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虎一聲令下,我和趙曉天很快就被吊到了屋檐下的橫樑上。不是吊雙手,而是吊雙腳。
我還是第一次被人這麼吊着,感覺真的很難受。我還知道倒吊着腦袋會充血,大腦會有缺氧的感覺。緊接着就是腦袋發漲,會出現眼花和耳鳴的現象,久了甚至有生命危險。
還好以前在警校的時候,經常練倒立,我的症狀只是停留在腦袋有一點脹痛的階段,沒有出現眼花和耳鳴,不然不用黑虎他們怎麼對我下手,我就能被這麼活活吊死。
黑虎叫人把我們吊起來之後,他當然不會就那麼放過我們。
他叫人找來一根木棍,對着我和趙曉天身上就是一陣猛抽,還邊抽邊罵:“草泥馬的,老子忙活幾十年,好不容易有了一個兒子,你們居然敢害我兒子……說,你們把小雨弄到哪裡去了!”
“嘭,嘭,嘭……”黑虎的棍子不停地在我和趙曉天的身上招呼着。
一會兒是我們肚子上,一會兒是我們的腿或者背……
儘管每一棒下來,都會有一種撕心裂肺的感覺,但我和趙曉天全都忍着沒有叫出來。
最多隻是挨一棒,悶哼一聲。一直沒說小雨在什麼地方。我們都不傻,這種情況下,我們要是忍着別說,還能多活一會兒,只要黑虎一找到小雨,我們馬上就會沒命。
看得出來,那個小玉肚子裡的孩子對黑虎真的很重要,我們這次真的把他惹急了。這也難怪,像他們這種大哥級人物,現在的一切都是拼了命換來的,要是沒有個人繼承,他當然很不甘心。估計這次要是小玉懷的還是女兒,他可能忙到六十歲也不會放棄。
當然,此時並不是想這些事情的時候。
此刻我們就吊在集裝箱貨櫃車旁邊的的屋檐下,雖然倒吊着被那麼打了半天,汗水早已模糊了雙眼,但我卻能聽見至少有好幾十個女人被趕上了貨櫃車。
看來他們是想把這些失蹤的女人全都從這裡轉移出去,也不知道是黑虎的主意還是龐平川的主意。估計龐平川的主意多一些,否則黑虎不會突然做出這種決定。
集裝箱的後門被關上後,有人跑過來給黑虎報告:“虎哥,人已經全部上車了。”
“那兩個老傢伙呢?”黑虎問了一句。
“虎哥說的是雨嫂父母嗎?”
“媽的,不是他們還能有誰?”黑虎沒好氣地罵道。
“他,他們也裝上車了,虎哥不是說把所有人都裝車送走嗎?”
“媽的,我說的所有人是那些貨,你把那麼兩個老傢伙也送過去給龐爺,你想害死我嗎?”黑虎大聲吼道。
“我知道了,那我把鎖剪開,把人帶出來吧!”
“現在還帶個屁啊,算了,一起送走,我一會兒給龐爺打電話說一聲。”黑虎道:“車上六人看守了吧?”
“留了四個人在車上。”
“行了,走吧!”黑虎說完轉身就朝自己的悍馬車走去。
“虎哥,這兩個人怎麼辦?”黑虎那個小弟又指着我們問了一句。
“我沒時間再審問他們,他們丟在這裡不用管了,會有人幫我審他們的。”黑虎說了一句,就爬上了悍馬車。
很快,我就聽見黑虎的聲音從悍馬車裡傳出來了:“嘿嘿,吳哥,有個好消息告訴你,我聽說最近第一監獄有兩個逃犯還沒抓到……哈哈,我當然知道他們的消息了,否則就不會給你打電話了。你趕緊帶你的人過來吧,在我的農家樂裡吊着呢,兄弟一聽說你們在抓逃犯,馬上就發動我下面的兄弟幫你到處找,總算是給吳哥幫上了一點小忙……
對了,吳哥,這兩個人把我的小雨綁架了,到現在都還不知道下落呢,你可得幫我好好服問問。哈哈,那就謝謝吳哥了,改天請吳哥吃飯,今天我還有點重要多事情,我就不等你了,你自己帶人去我的農家樂抓人就行了。對了,聽說他們一共有四個,不過我這裡只有兩個。要是吳哥早點過去的話,還能在我的農家樂設伏,估計另外兩個沒多久就到了。這可是個一網打盡的好機會啊。
要是吳哥能一次性把這幾個人全都一鍋端了,估計不久的將來,吳哥的位置又能往上面挪一挪了,哈哈……哪裡哪裡,吳哥這麼說可就見外了,你是我哥嘛,你升官發財了,小弟也能沾點光啊!哈哈,行,那就這樣!”
