走到欄杆旁，哐噹一聲打開門鎖，說道：“巴南王子，請這邊來。”

張秋，露西亞，蒼鷹都緊跟在巴南王子身後，過道上安着瓦數不大的電燈，整體上顯得昏昏暗暗。十幾步後，兩側開始出現房間，每一間房間的屋門都用鋼鐵鑄造，泛黃的標籤紙貼在門上。巴南王子向張秋介紹道：“這裡是我父王儲藏財產的地方之一，有名貴珠寶和名人字畫以及大量的黃金白銀。”

張秋看着藏在行宮下的藏寶庫，對此沒有什麼概念。看不到黃金也看不到珠寶，面前只有一扇扇封閉的大鐵門。“我們不是去處理戰爭瘋子嗎？”張秋問道，這纔是他關心的問題。

“別急，就在前面，他們被我父王關在這裡。”

轉過一道彎，走廊裡的燈光開始明亮。一間儲藏室外，持槍的新軍士兵一絲不苟地守在兩側，一小隊士兵在走廊中來回走動巡視。巴南王子到來，所有士兵一齊轉身敬禮，恭敬地喊道：“王子殿下！”

巴南王子點點頭，看着一側的房屋，問：“都在裡面吧？”

“是的，王子殿下！”一名士兵回答，“國王調查出是他們刺殺殿下後，就把他們關在這裡。今天下午，我們在接管行宮時連同他們一起接管，等候王子殿下處置。”

“恩，很好。”巴南王子點着頭，目光瞄向厚重的大鐵門，“把窗口打開。”

大鐵門上有一扇可供觀察的小窗，士兵領命後上前打開。房屋裡不見陽光，亦沒有開燈，黑漆漆的一片，像幽靈鬼魅居住的場所。走廊裡的燈光從窗口打進去，在地上照出一塊亮光，漂浮的灰塵在亮光中飛舞。巴南王子還沒走近，就聽到裡面高聲叫嚷。

“他媽的，趕快放了我們。”

“知不知道我們是什麼人，敢抓我們，不想活啦！”

“我.操.你媽，快他媽的開門！”

“……”

亮光和開窗的動靜驚動了裡面的人，陷於黑暗中的戰爭瘋子們一窩蜂的擠到門前破口大罵。巴南王子聽不懂中文，站在那一頭霧水。“他們說什麼？”巴南王子轉身看向張秋。

“他們在罵人。”張秋聽得句句真切，“事到如今還不知悔悟，是該讓這些無法無天的人長長記性了。”

“今天就讓他們知道，有些事不能做，有些人不能惹！”巴南王子氣沖沖地走到門前，喝道，“開門！”

“是！”

一隊負責巡邏的士兵走過來，隔在巴南王子和鐵門之間。巴南王子想撥開士兵，卻被士兵阻攔：“王子殿下，裡面關押的這些人受過軍事訓練，您不要和他們直接接觸，由我們來保衛您的安全。”

巴南王子點點頭，要在以前他會不顧士兵的勸阻直接面對，現在則不會了。他不是一個人，整個那桑坦尼亞的未來壓在他身上，他不敢，也不能大意。

大門打開，戰爭瘋子從裡面往外衝，士兵們舉起**毫不留情地砸下去，直到戰爭瘋子們老老實實的待在裡面，不再有所動作。士兵拉開電閘，房間內立刻通火通明。張秋微眯起眼睛，整個房間中只有堅硬的水泥牆，除此之外再無他物。

房間正中央站着六個男人，這是張秋與戰爭瘋子的第一次正面接觸。此前，一直是張秋在明，他們在暗。六名戰爭瘋子的年齡，看上去都在二十五歲上下，穿在身上的名牌夾克和西裝髒兮兮的皺在一起，有兩個人臉上帶傷，乾巴巴的血漬凝結在黑乎乎的臉上。縱是如此，戰爭瘋子們眼神中仍然流露出桀驁不馴。

“趙元嘉，沒想到我們會以這種方式見面吧！”巴南王子厲聲喝道，凌厲的目光逼視着戰爭瘋子們。

張秋聽巴南王子提起過，趙元嘉就是戰爭瘋子們的隊長。此刻巴南王子說完，張秋在六人當中觀察着誰先反應。一個身材削瘦，留着亂糟糟背頭的年輕人冷笑一聲，說道：“我奉勸你一句，立刻放了我們。”

“你想殺我，卻要我放了你，你用腳趾頭想想這可能嗎！”

