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車直接開進派出所，兩名警察跳下車，拉開車門把張秋和江雪帶出來，重點看守着張秋，把他夾在中間往大樓裡走。正巧老警察帶着自己的小徒弟出來，看到張秋先是一愣，隨即笑道：“怎麼，坦白完之後，連醫院都不打算待了。你可要想好，既然出來，就不會再送你回去。”

“我從不後悔。”

張秋同樣笑着，這笑容讓王保國琢磨不通。張秋的笑容，怎麼看都不像是要進監獄的人該有的笑容。並且，那笑容裡，總給他感覺帶着一絲戲謔。

“你們帶他去找馬隊長，他的案子要移交刑警那邊。”老警察吩咐一聲，就帶着小警察離開了。

張秋看着老警察的背影，看守的警察從後面一推：“快走，別看了。”

張秋邁步進去，輕車熟路般走向審訊室。江雪也緊跟着進去，這一次兩個警察沒有阻攔。沒一會兒馬震就來了，一本正經地嚴肅道：“張秋，你的案子，問題很大。聚衆鬥毆並且造成多人受傷，這已經超出了民事案件的範疇。”

“那麼，是要把我送到對面咯？”張秋換了個姿勢，“也好，江雪要去公安局做筆錄，我們兩個正好一起。”

馬震猛地定住身子，雙手撐在桌子上趴過來，喝道：“張秋，你是在跟我裝傻嗎？”

“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馬震站直了身子，“什麼意思，你應該再清楚不過了吧。”

話說到這裡張秋已經明白了，看來百經緯的辦事效率很快，並不像一些部門那樣拖拖拉拉。馬震這個人張秋沒有一點反感，沒必要跟他過不去，嘿嘿笑道：“現在我明白了，之前我沒心裡沒底，不知道成沒成，現在看來是成了？”

“沒錯，成了！”馬震打量着張秋，眼中露出深深的疑惑。犯了這麼重的案子，上面居然下令不許再查。而且點名道姓的劃定範圍，張秋和蕊蕊都不許涉及。難道是何局長的命令嗎，但一個公安局長真有這麼大的能量嗎，他不是以堅守原則著稱嗎。一連串的疑問讓馬震徹底糊塗了，但是他還沒有糊塗到跟張秋問的地步。

張秋問：“馬警官，現在，可以帶我去接蕊蕊了吧？”

“跟我來吧。”馬震走在前面，這一切不過幾分鐘功夫，看守張秋的兩個小警察還沒走遠，就看到馬震帶着張秋和江雪走向留置室的方向。一個小警察笑道：“看吧，有什麼狂的，還不是得關起來。”

但緊接着讓他們傻眼的一幕就出現了，在馬震的帶領下，張秋，江雪，蕊蕊全都走了出來。見到張秋的蕊蕊很激動，直接抱住了張秋，眼淚嘩的流出來，嘴裡嗡動着：“你果然救我出去了。”

江雪在一旁看着抱在一起的張秋和蕊蕊，心中竟第一次沒有醋意，反而帶着幾縷傷心，也上前和他們相擁在一起。三人分割才一天而已，如今再見彷彿隔了半個世紀那麼漫長。馬震在一旁說道：“好了，這是不是說話的地方，你們有什麼話，出去了再說吧。”

張秋回頭看着馬震，鄭重道：“馬隊長，謝謝你。”

馬震淺笑了一下，揮揮手，看着張秋，江雪，蕊蕊三人牽着手離開。經過看守自己的兩名警察時，張秋禮貌性地微笑了一下。

出了派出所，就進公安局。

這還是蕊蕊第一次踏進這裡，心裡慌得不得了，尤其是在留置室的那段時間，讓她再也不想踏進這種地方。警衛室的警衛一眼就認出了前來登記的張秋，笑道：“來找你舅舅啊？”

“對，來找我舅舅。”

“這兩個人是？”警衛一雙目光在江雪和蕊蕊身上打量，江雪看起來清純可人，一副學生模樣。蕊蕊看起則是另一個完全不同的類型，很難想象這兩種人怎麼會湊到一起。

張秋笑着推出江雪來介紹：“這是我女朋友”又看着蕊蕊，想了想道：“這個，也是我朋友，我們是過來做筆錄的。”

“那好，你們趕緊去吧。”一聽有正事，警衛立刻停止了閒聊，放他們進去。蕊蕊拍着胸口嘆道：“好險，我還以爲不讓我進呢。”

“不會，哪有這麼難進啊。走吧，帶你們進去。”

張秋牽起江雪的手，江雪牽起蕊蕊的手，三人直接來了何軍的辦公室。張秋敲敲門，聽見舅舅的聲音後推門進去。有了病房內那一幕，張秋一時不知道該開口說什麼。何軍看見張秋眼睛一亮，但隨即黯淡下去。

