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坐在那家小餐館裡,阿洛才知道這個鎮子叫“擺芒”鎮,整條街上的住戶加起來還不到一百戶,小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餐館老闆收拾出兩間客房,阿洛讓三個‘女’生先休息休息,他和麻幺出去探路。
纔過去了兩三個月,他們已經找不到出來時的那條路了,其實也根本沒有什麼路,當初他們就是憑着炊煙的方向走出來的,現在好多植被都長出了濃密的枝葉,梯田裡也生出了青油油的禾苗,記憶中的景象已經完全無法辨識了。
“早知道要回來,當初就應該在路上做點記號的!”麻幺說。
阿洛皺着眉頭,盯着稻田裡的禾苗出神。
“要不咱們去村裡問問吧,興許有人知道那個‘鹽耗子‘洞’’怎麼走,你忘了曾經有人去那‘洞’前祭拜過的事了嗎?”麻幺提議道。
阿洛勒了他一眼:“你要讓全世界都知道我們進山探‘洞’呀?到時候不被人提着獵槍轟出來纔怪。”
“那怎麼辦?憑感覺瞎‘摸’嗎?”麻幺生氣地踢了一塊石子在田裡,發出“噗通”的一聲水響。
“水!”阿洛眼睛一亮:“你說這稻田裡的水是從哪兒來的?”
“山裡流出來的唄,這還用問!”作爲一個農民,麻幺對這方面的知識還是比較瞭解的。
阿洛興奮道:“還記得山‘洞’附近的那條小溪嗎?說不定這田裡的水就是那條小溪流出來的,咱們逆水而上,只要進入到那個範圍我就能想起來了,畢竟天天在那附近採‘藥’嘛!”
“萬一不是那一條呢?山裡的溪流可多了。”
“溪流再多,水源地也只有一處,有次採‘藥’我就發現了一個小湖,那裡肯定就是水源。找到那個湖我就能找到山‘洞’了。”
麻幺點點頭:“聽着怪有道理的,那咱們趕緊吧!”
阿洛看了看天‘色’:“今天太晚了,明天帶上柴刀和乾糧再進去,有備才無患嘛。”
第二天,他倆穿上了衝鋒衣和登山靴,帶着幾包餅乾準備出發。黃三瓣身爲土生土長的本地人,自告奮勇地要給他們做嚮導,阿洛權衡了一下同意了,並許諾付他五十元工資錢,幹一天算一天,要用車的話另算。
黃三瓣是個話癆,一路上那嘴就沒停過,一會兒問這一會兒問那,阿洛實在是疲於應付,想出一個辦法來對付他。
“黃三哥,你也是苗家人吧?”
“那當然!”
“苗家的山歌你會唱不?”
黃三瓣很得意:“不會唱山歌那還叫什麼苗家人,整個擺芒沒誰唱得過我的···我家婆娘就是我遊方時唱回來的呢!”
阿洛笑了笑:“那我給你加十塊錢,你一路唱歌給我聽好不?”
黃三瓣倒是‘挺’直爽:“我又不是歌星,聽我唱歌不要錢,來,先整一首給你們提提神···”說完後他扯着嗓子唱了起來,阿洛雖然聽不懂,但對於他的歌藝,實在是不敢恭維。
聽着聽着,麻幺聽出反應了,他詫異地問黃三瓣:“你當初就是唱這個把你老婆娶回來的?”
黃三瓣笑道:“哪敢呀,這是我們男人在一起時才唱的,怎麼樣,來電吧?”
阿洛悄悄問麻幺:“他唱的什麼?”
麻幺做出一副難受的表情:“別問了,下流得很,噁心死我了。”
阿洛慶幸道:“還好我聽不懂,呵呵!”
順着溪流跋涉了幾個小時後,他們終於找到了那個湖泊。
綠幽幽的湖水清澈見底,小魚兒成羣結隊地游過來游過去,那些躺在湖底的枯木好像一個個巨型水怪,給這本來恬靜秀美的畫面增添了一絲絲恐怖。
被黃三瓣的歌聲折磨了一路的阿洛,先伏在湖面喝飽了水,再洗了把臉,感覺神智頓時清爽了許多。他環顧着周圍的山林,努力地在腦子裡搜尋着記憶···
銀杏樹!對,就是那根銀杏,阿洛曾經在樹下采到過金絲菌,印象很深刻。
跑到銀杏樹下待了一會兒後,阿洛徹底想起來了,“往南走半個小時,就能走到我們棲身的那個山‘洞’,那時候是冬天,到處都是光禿禿的,感覺視野很開闊,現在全被藤蔓和樹葉遮了,不過只要‘弄’清了方向就不難了。”
他們往南走了十多分鐘,麻幺竟然小跑了起來,他開心地邊跑邊喊:“想起來了,全都想起來了···那兒,就是上次燒馬蜂的地方···還有那邊,我‘安’到過兩隻‘肥’兔兒···”
半個多小時後,他們找到了那個曾經的“家”,二人站在‘洞’裡升起無盡的感觸···所以器皿都在,只是生了層黴綠‘色’的‘毛’,當初用來做‘牀’的芭茅葉都枯了,地上燒剩的火灰還是那個樣子···一切都表明這地方確實是人跡罕至,除了他們,沒有任何人來過。
在一路上做完記號後,他們三人回到了擺芒鎮的餐館裡,阿洛對黃三瓣說:“你幫我找兩個信得過的人,明天幫我們把東西都背進山裡去,工資翻倍,每人一百。”
要知道在2000年的時候,廣東工廠的基本工資是三百塊錢每月,加班按照一塊二每小時算。面對出手如此闊綽的“大老闆”,黃三瓣就差沒‘弄’個神龕供着了。
“哎喲,還找什麼人呀,我和我姐夫幫你們背···‘肥’水豈能流進外人田?”