黑虎說完,悍馬車就徐徐開出了農家樂,而後,貨櫃車也跟着出去了。跟在貨櫃車後面的還有三部黑色的本田商務車。
只是頃刻間,原本熱鬧非凡的農家樂,瞬間變得安靜下來。整個內院只剩下四個穿着農家樂衣服的年輕人。
這兩個年輕人只是拿着掃帚和拖把在內院裡面掃地,拖地,連院子裡的石頭地面都被水管沖洗乾淨了。之前貨櫃車對着的那間屋子也被水整個沖洗了一遍。
估計要想再找到什麼犯罪證據,已然是不可能了。
這一刻,我們多希望周融和李大逵快點過來,否則我們幾個可能真的就這麼玩完了。
然而,大約過了不到半個小時,就有七八輛車開進了這個農家樂。這些車直接開進內院,然後從車上下來二三十名全副武裝的警察。
雖然他們開的不是警車,可裡面坐得全是穿着制服的警察。
這些警察下車之後,我才發現爲首的是個兩槓三星的中年警察。
有幾個警察朝我們衝過來,準備把我們從房樑上放下來的時候,那個爲首中年警察卻突然說了一句:“暫時不要把他們放下來,叫人馬上把車全都開出去,我們在院子裡埋伏起來,等另外兩個通緝犯過來再一起抓人,他們都是上面下死命令必須儘快抓住的極端恐怖分子,這次一定要藉此機會把他們一網打盡,爲民除害!”
“是!”衆人應了一聲,頃刻間鑽進四合院的房子裡面。那七八輛車也很快就退出了內院,院子裡再次變得安靜起來。
這一刻,我和趙曉天的臉上全都充滿了絕望之色。
“兄弟,死了沒?”趙曉天突然問了一句。
“還沒……”
“這回真的完了,估計我和老週迴去後不是死刑也是死緩。”趙曉天垂頭喪氣地道。
“趙哥,你們在監獄殺的到底是什麼人,爲什麼要殺他?”我又問了一句。
“還能有誰,李大鵬和秦日天唄!”
“什麼,李大鵬和秦日天?”我一聲驚呼。我怎麼都沒想到他們在監獄殺的人會是李大鵬。
“你是不知道啊,這孫子比我們早進去那麼久,在監獄裡混得風生水起的,本來我和老周進去之後,一直都在躲着他,沒想到我們是警察的事情在第三天就被哪個混蛋傳出去了。之後就有很多人來找我們麻煩,我們兩個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從來不惹麻煩,但誰敢來找我們麻煩,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唄!
打了幾次架後,李大鵬和秦日天就找到我們頭上了,當他們看見是我們兩個的時候,你是沒看見他們那得瑟樣兒……本來我們都已經服軟了,不想和他們鬧。因爲我們一進去就聽同一個號子裡面的人說,現在第一監獄犯人混的最好的就是李大鵬和秦昊,我們知道鬥不過他們,所以就連老子從來不低頭的人,都給他們說好話了。沒想到他們還不知好歹,還天天找我們麻煩,後來老周發火了,就把他們全乾掉了。”
趙曉天說是說的輕描淡寫的,但不難想象,他們在監獄呆的那半個月一定很難過。
想到這裡,我更加擔心起來:“趙哥,我們現在該怎麼辦,融哥一定會過來找我們的……”
“放心吧,哥有辦法!”趙曉天道。
“什麼辦法?”我問。
“還能有什麼辦法,叫他們別來唄!”趙曉天緩緩地說了一句,而後突然扯着嗓子一聲大吼:“老周,有警察埋伏,快跑……”
尼瑪……
原來這就是他說的辦法。
他只叫了一嗓子,我們旁邊的屋子裡就衝出來兩個警察,對着我們兩個肚子連續轟了幾拳,然後往我們嘴裡一人塞了一塊爛抹布。
草泥馬的,那味道,就別提了。
兩個警察把我們嘴巴塞住之後,又趕緊轉身進去了。這下好了,說話都說不了啦,兩個人都開始“唔唔唔”地哼着。主要是那抹布的味道太難受了。
所幸,不幸中的萬幸,周融他們一直遲遲沒來。直到天麻麻黑的時候,那些警察終於等不起了。
他們把我們放下來,戴上手銬腳鐐,塞進警車裡面,帶到了當地市裡面的公安局。
說真的,當我們被從橫樑上放下來的那一刻,我和趙曉天全都笑了。我們兩個都很高興,因爲周融和李大逵沒來。
我不知道趙曉天是怎麼想的,反正我是擔心壞了。因爲我知道周融是個什麼脾氣,這小子要是知道我們被吊在那裡,就算他知道有警察埋伏可能都會殺進去。
不過我又有些好奇的是,明明趙曉天給周融說過那個院子了,他應該找得到那個地方,可他爲什麼一直沒來?