“不錯啊，還什麼類型的都有，怎麼不把那個小護士也帶過來，大家都見一見，不是更好？”何軍打量着張秋身邊的江雪和蕊蕊——尤其是蕊蕊——就氣不打一處來。

張秋不願意搭理何軍的陰陽怪氣，直接說道：“我們到這裡，是來做筆錄的。”

“做筆錄不急，先說說你的事。”何軍指指牆邊，說道：“坐下說，自己搬凳子。”

張秋從牆邊搬了三把椅子，自己坐在中間，江雪和蕊蕊一人一邊。張秋直接問道：“說我的什麼事？”

“你的事多了，我先問你，是誰幫了你？”

“你啊，難道不是你嗎？”張秋故作驚訝。

“你以爲自己能夠騙的了我嗎，你可別忘了，我當上這個局長，是一步步做出來的。在我面前說謊話，絕不是明智的選擇。”何軍說罷凝視着張秋的眼睛，妄圖從中看出一些什麼，他也真的看出了些什麼。很明顯，張秋在說謊。

“舅，正如你所說，你是公安局長，我有什麼關係你還不清楚嗎。就算你不清楚，你想要查我那還不簡單，我能有什麼事啊。”

何軍提醒道：“你不是有一個當記者的姐姐嗎。她的父親，是省裡的高官。”

“那又怎麼樣，我和她是朋友，又不是和她的父親是朋友。省裡的高官，怎麼會管我這麼一個普普通通的學生。”

張秋說的也不無道理，干涉公檢法不是件小事，萬一被人捅出去那就是一顆危害極大的政治**。也許真的不是他乾的，那又會是誰呢。正如張秋所說，誰會幫一個普普通通的學生。可命令的確是從省廳下來的，何軍皺着眉頭苦思冥想，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信息不對等，很難查清是誰。

“我有必要提醒你，別在錯誤的路上越走越遠。”

“我有我自己的選擇，我會和朋友們一起開創屬於自己的一番天地。別看我們都是小人物，可我們註定不平凡。”

何軍的本意是讓張秋小心，不要被誰利用，畢竟能左右公檢法的能力那可是相當恐怖。張秋一個孩子，跟這些人牽扯到一起，會被燒的灰都不剩。但張秋卻理解成了何軍在提醒他在石擔幫的事，彪哥和舅舅第一次見面的情況，張秋記憶猶新。

“你所謂的不平凡就是跟那些人在一起嗎？”

何軍說着，下意識地看蕊蕊一眼。蕊蕊感覺到何軍眼中那種輕蔑，不禁努起了嘴。

張秋說道：“那些人，那些我所認識的人，都是朋友，不分這些人和那些人。所有朋友只有一類，對我好的人。”

何軍以一個過來人的身份語重心長地勸道：“你還年輕，有些事情的複雜不是你能夠想象的。我知道他們都是些什麼人，你的正路應當是好好上學，考一個好大學，找一個好工作。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三天兩頭的出事。這次差一點，你就進監獄了！”

“可是沒有不是麼？”張秋的好勝心被何軍激起。

“誰知道你用了什麼方法，還是那句話，別在錯誤的道路上越走越遠。”何軍的目光堅毅，這是多年的歷練才能形成的特有眼神。張秋被何軍盯着，感覺到渾身的不自在。

“去吧，一樓找王海龍做筆錄。”

“不急，我也有事！”

張秋話一出口，已經站起身的江雪和蕊蕊又重新坐回到座位上。

何軍看着張秋，問道：“你有什麼事？”

“劉曉龍怎麼處理，還有那個逃跑的魯斌，逮到了嗎？”

“劉曉龍自然會按法律處理，至於魯斌，”何軍停頓了一下，“暫時還沒有抓到。”

“我也有一句話想說，舅舅，別忘了自己當上公安局長的誓言。”

張秋說完起身離開，何軍看着張秋離去的背影，猛然間眼前再次出現自己對着警徽宣誓的那一刻。關於追逃魯斌，局裡雖然在做，但明顯有些束手束腳。魯斌的身份很特殊，是晉豪集團的大公子。單說什麼集團，自然不在話下，可晉豪集圖是T市的龍頭企業，就算放到整個H省，那也排得上號。動這麼一家大企業的公子，產生的社會影響將會是巨大的。

追逃魯斌的消息出去後，縣裡，市裡都有人給自己打電話，明裡暗裡的提示自己注意影響。爲此，何軍特意召開了一次會議，就魯斌的情況進項討論，確定了低調追查，低調逮捕的總方針。可是這樣，很多地方就會束手束腳，對案件的偵破工作極爲不利。

何軍反覆琢磨着張秋那句提示，一拍桌子，拿起電話道：“王海龍，我命令你，全力追查魯斌，一定要將兇手繩之以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