爲了籠絡住這幫省城來的“勘探隊員”,晚飯的時候,餐館老闆把自己家的存貨都拿出來了:老臘‘肉’、薰香腸、風兔幹、血豆腐···俞白雲撐得倒在‘牀’上一個勁的罵:“該死的老闆,實在太不講究了···好東西就該一點一點的上,細水長流不懂嗎?你全上了也就算了,還故意做得這麼好吃,是存心想要我的命吧···”
劉青幫她撫着肚子笑道:“人家又沒拿刀子‘逼’着你吃,看你說的都是些什麼話呀!”
俞白雲抱着劉青的胳膊撒嬌道:“青姐,我現在好想喝你煮的瓜豆湯,你去‘弄’一鍋唄!”
劉青爲難道:“這又不是我家,哪能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俞白雲‘摸’出一百塊錢:“他家後院就有,你叫他賣給你,全都給他摘乾淨也值不了一百塊錢。”
正說着,阿洛在外面敲了敲‘門’:“我燉了鍋老南瓜湯給你們清清腸胃,甜死了!有沒有人賞臉啊?”
俞白雲一下翻坐起來:“杜宗洛···我愛你!”
劉青和娟娟無奈地搖了搖頭···
裝備都背進山後,餐館老闆先行回去了,黃三瓣死皮賴地要留下來打雜,並主動把薪資降到了二十塊每天。阿洛確實也需要再增加一個男xing幫手,他想了想對黃三瓣問道:“你怕蝙蝠嗎?”
“什麼是蝙蝠?”
“鹽耗子!”
“嗐,我還以爲是什麼東西呢···我敢把鹽耗子的皮剝了涮火鍋吃。”
一旁的俞白雲泛起一陣噁心。
阿洛又問:“蟲子呢?”
“什麼樣的蟲子?”
“各種蟲子!”
黃三瓣用手比劃道:“蛆那樣的,我大把大把的抓。帶殼的那種,我兩個指頭捏爆它們的肚皮,再把頭扯下來喂‘雞’。”
“呃喔···”俞白雲終於吐了,娟娟卻伸出大拇指讚道:“真的漢子!”
阿洛滿意地笑笑:“行,你被錄取了···但是,這是秘密行動,對外絕不可以透‘露’半個字,包括你姐夫,否則會有大麻煩···”
黃三瓣‘胸’口一拍:“放心吧,大老爹的嘴不比那些婆娘的嘴,嚴實着呢!”
阿洛想了想又補充了一條:“工作的時候,能不說話儘量不要說話,好嗎?”
“沒問題,我找膠布把我的嘴貼上!”
阿洛微笑着點點頭,把大夥都叫了過來,開始佈置工作。
“咱們今晚好好休息,明天一早就下‘洞’勘察······”
他們帶進來的裝備,是幾套防水衝鋒衣、水鞋、礦上用的安全帽和礦燈、幾個防毒面具、還有無數的手電筒和電池,外加半桶煤油。其它的都是生活用品。
次ri吃過早餐後,阿洛麻幺三人帶着相關器具來到了蝙蝠‘洞’口。茂盛的葉片和茅草已將‘洞’口蓋得嚴嚴實實,不用手扒開根本就不知道這下面藏着個‘洞’。
清理掉雜草之後,麻幺放下了繩梯,黃三瓣穿戴好防護裝備,提着煤油慢慢下到了‘洞’裡。
看着滿壁的蝙蝠和滿地的蟲子,黃三瓣在感到震驚的同時又覺得很刺‘激’,他在蟲子上面猛踩了幾腳,看到漿液四溢他覺得非常享受,他就這麼一直踩一直踩,直到聽見阿洛在‘洞’口喊道:“把火點上後你就拽兩下梯子,我們用最快的速度把你拉上來。”
黃三瓣在防毒面具後面“嗚嗚”了兩聲,然後擰開了油桶蓋將煤油淋灑開去。
被煤油刺‘激’到的蟲子開始瘋狂地涌動,黃三瓣擦燃了火柴扔了過去···瞬時,‘洞’內濃煙密佈,四下裡響起一陣“噝噝噝”的慘叫聲和“噼噼啪啪”的爆裂聲,黃三瓣剛想拽繩子,‘洞’壁上的蝙蝠已被薰醒,呼呼啦啦地從上往下衝過來,把他整個人都圍住了。
‘洞’口的兩人看到有蝙蝠和濃煙飛出來,知道下面已經點火了,趕緊拉起繩梯往上拽,可是卻感覺不到繩梯上有重感,慌忙衝着‘洞’口喊:“黃三哥,拉住繩梯啊···”
“噗啦啦···”大量的蝙蝠開始從‘洞’口衝出來,黑壓壓的一片遮天蔽ri。
阿洛一邊用手揮打一邊試探繩梯的重感···還是輕的!黃三瓣究竟怎麼了?爲什麼沒抓住繩梯呢?他知道此時喊話只是徒勞,索xing套上了防毒面具迎着蝙蝠羣衝了過去。
麻幺拽住他大喊道:“我去吧,我有經驗,你留在上面接應。”
還沒等阿洛反應,麻幺已經捂住口鼻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