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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風萬里盡漢歌 - 第三百零九章 唐斌離心【求訂閱】字體大小: A+
     

    後世的中國有一句俗語,叫:“家敗出毛猴”。意思是家庭破敗,定是生了畜生毛猴,要不,一個好好的家,又怎會輕易破敗?因爲毛猴乃是畜生,發起急來,呲牙咧嘴,六親不認,那還顧同胞手足之情?你若稍不留神,不被拉下水也會被抓個頭破血流,到時再哭天喊地,已經晚矣!

    現下這濮州城內也是如此。

    劉珍內外交急,被當下的時局攪得焦頭爛額,因爲擔憂城池不保,而作爲西北路官軍老巢的濮州城內卻錢糧物質充裕。當下大手一揮,便大手大腳的犒賞城中將士,好以此鼓舞起士氣。卻不知道如此作爲,正好叫其手下的諸多民蠢碩鼠撈了個正着。

    民蠢們,碩鼠們,是不會因爲時局傾覆在及而止住自己撬挖國家’牆角的舉動的,看看49年時候的果黨大員們的作爲,所有人就該明白這個道理。

    劉珍的大手一揮叫無數貪官污吏笑開了懷。這大筆的錢糧物質,那都是實打實的利益啊。

    他們可以在發放賞錢的時候,以次充好——用劣錢當好錢;可以在發放酒肉的時候,缺斤短兩。

    關勝一夥人在濮州城內甚是沒存在感,因爲關大刀手中沒實力,他早前在陽谷收攏的軍力一遭覆滅,劉珍固然是很看重他,卻也不可能剝奪了其他人手下兵馬交於他統領。何況那關勝還身負重傷中。

    故而一撥人就待在城中某處宅院中,對外亦不聞不問。根本就不知道那劉珍發下的賞賜數量的確切數字。誰能想到都已經火燒眉毛了,這城中軍中的官員小吏依舊貪濫無厭,徇私作弊,明目張膽的克減酒肉。將上面賜下的官酒,每瓶克減只有半瓶,肉一斤,克減六兩。

    關勝手下只有寥寥心腹,卻都是火爆漢子。那非是關勝往日在蒲東的心腹漢子,就是打抱犢寨就追隨唐斌左右的義氣男兒。往日裡是不知道,自然作罷。今日那虞候前來送酒肉的時候,正趕上劉錡帶人來見關勝,他隨行帶着七八個長隨與關勝這兒的軍士道了明白,當下就惹怒了人來。

    那原本是抱犢寨中好漢的人,指着虞候罵道:“天下便就壞在你這等讒佞好利之徒手下,這般時候也敢壞了上官的恩賞,寡廉少恥,貪卑忘形,真不知死活。”那虞候被一軍士喝罵,自也大怒喝道:“我怎得是好利之徒?”那軍士道:“這般時候,正該俺們軍漢出力。劉相公每日賜俺們一瓶酒,一斤肉,以作鼓舞士氣,你這廝都克減了。不是爺爺爭嘴,堪恨你這廝們無道理!佛面上去刮金!忘了城外的梁山賊寇了?惱了俺們軍漢,濮州城破了,看你這鳥官能有好死。”軍士叫罵的不無道理。但虞候卻惱羞成怒,張口罵道:“你這賊廝好大膽!果然一遭是賊,一世便做賊,至今也反性不改,真剮不盡殺不絕的賊子!”這虞候卻也是知曉他們這撮人的底細的。

    軍士大怒,所謂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這癒合的傷疤被重新揭開後,就尤其的疼。勃然大怒的軍士把手中的酒肉劈臉向虞候打將去。虞候自然更怒,喝道:“捉下這個潑賊!”那軍士本就控制不住的怒火,一瞬間裡就更爆裂了,當即便掣出刀來。

    “腌臢草寇,拔刀敢殺誰!”這邊的虞候卻依舊張狂,還依舊在火上澆油,手指着軍士大罵。直接把那軍士最後的理智也給挑沒了。

    “俺在抱犢山時,強似你這般的貪官,也被俺殺了萬千。今兒殺你這贓官,何足道哉!”

    虞候卻不信他真的敢殺自己。那過往是過往,現在是現在。唐斌都已經是官身,他們也都被收編入朝廷序列,殺官,那可是以下犯上大逆不道。喝道:“你敢殺我?”

    “俺自敢殺你。”軍士走入一步,手起一刀飛去,正中虞候臉上剁着,撲地倒了。復又趕將入來,再剁了幾刀,眼見的不能活了。周邊軍漢才一擁而上將那人簇住。

    當下便有人報於關勝等人。關勝聽的大驚,便與諸人商議:“此事如之奈何?”劉錡第一個說道:“哥哥系蒲東人士,乃屬外人也,一入軍中便就得上官親睞,先是何太尉,後是劉相公,對哥哥都愛重有加。那禁軍當中鼠輩繁多,自個無能,專好嫉賢妒能,不喜哥哥者甚多,只是平日裡尋不到哥哥的短處罷了。今日出這件事,可謂正中了那些鼠輩的下懷。只可先把那位好漢斬首號令,俯首聽罪;再申覆劉相公,奏知委曲,令潘袞等小人讒害不得,方能保無事。”

    關勝一張臉面上漲的通紅。現下還追隨他前後的軍士,那每一個人都是他們的心腹。那些人的本領或許不怎麼強,可他們每一個對關勝他們都堪稱忠義無雙。關勝怎捨得把人斬殺了?

