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警察滿意地看着張秋的反應，笑道：“怎麼樣，現在想跟我聊聊了嗎？”

“並不想，在律師來之前我不會說話。”其實哪裡有什麼律師，只不過是張秋想繼續拖延罷了。在沒有想到好的辦法前，儘量拖延給自己爭取時間就是最好的辦法。

老警察不屑地昂起嘴角，道：“你是電視劇看多了吧？”

張秋果真不再說話，老警察目光逼視着，厲聲道：“別以爲你什麼都不說就能逃過去，證據確鑿容不得任何人抵賴。今年人大剛通過了修正案，重證據，輕口供，你這種情況，肯定是需要刑事部門介入的。我勸你，還是選擇配合。”

張秋仍然一言不發。

“好了好了，你們還是不要問他了，在你們來之前他剛剛咳過血，現在需要休息。”怕老警察不相信，王靜晗特意轉過身，把自己護士服上的一塊血漬展示給他看。

老警察目光掃過王靜晗的衣服，刻意拿起打印好的幾張圖片在張秋眼前晃晃，又放到牀頭櫃上，道：“這幾張照片就給你留下了，幫助你好好回憶回憶，有什麼想說的，直接讓聯繫我，聯繫方式劉華知道。”

老警察起身要走，走到門口時回頭看了劉華一眼，說道：“把人看好。”

劉華點點頭，看向小警察的目光中依然帶着不滿。

正當老警察開門要出去時，送江雪回家的大塊頭回來了，推門就往裡進，和回頭看向劉華的老警察撞了個滿懷。大塊頭剛要發火，看清是和自己相撞的人一身警服後，才壓下怒火。

老警察感覺自己肩膀撞得生疼，但並沒有去揉擡眼打量着高出自己半個頭的大塊頭，道：“幹什麼的，這裡是警方的監護病房，出去！”

大塊頭不理警察，直接越過他對張秋說道：“兄弟，已經給你把人送回去了。”

“你送什麼人！”老警隱約感覺捕捉到蛛絲馬跡。

“憑什麼告訴你？”大塊頭眉毛一皺，絲毫不給老警察面子。

“只要你是共和國的公民，你就有義務配合警方質詢！”

“不履行義務，不犯法吧？”

“你……”

“警官，”病牀上的張秋突然開口了。老警察猛地回過身去，幾步走到張秋病牀前，道：“你說。”

張秋說道：“今天我倒是可以先告訴你，他送的人是誰。”

“你說！”

“江雪，你聽說過這個名字嗎？”

“綁架案，他是你什麼人？”

“他是我女朋友。”

老警察若有所思地看着張秋，突然眉頭舒展，一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樣子。張秋看着老警察的表情變化，生怕他大晚上還去打擾江雪，忙道：“明天白天，她回到公安局去錄口供，你們不要晚上去打擾他。”

老警察起身說道：“這樣纔對嘛，就應該配合我們，把我們想知道的都說出來，這樣對你也好。好了，你好好想想，我相信你是一個聰明人。”

老警察帶着小警察走了，出了病房門，小警察問：“師傅，咱們就這麼走了？”

“他不說，不走還能幹嘛？”

小警察皺眉道：“他怎麼這麼狂啊。”

“能幹出這種事的人，能不狂嗎？”

“哼，再狂的人，遇到咱們，也得讓他軟下來。”

老警察拍拍小警察的肩膀，笑笑沒有說話。從張秋的話中，老警察還真聽出了一絲線索，就像身處無盡的黑暗中突然發現了遠處的若隱若現的一縷火光。既然綁架案的受害人是這件案子嫌疑人的女朋友，那麼，這兩件案子之間有沒有什麼聯繫呢？

王保國帶着他的小徒弟離開後， 病房內安靜下來。劉華和負責看守的幹警坐到椅子上，王靜晗收拾了桌面上的食物殘渣，統統裝進垃圾桶裡，四個大塊頭依然是外面兩個，裡面兩個。張秋閉上眼睛，按照趙平川爺爺送給自己的那本古書中的呼吸吐納之法運行一遍，頓覺渾身舒暢。

張秋睜開眼睛，發現王靜晗正盯着自己，笑道：“怎麼了？”

“沒怎麼，睡吧，你需要休息。”

“你也回家睡吧，這裡有這麼多人在呢。”

王靜晗笑着搖搖頭：“我在這裡陪着你。”

“奶奶會擔心你的。”張秋還記得最初和王靜晗在外面時，到了晚上匆匆忙忙送她回家

“我騙奶奶說加班，”王靜晗邊說便幫張秋把被子蓋好，道：“熱了就和我說，幫你掀開，行了，睡會兒吧。”

