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同咬牙喝道：“張秋，這一次，不會再讓你跑掉了。”

“這一次，我就沒打算跑。不僅不跑，我還要把你留下，殺！”

張秋一聲暴喝，朝着毛同便衝過去，舉刀就砍，毛同匆匆揮刀阻擋。張秋一擊不中又轉向紅毛，一刀砍在紅毛臉上，劃開一道半尺長的刀口，鮮血一下子往外噴涌而出。紅毛高聲尖叫着往後跑，張秋也不追趕，繼續朝毛同進攻。

毛同在與張秋的幾次交手中已經摸清了他的路子，張秋不愛廢話，不管人多人少，上來就幹。在張秋出刀時，毛同已經有了防備。果然，張秋進攻了，毛同毫不費力的擋下一刀。紅毛就沒有這麼好運了，算他倒黴，剛露一面就匆匆結束。

張秋毛同一交手，雙方小弟像兩股潮水般碰撞在一起，打得難捨難分。蕊蕊見對方人多，猛打彪哥電話，只是無人接聽。好不容易打通了，彪哥來了一句，今晚到處都在打，亂套了，騰不出人幫忙。

蕊蕊朝着和毛同焦灼在一起的張秋大喊：“秋哥，彪哥說了，實在扛不住就撤！”

“誓死不退！”張秋說着又朝毛同砍出一刀。毛同身上已經七八道傷口，張秋也好不到哪去，胸前的短袖衫被劃成一道道的布條，胳膊上往下滴着血。頭髮上也沾着不知道誰的血跡，活像一尊鬼魅。

“誓死不退！”

楊羽從二樓下來，手中拿着一杆五六式半自動步槍。楊羽左右兩側各有兩人，都是同樣的裝備，五杆槍對着天空一陣猛轟，五十發七點六二毫米步槍彈一起打出去，聲音效果絲毫不亞於***。

槍一響，打鬥中的雙方本能的停下來，當毛同看到楊羽等人手中的槍時，臉上的興奮一掃而光，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恐懼。毛同不是沒有槍，來的時候他也帶了幾把。槍這種東西在打鬥中的實際效果並沒有砍刀實在，只是震懾力強。

真正令毛同感到恐懼的是，張秋一方的槍明顯不是那種黑市流通的打鋼珠的鐵疙瘩。開槍的聲音和掉落在地上的彈殼無言地訴說着幾把槍的力量，毛同掂量着自己手裡那幾把從上個世紀就一直用***獵槍，根本不是人家的對手。

楊羽等人不慌不忙地換**，黑洞洞的槍口指着對面，誰都不敢再上前一步。但毛同還是心存僥倖，大聲喊道：“兄弟們，他們不敢開槍。都給我上，拿下白日焰火，濤哥重重有賞！”

毛同學着電影裡激勵士氣的辦法，果然有膽子大的小弟邁步上前。楊羽等人端着槍，四名小弟齊刷刷地看向楊羽，等着他拿主意。楊羽握槍的手心裡出滿汗水，汗水順着槍柄往下滴落。真到了開槍打人的程度嗎？

“砰！”

一聲槍響，對面走在最前的小弟捂着腿倒下去，其他人一看紛紛把邁出的腿撤回。已經走出來紛紛跑回去，把受傷的小弟直接扔在那不管。受傷的小弟捂着大腿，哎呀呼叫地倒在地上呻.吟，鮮紅色的血液從傷口裡涌出來，染紅了地磚。

楊羽等人呆住了，自己沒開槍啊。

毛同也呆住了，他沒料到對方真敢開槍。畢竟，動刀跟動槍是從根本上性質不同的兩件事。一但動槍，再小的事也變成大事。更令毛同沒想到的是，張秋手裡竟然也握着一把槍，打中自己小弟的子彈就從這把槍裡射出來。長槍毛同不認識，這把槍他可太認識了，六四式警用手槍，虎哥手裡就曾有一把。一直鎖在保險櫃裡，出事那晚才被警察搜走。

“張秋，你……”毛同想說些什麼，卻發現自己沒什麼話說。事情發展到這一步還能說什麼呢，張秋做事不能用常人的心思來推測。鬧市區開槍，這種事都能做出來的人還有什麼不敢做的，毛同生怕下一發子彈打在自己身上。就算張秋不殺人，捱上一槍那也不是好受的。

“你想說什麼？”張秋手裡拿槍，嘴角掛着一抹淺笑，笑道，“毛同，你五次三番來白日焰火鬧事，是不是想請教我一個問題呀。”

“什麼問題？”毛同躲閃着張秋黑洞洞的槍口，把一名小弟拉到自己身前擋住。

“你想讓我教你‘死’字怎麼寫啊！把你手下人放開，就是這麼當大哥的嗎，讓手底下人給你擋子彈？”張秋對着毛同身後的小弟們大喊，“毛同這邊的兄弟們，只要你們放下武器，我保證不把你們怎麼樣。如果你們願意臨陣起義加入我們，我們也非常歡迎。兄弟們，不要再跟着一個讓你們爲他擋子彈的老大了，出來混爲的是什麼，是財，不是死，對不對？”