    “那鳥貪官貪濫無厭,惑亂軍心,正是該殺,好以正視聽。何以要賠上俺兄弟的一條性命?”唐斌的語氣跟吃了炮仗一樣兒,但劉錡不怪他。這事兒放在誰的身上,那心中都會窩火。

    “九郎,這人頭不是韭菜,割了可生不出第二個來的。”郝思文閉口不言,關勝卻不能不說話。打心眼裡,他也不願意看到軍士被殺。

    如那虞候一樣的貪官污吏,殺了正好。

    劉錡急了,“哥哥們,萬不要意氣用事。此事關係不小,可要三思啊。”

    殺掉了一個虞候,不是隻得罪一個人,而是開罪了整個團體。關勝真要力保那軍士,不提劉珍如何想,同僚如何看待,只說今後這行軍打仗時候的錢糧軍需,就是個定時炸彈。

    而這個時候,劉珍已經接到了消息。關勝這邊晚了一步,劉錡見說服不了關勝三人,忙起身就趕去見劉珍,以便告知詳細。卻不知道劉珍已經收到了‘狀子’。

    那濮州城的知府先一個找上門來,要知道那官員們剋扣的酒肉,是不可能長久放在自家的手中的,是需要有一條完整的銷售渠道來把他們轉化爲金錢的。這濮州城的新任知府,便就是這條銷售渠道的保護者。

    雖然濮州城內外隔絕,可這畢竟是一座府城。消費基礎還是毋庸置疑的。

    至於這位知府大人知不知道自己是在挖國家的牆角,且他賺的越多,城內的士兵們的激憤就會越大,戰鬥力就會越差勁?濮州城就會越危險?

    那就笑話了。人堂堂科舉進士,腦子絕對靈光,怎麼會不知道呢?

    甚至說,就是是因爲濮州城有危險,這位知府大人才會發瘋了去賺錢。不如此,沒有白花花的銀子,他日後靠什麼脫災消難呢?

    丟了濮州城,知府大人不怕。只要銀子使得到位,丟了城池,他也頂多是“削秩三等”;可要是銀子用的不到位,那就很可能會被流放嶺南瓊州釣魚去了。

    劉珍聽了知府言語,先就是大怒,心覺關勝有負他的看重,竟然如此不知自愛。“現那正犯何在?”

    “好叫相公知曉,那賊人現下正被關勝隱匿在院中。”

    劉珍聽了這般話就更怒了,只是這怒火卻不再是隻對着關勝一個。劉某人故然是行伍出身,但他一個能在京師禁軍裡做到虎翼軍都指揮使的人,如何會是一個純粹的莽撞武夫?這知府項莊舞劍意在關勝啊。這就叫他生氣了。

    劉珍是有些氣關勝不知自愛,給他捅婁子。可這絲毫不耽擱他對關勝的看重。

    當下變了臉色,說道:“此事我已知曉。自當差人明行探察,深知備細,再做處置……”堂堂京東西路防禦使,豈能被人隨意當刀用?甚至劉珍這一刻都想得到了,此事內中當有隱情。

    於是當劉錡來到,備說詳細,那劉珍當即就叫人招來知府,大罵一通:“事情因由我已深知,你且在面前巧言令色,殊是可惡。濮州若事壞,罪當盡歸於爾等。”可是那殺人的軍士還是要死,就是關勝本人也有禁治不嚴之罪,權且紀錄下來。

    那畢竟是以下犯上,對於一種體制而言,此風斷不可漲。

    如此責罰於劉珍看來,已經是愛護關勝了。卻不知道這條命令已叫唐斌恨不得提刀砍殺了他。

    關勝那座小院裡的氣氛很是低靡。自從一人奉着劉珍的軍令,命人將那犯事的軍士拖至街頭,一刀梟首後,唐斌就不再言語了。

    就算是對關勝,現下的唐斌都有了一絲隔閡。

    啥玩意?!

    弟兄們出生入死都是爲了誰?當初隨着唐斌留下的抱犢寨人馬,可沒幾個了。這都是爲了誰?

    你關勝明明知道因果,俺也不求你真的能硬頂着劉珍,或是說一定要把兄弟們救下來,但也不用面對持着劉珍軍令之人,一聲不吭,乖乖的看着弟兄送命?這是唐斌最大的不滿。

    當天晚上,一把大火忽的從濮州城南的一處軍營裡燒起。待到劉珍全幅披掛的引着親兵前到軍營裡彈壓時候,他都沒弄明白,這大火是怎麼在營內的軍帳區裡燃起的。

    而今晚又是一個夜黑風高的日子。呼呼的夜風叫軍帳區內燃起的火苗迅速發展壯大,等到劉珍引兵趕到的時候,半個營地都陷入了火海。劉珍看着眼前一片火海,只能慶幸自己早有先見之明,將手下兵馬按照五點梅花樣兒分佈在東西南北中五處軍營。

    “龐兄弟,就看你的了。”亂糟糟的營地中,沒人發現營門不遠處的高臺上,一個濃眉鮮目的漢子正對着旁邊一操着弓箭之人如此說着。

    這二人都穿着一身大紅軍袍,可他們的身份卻正是趙宋官軍的死敵。

    “劉珍這狗官竟然親自出馬,自尋死路也。”龐萬春看着營門前坐在馬背上的劉珍,眼睛裡滿滿的驚喜。真是一意外之喜。

    他混入城中的任務,本是趁着騷亂,暗箭射殺城南官軍軍官,不想這場大火燃燒到此時,軍營裡的軍官還沒看到幾個,就先見到劉珍了。

    這可是天賜的良機。

    不一箭射殺之,龐萬春就對不起自己的綽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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