我想那想去,感覺到唯一的解釋就是他們一定是在半路上出什麼事了,否則不可能不來。
到了公安局後,我們的日子當然一樣不會好過到哪裡去。他們把我們用手銬鎖住,吊在窗戶上。其實也算不上吊,因爲腳尖剛好還能接觸到一點點地面。
這種鎖人的方法我以前見過不少次,看着就很殘忍,據說這是派出所審訊嫌犯最常用的招數。不過以前只是見別人被這麼吊着,這回卻輪到自己了。
所幸他們還算文明,並沒對我們嚴刑拷打,只是把我們那麼吊着問我們周融他們去哪裡了。
畢竟我們幾個是雖然是省廳嚴令緝拿的重犯,但審訊我們還輪不到他們。不過因爲小雨下落的事情,我和和趙曉天后來還是捱了不少揍。
我們當然不會告訴他們小雨和周融的下落,因此我們就這麼被鎖在窗戶上,一直鎖了整整一夜。
估計是那個姓吳的爲了審出小雨去哪裡了,所以沒給上面報告。因爲如果他給上面報告了,省廳應該很快就會派人下來接收我們。
還好,那個姓吳的膽子也不是太大,第二天一早,省廳終於下來人了。而且來的人還不少,全是高級別的官員,和他們一起來的還有二三十名武警和一些特警。
看見他們來了,我也就放心了。我知道送到省廳去了之後,薛副廳長念在舊情上,至少不至於讓人虐待我們。
就這樣,我和趙曉天被押着送去了省廳。
也是在進省公安廳大門的時候,我才知道這次我們鬧得事情有多大。
我和趙曉天是被分開坐在兩部警車裡的後排座上的,兩側和副駕駛上各有一名武警。當我們所乘坐的警車開到省廳大門口時,門口早已聚集了五六十個記者。我們的車一進大門,這些記者就拿着“長槍短炮”跟着我們跑,對着我們拍照的拍照,攝像的攝像。
這還不是重點,最主要的是,當我們的車停穩後,我和趙曉天被一起帶下車時,我纔看見公安廳主辦公大樓門口站着一大排高級領導,公安廳的幾個主要領導和市裡的主要領導都在,甚至省裡都有幾個大領導也在現場。
也是此時我才弄明白,原來省廳是想趁這個機會直接在這裡開新聞發佈會,難怪昨晚沒人去接我們。
這段時間周融和趙曉天越獄一定是各大新聞頭條,現在抓到人了,估計就算省廳方面不叫人過來,也會有很多記者聞訊趕來。
再加上有人越獄的事情一旦被廣大民衆知道了,肯定也得給大家一個交代,因此,我們被抓住之後,當然要給媒體一個交代。
緊接着,就是省廳幾個領導當着衆多記者的面數落我和趙曉天的罪行,還當衆說了很多表揚抓我們的那個分局局長的話。
也是此時,我才知道,原來這個人叫吳愛國。
省廳領導表揚了他之後,還叫這個吳愛國上臺說一下他抓捕我們的過程。
這混蛋之前在接受表揚的時候,還很謙虛,可當領導叫他上臺說一下抓捕過程的時候,一下就來勁了。
開場白的一些屁話我實在是聽不下去,因此我沒認真聽,我只記得後面說的一番抓捕過程,大概是這樣的:
“當時我一接到羣衆舉報,說這兩個重犯躲在一處農家樂裡,於是我馬上親自帶着三十多名公安幹警趕過去。這兩個重犯非常兇殘,我們包圍了他們之後,他們居然還綁架了十多個農家樂的服務員。
我便親自和他們談判,叫他們繳械投降,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可他們不僅執迷不悟,還直接朝我們開槍。還好我帶過去的同志們都身手了得,躲得快,就沒中槍。
我想啊,對於這種死不悔改的犯罪分子,要是這次不抓住他們,以後一定會禍害更多的老百姓。於是我經過周密計劃,便親自帶着一些特警,在保障人質安全的情況下,一起衝進去抓人。
最終經過一番激戰,我們成功抓獲了這兩名重犯。十多名人質一個都沒受到傷害,我下面的一羣訓練有素的公安幹警,也只有幾個受了一點點輕傷。”
“轟隆隆……”當吳愛國聲情並茂地說到這裡的時候,下面傳來一陣雷鳴般的掌聲。
不過,也就在這時,省廳四周平時用來緊急集合和廣播的高音喇叭突然響了起來。
“別殺我,別殺我……求求你,別殺我,你想知道什麼,我都給你說,我全都說……”這是一個有些熟悉的男人聲音,如果我沒聽錯的話,這聲音正是黑虎的。
“啊,這是什麼聲音?”