“張秋，你不要胡說！”毛同回頭看着身後的小弟，並沒有人把武器放下。毛同大聲喝道：“兄弟們，千萬不要聽他胡說，一旦咱們放下手中的武器，那就成了案板上的豬肉，只有挨刀的份。聽我的，衝，拿下白日焰火，他們不敢殺人，更沒有多少子彈。只要咱們衝過去，白日焰火就是咱們的了！”

毛同已經紅了眼，真的推開了他拉過來擋子彈的小弟，自己站到前面。只是，毛同身後的人早已經沒有了最初的氣勢，此刻站在這裡只不過是沒有更好的辦法而已。毛同讓他們向前，他們是萬萬不會這麼做的。人家槍就在那，你說不敢開槍人家開了，你說不敢殺人，要是真殺呢。誰也不傻，都承認張秋說的沒錯，加入社團爲的是財，不是死。

毛同感覺到張秋的嘲笑，回頭看去，除了幾個心腹外竟沒有一個人願意邁步上前。毛同不甘心的嘆息一聲，咬牙說道：“張秋，算你狠！”

張秋笑道：“不是我狠，是你太弱了。”

“你……”

毛同剛開口，不遠處又傳來喊殺聲，毛同以爲又有援軍來到，心中大振。回頭一看，竟然是一羣十七八歲的學生。張秋親眼目睹了毛同眼中流露出希望又變成失望的樣子，笑道：“不好意思，這一次，是我的援軍到了。”

楊羽，高志，王正祥，趙平川電話打出去後，一個十，十傳百，一時間在各個飯店飯館小吃鋪慶祝的學生們紛紛結賬離開，奔着同一方向趕來。在白日焰火附近，天堂社的學生們匯聚成一股人流，吶喊着朝白日焰火衝過來。即使他們空着雙手，單這氣勢已經震住了衆人，成爲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張秋看着及時趕到的天堂社衆人，大喊一聲：“全都給我圍起來！”

趕來的兄弟們紛紛行動，將圍堵白日焰火的人團團包圍，半邊車道都被人羣擋住，沒有一輛車敢鳴笛表達不滿。毛同已經徹底慌了，汗水順着臉流下來，和血液融在一起粘在衣服上黑乎乎的一團，雙腿也不聽使喚地顫抖。張秋看着四面八方的學生，忽然回頭看了一眼，把蕊蕊喊過來說道：“你這樣，去控制室把電子顯示屏上的字給換了。”

“秋哥，這是要？”蕊蕊不解，現在這種局面不是應該儘快處理嗎，換顯示屏上的字幹嗎。

“別問了，聽我的，按我說的換，越快越好。”

“好。”蕊蕊答應一聲就跑進酒吧。

張秋走到毛同面前，冷聲說道：“跪下！”

毛同一言不發，額頭上青筋暴起，臉上的肉隨着顫抖。張秋又重複一遍：“跪下，我不是讓你跪我，我讓你跪我受傷的兄弟們。如果不是因爲你，他們今天晚上不會受傷。這所有的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張秋說完又指着毛同身後其他人說道：“你們也是，誰下跪，誰就可以離開，我張秋絕不爲難他。逼你們下跪爲的是讓你們記住，不要隨隨便便找別人麻煩，有的人你們得罪不起！現在的局面你們心裡應該清楚，我想收拾你們只是一句話的事。機會就擺在眼前，跪不跪，走不走，就看你們自己了。”

張秋說完回頭看去，滿意地點點頭。白日焰火大門正上方的電子顯示屏原本的‘攜手新北灤，共創文明城。’已經變成了‘裡面考生聚會，不要傷害學生！’。

人羣中一陣聳動，一名小弟走出來，站到空地中央，朝着張秋緩緩跪下。張秋閃身說道：“不是跪我，是跪我的兄弟們。好了，你可以走了。”

這名小弟灰頭土臉的站起身，走到趕來的天堂社成員組成的人牆邊。張秋一揮手，一條通路讓出來，小弟遲疑地擡頭看一眼，快步跑出去，出去後便是狂奔，消失在夜的盡頭。

有人帶頭又成功離開，瞬間就有三五個人站出來下跪。局勢竟如雪崩一般，毛同身後的小弟們齊刷刷在原地跪下。場面不僅震撼了毛同，更是震撼了張秋。人的求生欲是最強大的，幸虧自己給了他們機會，要是把人逼急，不知道要付出多大代價。

張秋一揮手，喊道：“放人！”

圍困的學生們四散開，毛同的人一鬨而散。就在這時，警笛響起，警車從南北兩面向白日焰火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