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我做不到啊！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進罩上臥室，給牀上的張秋和江雪一層光暈。張秋擡手擋住晃眼的光，目光深邃，眼窩凹陷，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整整一夜，張秋就這樣一動不動的坐在牀上，內心裡不斷的翻騰。
即使在最容易困的凌晨三點鐘，張秋仍然毫無睏意。在張秋的腦海裡，兩種態度反覆較量，一個頭頂光環的小孩飄過來對張秋說：“你該帶她自首，若不這樣，你會葬送她的一生。”而這時候，又會有另一個頭上長着犄角的小孩跳出來制止道：“她那麼愛你，你怎麼可以送她進監獄呢！決不能這樣做，帶她走吧，帶她遠走高飛，去天之涯，海之角，去一個沒有人能夠找到你們的地方。”
整整一夜，張秋在心裡反反覆覆的掙扎，痛苦難安，直到天明。江雪動了一下，平躺的身子轉向側面，這才暫時打斷了張秋腦海裡的爭鋒。
江雪的一條胳膊搭在張秋腿上，光滑柔嫩的左肩光禿禿的裸露在空氣裡，雪白的肌膚格外耀眼。張秋輕輕扯過被子幫江雪蓋好，仔細端詳着她。江雪睡得很安靜，像一隻毫無戒備的懶洋洋的貓咪。陽光正好映在她的臉上，她似乎在做着什麼美夢，淡淡地笑容毫不掩飾的掛在嘴角，給人一種幸福的感覺。
張秋笑了，在心裡吟出《詩經》裡的兩句話來形容此刻的江雪：“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就在張秋靜靜地守候着江雪時，江雪緩緩睜開了眼睛，從被子裡伸出手輕輕地揉着，見張秋盯着自己，笑道：“好看嗎？”
張秋俯下身在江雪額頭輕輕地一吻，笑道：“好看。”
江雪嘆口氣，道：“可惜就要看不到了。”江雪說完擡起頭來，輕輕撫摸着張秋臉龐，驚訝道：“是不是沒睡好，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張秋微微一笑，沒說什麼。
江雪似乎明白了什麼，往近裡湊了湊，攔腰抱住張秋，側過頭貼在張秋曲線分明的腹肌上。
“再抱我一會兒吧。”江雪輕聲喃喃道。
張秋抱住江雪，兩人相擁無言，誰心裡都清楚，這次離別意味着什麼。
就在張秋和江雪依依不捨的時候，何軍一個電話打過來，焦急的問道：“張秋，這都九點了，你們怎麼還不來。我告訴你啊，他們已經報警了，快來過來自首。”
江雪看出張秋面色嚴肅，加上距離這麼近，她也隱隱約約聽到電話中的‘報警’‘自首’等字眼。江雪心裡已有了七八分明白，問張秋：“怎麼了？”
張秋看着江雪，說道：“劉曉飛家裡報警了。”
“那咱們是不是得快點去了？”
“是。”
江雪開始穿衣服，張秋抓住江雪的手，凝視着她的眼睛：“讓我爲你穿上吧。”
“好。”江雪嬌羞的點點頭，任由張秋爲她穿衣服。兩人肢體的不斷接觸和貼近時彼此呼出的氣息，都使江雪感覺到一種安全感，不安的心也漸漸踏實下來。
江雪看着張秋爲自己穿衣服時認真的樣子，陶醉在幸福中。不管等待自己的將是什麼，只要有張秋在，那就不必恐懼。
張秋和江雪穿戴妥當，洗漱完畢後下樓，此時已經過了九點鐘了，客廳裡除了他們兩個沒有別人。飯桌上擺着早餐，粥還在鍋裡，菜也在上面罩了一個盤子。在桌子一角，放着一張紙條：兒子，媽媽去上班了，你爸還沒起牀，飯菜都放在桌上，如果粥涼了就熱一下。
張秋會心一笑，父母就是好，這個時間母親肯定要去上班。在平時，這個時間父親也早就起牀看電視了。今天父親沒起，大概是怕自己尷尬。
“來，咱們吃了飯再去。”張秋輕撫着江雪的肩坐到座位上，給江雪生了一碗稀粥，拿過包子放在一旁。
江雪輕輕搖搖頭，一想到接下來自己要去的地方，江雪實在是沒有胃口去吃人任何東西。
“吃一點吧。”張秋看着江雪。
“不，我真的吃不下。”
“那好吧。”張秋見江雪真的不願吃也不再堅持，說道：“那咱們去吧。”
“你吃點吧。”江雪把粥推向張秋。
“不了，咱們這就走。”張秋站起身來。
江雪拉住張秋，幫張秋整理好衣領，這纔跟在她的身後出門，家裡的大黃狗搖着尾巴跑過來，親暱地在張秋和江雪的身上蹭來蹭去。
張秋從大門口攔到一輛出租車，江雪坐進去後，張秋緊挨在她身邊坐下，兩人的手十指交叉，牢牢的攥在一起。
“去哪啊？”司機問。
“公安局。”
司機回頭看了一眼張秋和江雪，熟練地掛擋，踩油門，加速，很快出租車便平穩的行駛在北灤縣的公路上。一路上，司機都哼着歡快的歌曲，一副興高采烈的樣子，後座的張秋和江雪卻是一臉愁容。
尤其是張秋，心裡懊悔不已。如果當初沒有答應帶上江雪，那一切本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該躺在縣醫院病牀上的人，是自己啊！
“停車！”張秋突然大喊，嚇了江雪一跳。
司機並沒有減速，愕然回頭看着張秋，問道：“你不是要去公安局嗎？”
“就在這停車，謝謝你了！”張秋緊皺着眉頭，語氣強硬，不容置疑。
司機看看計時器上的個位數，嘆息一聲，在路邊找了個位置停車。張秋付過錢，拉着江雪的手，道：“咱們下車。”
江雪跟着張秋下車，茫然地看着張秋，問道：“怎麼了？”
張秋看着江雪，臉上的表情忽然扭曲起來，雙手抓着自己的頭，略帶哭腔地說道：“對不起，對不起，我，我不能把你送進監獄，我做不到，我做不到啊！”
張秋痛苦的搖晃着自己的頭，最終，還是惡魔打敗了天使。讓他親手把自己愛的人送進監獄，張秋真的做不到。
“咱們走吧，離開這個地方，走的越遠越好。”張秋抓住江雪的手，他已經決定，無論未來如何，都要帶江雪遠走他鄉，找一個安全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