“沒什麼不可能的，你不能殺我，你也不敢殺我。在那桑坦尼亞，有一大批武器裝備都是我提供給你們的，難道你不應該感恩嗎？”趙元嘉身陷困局，仍然充滿自信，彷彿自己沒有面臨着任何危險。

“你還想讓我感恩？”巴南王子看着仇人，瞪紅了雙眼。

趙元嘉戲謔地笑着，巴南王子一把奪過身邊衛兵的突擊步槍，咔嚓一聲拉動槍機上膛，黑洞洞的槍口直接對準趙元嘉，怒道：“既然你這麼說，那我就用你賣過來的武器感謝你！”

巴南王子話音一落就去扣動扳機。這時候，趙元嘉眼中才閃過一絲驚恐，難以置信地盯着憤怒到極點的巴南王子。

砰的一聲，一顆子彈打在趙元嘉腳下，幾乎是緊貼着他的腳落地。趙元嘉大驚失色，連同他身旁的人一起紛紛後退。巴南王子，張秋，露西亞三人驚訝地看着蒼鷹，要不是他在關鍵時刻按低槍口，此刻趙元嘉已經變成了一具屍體。

“蒼鷹，你幹什麼！”巴南王子帶着怒火質問。

巴南王子身旁的衛兵們紛紛舉槍對準蒼鷹，蒼鷹面不改色，也不理會對準自己的槍口，對巴南王子說道：“你不能殺他們。”

“給我一個理由！”

“你得罪不起他們的家人，一旦你動手殺掉他們其中任何一個人，無論是誰，都會給那桑坦尼亞帶來沉重的災難。”蒼鷹的話不是危言聳聽，這些二代公子們哪一個都不是省油的燈。能在非洲做軍火生意的人，那背後的能量還用再說嗎？

“這不是能夠說服我的理由！”巴南王子朝着蒼鷹咆哮，伸手指着趙元嘉高聲喝道，“他們，所有的人，必須受到嚴懲！”

“不可能，除非我死！”

蒼鷹張開雙臂擋在趙元嘉身前，在原則問題上，蒼鷹態度異常強硬。白狼特別突擊隊臨出發前，百經緯教授一再叮囑，要保證這些人的安全。儘管戰爭瘋子們與百教授是對頭，這些人做出的事也令無數人憤怒，百經緯還是不能不管他們。這就是政治，微妙的政治，一旦打破平衡，將會帶來沉重的災難。

“蒼鷹！”巴南王子顫抖着雙手舉起突擊步槍，“你給我讓開，這件事與你無關，別逼我動手。”巴南王子說到最後聲音也在顫抖，看得出他極不情願把槍口對準蒼鷹。畢竟，那是他的救命恩人。

蒼鷹巍然不動，趙元嘉等人像看到救星般躲在蒼鷹身後。露西亞拉住巴南王子的胳膊，喊道：“不要，不要開槍。”

“巴南王子，先把槍放下。”張秋一點點壓低巴南王子的槍口，同時對蒼鷹說道，“你瘋了嗎，竟然去幫他們。”

蒼鷹有自己的難言之隱，也不想對張秋過多解釋，命令就是命令，即使他不願意也會堅定不移的服從。蒼鷹一動不動地盯着巴南王子，緩緩說道：“王子殿下，我曾經救過你，你今天饒了他們，就算是謝謝我了。”

巴南王子整個人一怔，表情複雜地看着蒼鷹。當你的救命恩人捨命保護你的仇人時，你該如何選擇？

氣氛凝重而又詭異，立場分明的兩派突然間劃分成幾派，相互之間用目光進行着無聲的交流。張秋從蒼鷹說出的話和對戰爭瘋子的瞭解中，隱約能明白他之所以這麼做的原因。明白歸明白，但張秋對蒼鷹的做法極不認同，厲聲說道：“蒼鷹，你這麼做是在犯罪！”

“我是在阻止犯罪！”蒼鷹凌厲的目光射向張秋。

“笑話，別人可以不知道，你難道也不知道嗎！”張秋對蒼鷹的辯解嗤之以鼻，進行反駁，“放他們回去之後會是什麼結果，會有更多的武器流落到其它地區。每一顆子彈就有可能奪走一條生命，這些你都視而不見嗎！”

蒼鷹盯着張秋，嘴脣嗡動。一向雷厲風行有話就說的蒼鷹，張了幾次口才說道：“如果他們能保證不再販賣軍火呢？”

“可能嗎？”張秋根本就不相信這些戰爭瘋子會放棄。

“你們能不能答應！”蒼鷹回頭對六人大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