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一號買家，請鑑定！”
瘦弱的年輕男子說話也是細聲細氣的，少了幾分男兒的陽剛之氣，倒多了幾分女兒家的陰柔之美。
青銅夔紋觚沿着專用通道滑動到了韓囘勇面前。
看着眼前價值幾百萬的青銅器，韓囘勇有些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他玩收藏也有些年頭了，但真正大幾百萬的東西可是見得不多。
特別是這麼精美的青銅器，還是第一次這麼近距離接觸。
“青銅觚的年代倒是很容易斷定，應該就是商代中後期到西周早期，夔龍紋又是很經典的紋飾，古代青銅器上上上都帶有神秘的宗教色彩，喜歡採用這種圖騰式樣的紋飾，什麼饕餮紋啊，夔龍紋啊，都屬於古典式紋飾。”
柴之渙現在唯一可以確認的也就只有這一點，但要辨別真假，一時半會恐怕沒那麼容易。
韓囘勇用手摳了摳青銅觚上的銅鏽，他以前聽人說過，真的青銅器的銅鏽是成年累月形成的，用手摳是摳不掉的，但現在仿造的青銅器，大多都是後來做舊上去的，用手輕輕一摳，銅鏽就會掉落。
不過他這套法門顯然太簡單，其他人已經嘗試過了，青銅夔紋觚上的銅鏽根本摳不下來。
“海老闆，沒準這真是一件好東西呢？”韓囘勇壓低聲音，在柴之渙面前，他還真不敢班門弄斧。
但韓囘勇還是更願意相信這東西是對的，畢竟他從黑市花幾百萬淘來一件大千先生的真跡，那可是撿了大漏，對黑市就是有這種莫名的好感。
喬然後來也慢慢明白了韓囘勇的心理，其實很多人都和韓囘勇一樣，一旦在市場裡嚐到了甜頭，就忽略了收藏品市場的巨大危機，一心只把黑市當成淘金地。
柴之渙不以爲然，這麼簡單的鑑別方法如果就能鑑定出一件青銅器的真僞，那些青銅器鑑定專家早就沒飯吃了。
“小馬，說說你的想法！”
喬然剛纔已經用赤金幻眼看過了，確定這是一件贗品無疑，不過他可不能把真實情況告訴柴之渙。
如果自己算無遺策，每次的鑑定結果都是對的，柴之渙不起疑心纔怪，再說了，反正買了假貨也是韓囘勇賠錢。
柴之渙他們四個人來的主要目的不是爲了淘寶，而是要找線索，賠點錢又有什麼關係？
“本來明清以後仿製青銅器的也不少，但宮廷仿造一般都會在底部加上年款，而且仿製往往不拘泥於風格，條件沒有那麼苛刻，反而容易甄別，清代在仿製的過程中喜歡在青銅器上錯金銀，以前有專家說過，青銅器上錯金錯銀十有八囘九都是仿品。”
柴之渙聽得不住點頭，其實這些東西他以前就聽人講過，不過柴之渙和喬然一樣，心思都不在青銅器鑑定上，平時他帶着一個強大的專業團隊，分工明確，現在卻只能依靠喬然和他自己了。
“其實這要是件仿品也就罷了，頂多就是壓低囘價格，總是不會買虧的，怕就怕這是民國以後的僞造品，現在的工藝這麼發達，作假的技術又是一流，成心造假，真能以假亂真，說實話，我也吃不準！”
喬然乾脆把皮球繼續踢回去，管他呢，反正不是自己出手，柴之渙想怎麼辦就怎麼辦。
柴之渙皺了皺眉頭，喬然烏泱泱說了一大堆，其實等於什麼都沒說，他說的倒是都對，問題這件青銅觚既沒有錯金也沒有錯銀，而且黑市已經挑明瞭，這就是一件商代的夔紋青銅觚，你要斷定它是真東西，就只能按照商代青銅器來出價了。
“楊總，我也覺得這東西不錯，特別是上面的夔龍紋，各帶一夔首，頗有些神秘色彩，可以考慮出手。”
韓囘勇剛纔就躍躍欲試，現在得到柴之渙的首肯，心中大喜，連忙把錦盒打開，剛準備抓一把金珠，突然想起來，自己可不是今天的主角，出價可是個技術活，弄不好這東西就跟自己無緣了。
最後的兩名買家都已經鑑定完畢，又到了出價的環節，韓囘勇看着柴之渙，等他做最後的決定。
柴之渙也有些爲難，按理說這樣精美的青銅觚，拍賣成交價應該在大幾百萬以上，不過這裡是黑市，不能按照市場價作參考。
他悄悄伸出三個手指頭，在韓囘勇面前比劃了一下。
韓囘勇心領神會，三個手指頭代表的不是三十萬，更不可能是三萬塊，而是整整三百萬。
不過要數三百粒金珠，還真有些費勁，韓囘勇上了年紀，眼神不大好使。
戴濤突然走上前來，伸手抓了三抓，放在小圓盅裡，然後退了回去。
韓囘勇愣了一下，戴濤這是搞什麼鬼，柴之渙卻搖了搖頭，“楊總，就這個數吧。”
韓囘勇哪裡知道戴濤的身手，這麼隨手一抓，就是整整一百粒，抓上三抓，三百粒金珠，可不就是三百萬麼？
臉色蒼白的年輕男子仍然不慌不忙地翻看所有買家的底價，他從喬然身邊經過的時候，喬然突然呼吸一滯，年輕男子雖然背對着他，但他總覺得年輕男子身後好像長了一雙眼睛，正在盯着自己。
瘦弱的男子看了韓囘勇的底價之後，突然回過頭來，衝喬然笑了一笑。
雖然是大白天，但喬然看見瘦弱男子的笑容，還是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絲寒意，年輕男子的臉龐近乎透明，根本不像是正常人該有的膚色，這人絕不簡單！
“三十六號買家，成交！”
沒想到這件假的商代青銅夔紋觚竟然落到了三十六號買家的手中，看三十六號買家手舞足蹈的樣子，就知道他對這次交易非常滿意。
韓囘勇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雖然整個交易過程都是由柴之渙控制的，但畢竟東西落到了別人手裡，柴之渙不會因此遷怒於自己吧？
柴之渙也有些意外，沒想到三百萬的出價，仍然沒有把這件商代青銅觚拿下，看樣子這些買家裡還真有懂行的。
“海老闆，實在對不住，這次失手了！”
“楊總說哪裡話，好東西有的是，這東西跟咱們沒緣分，沒關係的，後面沒準還有更好的東西等着你呢。”
聽柴之渙沒有埋怨自己的意思，韓囘勇這才放下心來，青銅觚是好東西不假，但現在什麼好東西都比不上柴之渙的一句話值錢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