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聽到這裡時，葉揚飛突然徹底明白，爲何膽小鬼根本不懇求其拯救，哪怕，明顯他在之前已經表達出一絲願意出手相助的態度。

原來，死志或許在其腦海裡早就出現，而且已然根深蒂固。

到現在其依舊活着，只不過是爲了完成心中執念，如行屍走肉般活着。

死亡其實才是他唯一解脫的方式。

腦海裡突兀浮現出，在在幾十分鐘前其嘴裡對他複雜說出的三個字，你……不懂。

是的，當時他並不懂，但現在只用了剎那時光，他卻陡然懂了。

沉重看向膽小鬼，葉揚飛平靜地一字一頓輕聲迴應：“你現在還活着，當時的選擇其實已經一目瞭然，根本不需要猜測，而是肯定，畢竟你親哥哥的性格決定了他不會因爲任何情感，哪怕是最親密血緣關係而作出一分退讓。”

怔住。

旋即，一道濃濃自嘲之色在越來越煥散的眼睛裡浮現，膽小鬼渾不在意地低聲輕笑，急促的呼吸了幾次，沒有立刻迴應。

蒼白得如紙般的臉色，越來越少從全身傷口內淌出的鮮血，是人都能感應到，這少年體內殘餘的生機已然越來越少，少得細若遊絲，若不是堅韌意志支撐着他，恐怕此刻的他早就已經閉眼。

幾十秒後，一聲聲虛弱如呢喃的話語，艱難從其紫黑嘴脣後溢出。

“說得不錯，果然很聰明，你的聰明程度與我那個惡魔哥哥相比完全不在一個層次，他的聰明只會讓人感覺到可怕與畏懼，你的聰明卻讓人感覺到淡淡的舒服與感激，謝謝你用最委婉卻依舊清晰的方式，讓我瞬間聽明白你的回答。”

“沒錯，我吃下了那一塊烤肉，接着，不止一次飲用過人血，食用了人肉，在這裡我不想過多辯解什麼，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是這些才讓我直到現在依舊活着。”

“在殺戮了自個團隊二分之一的成員後，他帶着剩餘臣服者，又繼續了二次殺戮，這兩次殺戮是純粹的殺戮，殺戮的對象基本上是二個團隊中五分之四的絕大部分成員，剩餘的存活者，清一色是實力較高，但在最後關頭依舊選擇歸順的人員，當然，爲了表明絕不出賣與歸順之心，他們隨即也開始食用人肉與人血。”

“這兩個團隊身上攜帶的任務目標數量，並不完全充足，是以，纔會有衝你們發出的第三次襲擊。”

“殺人，雖然我沒有親自將刀刺入被殺者的身體，可無法否認的是，我這雙手也沾滿了無辜者鮮紅的血液，因爲很多次，都是由我以意念之手，控制住其中實力最強者，然後由同伴負責快速收割其生命。”

“我也是殺人者中一員，其實理由很簡單，因爲那個惡魔的存在，就如同他了解我的一切一樣，我也相當瞭解他的一切，在整個過程中，若我表現出一絲猶豫或放水，他肯定會在第一時間毫不猶豫地剝奪我的生命，爲了達成最後願望，我拋棄了一切，包括這一生中最重要的善良與怯懦，用盡全力，完成以他人生命爲工具演繹的膽小鬼這一角色。”

“可惜，我似乎還是失敗了，明明最後一擊，是我在看到你的超級實力後，留下一分意念星勁，精準感應到其一舉一動，在最後關頭準備給予他的致命一擊，在最初打算中，那把匕首明明應該切斷他的後頸脊柱，如他斬掉妮雅姐的頭般，將他的頭顱也一模一樣地狠狠切掉，可不知道爲什麼，在最後一秒鐘，我手中的匕首卻不受控制地向下移動，移至其後腰部的脊柱。”

“呵呵，也許這纔是我無法改變的本質，一個明明發現了一切，卻無力以雙手糾正這一切的膽小鬼。”

“我不怕死，可惜，真的可惜……”

越來越低的聲音，在說到最後一句沒頭沒尾的話語時，仍舊沒有說完，眼睛依然圓眨，膽小鬼顫抖的雙手卻在剎那停止了一切顫動，無力滑向兩側，其煥散眼眸也同時失去最後焦距，快速擴散。

但泛滿血絲的眼，到了這一刻依舊沒能合上。

只是空洞地看着前方，像是在看着葉揚飛，也像是在無聲看着這一個，在他眼裡早就沒有了色彩的殘酷世界。

沉默！

葉揚飛陷入死一般沉默。

身後，一羣大部分已經完成戰鬥的同伴，安靜地站於其身後，同樣沒有人開口說出一個字，因爲他們中大部分人都聽到了眼前已經死亡少年，在人生最後一刻的自語。

與其說是自語，不如說更像是懺悔。

而懺悔卻在最關鍵時刻戛然而止，似乎懺悔者本人也根本無法原諒自己，這纔是讓衆人心底如沉甸甸石頭壓死般的抑鬱。

呼！

緩緩吐出一口長長濁氣。

葉揚飛貌似有點雙腿僵硬的從地面站起。

“該死，這述說時間也長了點，搞得我的腿都麻了。”咧嘴，衝着死不瞑目的膽小鬼戲謔吐槽，活動了一下雙腿後，抱臂，葉揚飛平靜直視他，如同他依舊有生命能夠聽見般淡然輕語：“懺悔還沒結束，就自顧自任性的死去，倒的確與你的綽號有幾分相似，不過，不要以爲我會因此而原諒你所做過的一切事情，殺死無辜者，食用他們的血肉，只是爲了不讓你的哥哥因此而產生懷疑，以完成心中最後一個執念的這種行爲，無法讓我原諒，選擇這麼做是因爲你心中最美好的妮雅姐，原因很簡單，但這樣的做法，無法讓已去往另一個世界的她安息，所以，現在已經去往另一個世界的你，好好用盡所有行爲或言語，去向無辜慘死在你執念下的亡者懺悔道歉吧，他們能夠真正原諒你的時候，或許是你可以前往另一個層面，去與你認爲永遠無法再靠近的妮雅姐懺悔時刻，如果，我只是說如果，如果真有亡者靈魂可以前往的國度的話。”

兩行淚水，夾帶着淡淡血色，突兀從已無任何氣息的膽小鬼眼眶中淌下。

淚水在滿臉血污的年青臉龐上衝刷出兩條刺眼淚痕。

奇蹟般，其一直圓睜的眼睛，在這一刻緩慢閉上。

若刨除滿臉血污，此刻他最後定格的表情可以算得上安詳。

一聲嘆息，從葉揚飛嘴裡發出，接着，扭頭看向被森渡踩着的傢伙時，眼神瞬間重新變得冰冷，極致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