張秋點點頭。

一覺醒來已經是第二天的早晨，一旁的桌上擺着稀飯和煮雞蛋。張秋看看王靜晗，她正趴在自己手邊，頭枕在胳膊上，長長的睫毛安靜的貼在眼瞼上，自己的手能感受到她呼出的熱氣。張秋會心一笑，沒有打擾她。

坐在椅子上守了一夜的劉華見張秋醒了，走過來說道：“今天，應該就輪到別人換班了，千萬不要跟他們發生衝突。”

“放心吧，我懂。”

“還有，門口那幾位，如果所裡派來別的同志，就讓他們在外面守着吧，別在病房裡面待着。”

“好，我和他們說。”

劉華點點頭，欲言又止，躊躇了一會兒，說道：“張秋，謝謝你。”

“謝我什麼？”這真把張秋說蒙了，說起來張秋還覺得對不起劉華。劉華回去之後，免不了要受到處罰，甚至和自己一樣要進監獄。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張秋可就是罪人了。

劉華笑道：“我謝你，讓我懂得了什麼是男人。以後，我會更加努力追我的女生，你的藍姐姐。”

“這樣啊，那，”張秋也笑了，“就祝福你們了。”

“你們在說什麼？”王靜晗揉着眼睛坐起來，看看劉華，又看看張秋，笑道：“早啊。”

“早，不好意思，吵到你了。”

“沒關係。”王靜晗起身把小米粥端給張秋，笑道：“早上打來的，不燙了，我餵你喝。”

“好。”

王靜晗喂張秋喝粥，劉華很自然地躲到一邊去。張秋說道：“我想下牀走一走。”

“不行！”王靜晗把粥放到一旁，又幫張秋剝蛋，“你必須休息，不能下牀！”

“可是我想上廁所啊。”

王靜晗臉色騰地一紅，自然而想地想起上次張秋住院的一幕。張秋看王靜晗的表情，也想到上次住院時候的尷尬，一時間兩個人都沉默了。王靜晗低着頭剝蛋，張秋也不再要求下牀。

病房門從外面推開，江雪急匆匆走進來，看到張秋後喜笑顏開：“你醒啦，我害怕自己來得早，打擾你休息呢。”

“醒了一會兒，你恢復的不錯吧？”張秋看着江雪，和昨天的樣子判若兩人。臉色紅潤了，頭髮也梳的整整齊齊，穿了一件帶蕾絲邊的碎花裙子，活像一個可愛的公主。

“滿血復活。”江雪原地轉了個圈，目光停留在王靜晗手中的雞蛋上。

王靜晗自然捕捉到這一目光，很自然地笑道：“既然你來了，那我就失職一會兒，讓家屬來喂他吧。”

江雪笑道：“好呀。”

張秋看着她們兩個哭笑不得，說道：“那個，早飯一會兒再吃，我要去下廁所。”

王靜晗阻止道：“給你準備尿壺了，不許下牀！”

張秋不顧王靜晗的阻攔，道：“雪兒，扶我。”

江雪看看王靜晗，又看看張秋，還是選擇扶着他。張秋試着下牀，輕輕活動一下身子，在牀上躺的都有些麻木了。張秋在江雪的攙扶下走了幾步，王靜晗跑到另一邊，隨時準備扶住跌倒的張秋。不過這一幕並沒有發生，張秋步態很穩，從廁所出來後輕鬆地笑道：“看來，我身體又恢復了。”

“我知道你恢復能力快，可是，你還是得休息。”

“當然，我當然得休息了，”張秋朝王靜晗眨眨眼，“在這裡總好過在監獄。”

張秋重新躺回到病牀上，喂張秋吃早飯的任務由王靜晗交到了江雪手中，還沒等張秋吃完，電話就響起來。張秋一看是個來自首都的陌生號碼，按下接通，道：“你好，哪位？”

“張秋同學，你恢復的怎麼樣了？”

電話那頭是一個蒼老的聲音，聽起來陰森森的，聽得張秋不寒而慄，但這並不是重點。張秋皺起眉頭，問道：“你是誰，你怎麼知道我受傷？”

“這個嘛你自然會知道，現在我問你，你想不想要自由。”

“我現在就很自由。”張秋直接掛斷了電話，江雪和王靜晗h都看着他道：“怎麼了？”

“不知道，可能是個瘋子。”張秋搖着頭，茫然地回憶着剛剛的對話。

手中沒來得及放下的手機再一次響起，張秋拿起一看，還是剛剛那個號碼。一接通張秋就道：“沒完了是嗎，你到底是誰，要是開玩笑，我可沒有這個時間？”

“張秋，H省T市北灤縣人，1995年生人，現爲北灤一中高三畢業生，在即將高考的一個月前，陷入一樁刑事案件，面臨着可能長達數年的處罰……”

後面的話張秋已經聽不清了，臉上的表情一再變換，最後問道：“你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