“怎麼回事?”
……
臺下一片譁然。
也就在這時,另外一個我更加熟悉的聲音傳來了,聲音很冷,不過聽起來卻很令人激動:“你前前後後一共給了他多少錢?”
這聲音除了周融還能有誰?
“大,大概一千萬……”黑虎道。
“只有一千萬?”周融的聲音更冷了。
“兩,兩千萬……”黑虎又改口了。
“真的只有兩千萬嗎?”周融這句話似乎是咬牙切齒地說出來的。
“我說,我說,你別殺我,前前後後一共有四千多萬……”黑虎都快嚇哭了。
“好吧,現在請告訴我他叫什麼名字,具體職務是什麼?”周融道。
“他,他叫吳愛國,是一個公安分局的副局長……”黑虎戰戰兢兢地道。
“啊……”現場一片譁然。
所有人都呆呆地望着站在臺上臉色已經蒼白的毫無血色的吳愛國。記者們的長槍短炮全都無一例外地對着他閃爍起來。
“不是我,我是被陷害的,絕對不是我……”吳愛國發瘋一般地大叫起來。
這,還僅僅只是開始……
就在這時,公安廳門口突然傳來一陣連續的汽車喇叭聲:“嘟,嘟,嘟……”
衆人全都扭頭一看,一輛集裝箱貨櫃車已經從公安廳大門外面衝進來了。
最醒目的是,這輛車的駕駛室頂上豎着一個十字架,十字架上釘着一個血肉模糊的男人。
雖然這人渾身都是鮮血,已經看不清樣子了,不過我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正是黑虎。
定神一看,開着這輛貨櫃車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周融。
貨櫃車在公安廳辦公大樓門口一個急剎車停下,周融面對無數把手槍*,絲毫不爲所動。停下車後,他毫不畏懼地爬到車頂上一把揪住黑虎的頭髮,一手抓住奄奄一息的黑虎,一手指向站在話筒前的吳愛國:“你說的吳愛國就是他吧?”
“你放屁,你別血口噴人,把他給我抓起來!”吳愛國歇斯底里地大吼道。
“抓住他,他敢反抗,當場擊斃!”
“馬上抓住他,他就是另外一名逃犯……”
……
在場很多領導大聲叫了起來。
然而,黑虎擡起頭後,只看了吳愛國一眼,馬上就哭喊着叫了起來:“吳哥,救我……”
與此同時,很多武警特警已經朝周融撲了上去。
然而,就在這時,貨櫃車的後門被人一腳踹開了。
李大逵率先從裡面跳了出來,緊接着,便見他站在貨櫃車尾部,一個,兩個,三個……十個,二十個,五十個……
他就那麼連續不停地從貨櫃車裡抱出了將近七十個女人。
這期間,在場所有人都愣住了,全都張大着嘴巴,連下巴都差點掉到地上。
這些女人,一個個全都衣衫襤褸,但樣子又都長得很好看。
她們一下車後,全都面朝周融和李大逵撲通撲通地跪倒在地,口中則是不停地大叫着:“謝謝你們的救命之恩,謝謝你們的大恩大德……警官,他們兩個是好人,你們不能抓他們……”
“我們這些姐妹都被這個挨千刀的囚禁了好久,他們想把我們的器官賣出去,嗚嗚……”
“他們還逼着我們接客……”
“老天爺啊,你終於開眼了,終於讓我們逃出生天了……”
……
看起來現場似乎很亂,然而,此時此刻,就連很多記者都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他們甚至忘記了用自己手中的攝像機和相機記錄下這突然起來的變故。
我有些好奇地是,唯獨其中一名被李大逵扶着的女人一直沒有下跪。
“都愣着幹什麼,沒聽見叫你們抓人嗎?”臺上有人大聲叫道。
就在這時,省裡的一個高級領導說話了:“先等一下!”
只見說完,他一臉嚴肅地指着李大逵扶着的那個女人:“你是白司令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