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九十八章唯有向上飛翔
南域，不夜城。
衝天的大火已經被撲滅，只剩下殘垣斷壁的不夜城廢墟被請出一條道路，直深入到城市內部。
密密麻麻的人群沿著道路，將大量搶救過來的物資搬運到中央區域。
混沌之光的殺傷力似乎僅僅是針對生命體，爆出的衝擊波雖然威力強大，也沒有將堅固的不夜城破壞得太大。
轟，轟，轟。
巨大的聲響不斷傳來，在廢墟之中，葉暝如同天神一般將大量的殘骸徒手拋出，產生的撞擊聲似連綿的雷霆，震得人耳膜發痛。
數台高大的自走機械正伸長機械臂，將備用零件吊裝到工廠區域，下方，一個小小的少年跳著腳大吼大叫。
「這邊，這邊！這個東西放這邊！」
「不對不對，規格錯了，用三號，三號！你聽不到嗎！三號！什麼？三號是哪個？我……算了我自己來！」
「你，負責動力區域，你，負責傳動區域，我知道你還沒培訓完！趕緊去，有什麼不懂的問我！」
周揚在人群中間跑來跑去，指手畫腳，嗓子都喊得沙啞，即便是有擴音器，他的聲音在喧囂中依然顯得有些單薄。
在全情投入的情況下，周揚甚至忘了自己害怕陌生人的性格，小小的臉上寫滿的了堅毅，淚水與灰塵混在一起，在臉上凝成一道道黑印，他也來不及擦，只是拚命地奔波著，指揮著。
葉暝望著那小小的身影，心頭五味雜陳。
停下手來，只見工廠區域已經被清理得差不多，正如葉暝所料，刑天號雖然受損嚴重，幾乎徹底報廢，但內部的核心動力機構還算完好。
利用這個系統，能夠製造出一個簡易的飛行裝置，至於荷載人數，續航能力，物資供應，舒適度什麼的就都別指望了，能飛起來就不錯。
時間足夠嗎？葉暝望向遠方，天際線上已經隱隱約約能夠看到一點紅色。
可惜的是，大量優秀技術工人死在了陰陽之石爆出的混沌光芒中，否則這個進度還能加快不少。幸運的是研究站的工作人員倖存了一些，有他們的輔助指揮，才能夠勉強調度起剩餘的難民。
「小鑽子這逼，這種關鍵時刻跑哪……」
葉暝話還沒說完，他的心口就猛地一陣絞痛，以至於他連呼吸都難以為繼，踉蹌著向前走了一步，扶住一根斷裂的鋼筋。
低頭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好半天，他才抬起頭來，望向遠方。一滴淚水從眼角滑落，砸在渾濁的泥土之中。
他知道，小鑽子和小欣，出事了。
不用猶豫，這必然是肖雲飛所為。
下意識地，他望了一眼周揚，後者也恰好向他看來，兩人視角交錯，都明白對方已經感受到了。
周揚嘴巴一癟，差點要哭出來，可他硬生生按住自己的悲傷，狠狠一捏拳頭，再度投入到指揮之中，只是他的聲音里又多了幾分悲切。
葉暝望向天空，無邊的黑暗之外，是環繞的絕望之海，如同這覆蓋一切的黑暗天幕，將他牢牢鎖死在這裡。
其實，在肖雲飛背叛的時候，葉暝就知道他們已經是凶多吉少，擁有如此龐大的力量，在此時此刻，肖雲飛就是無可匹敵的神靈。
贏不了，就靠現在這樣的力量，如何能夠戰勝他呢？
就連葉暝自己的內心也清楚，製造飛行器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逃，能逃到哪裡去呢？無法擊敗肖雲飛，就是必死之局。
想到這裡，葉暝突然停下手裡的工作，緩緩朝外走去。
剛走了兩步，背後便傳來一個稚嫩的聲音。
「葉王陛下！」
回過頭來，周揚怔怔地望著自己，其他人也都和他一樣，用哀求的眼神看著他。
「你要拋棄我們嗎？」
人們露出相同的表情，他們都以為葉暝此刻離去是拋下他們逃命。
緩步走到周揚身邊，伸手揉了揉他的小腦袋，葉暝柔聲道；「繼續工作吧，這裡已經不需要我了，我會去幫你們拖住他。」
周揚一驚，忙道：「可是……」
「我知道，」葉暝笑道，「我不是他的對手，但那又如何呢？總歸是死，至少死得有尊嚴一點吧。」
周揚的目光暗淡下來，他輕輕抓住葉暝的衣角，卻不知該說什麼。
「如果我死了……你們會感覺到的，我死了，你就開動飛行器，朝著上面飛。」
葉暝指向頭頂深邃的黑暗，眼中閃爍著點點淚光。
「一直飛，不要停，不論飛多高，不論最後能夠飛到哪裡，也要飛下去，就像阿飛曾經說過的，就算死，也要死在飛行的途中！」
周揚終於控制不住，抱住葉暝的腰痛哭起來。
「不要哭，不要哭。」葉暝輕柔地安慰著他，「記得我說過的嗎？人可以被打敗，但絕不能認輸。」
「我知道！」周揚抬起頭，淚水將臉上的灰塵沖得稀里嘩啦，整張臉看起來像個花了的臉譜一樣滑稽。
伸出手，用衣袖為周揚擦去臉上的淚水和塵土，葉暝決絕地推開周揚。
雙手按在他的肩膀上，葉暝盯著那小小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活下去。」
說完，葉暝轉身大踏步離去。
看著葉暝的背影漸行漸遠，周揚死死憋住眼中的淚，朝著周圍的人大吼。
「愣著幹什麼，聽到葉王陛下的指示了，工作，繼續工作，想要活下去就給我拚命，我們的時間不多了，都跟我來！」
眾人齊聲呼應，不論是老弱還是婦孺，都以百分之兩百的精力投入到搶修之中。
走出不夜城，葉暝深吸一口氣，望著周圍濃郁的黑暗，葉暝閉上眼睛。
在心覺的世界中，遠方，一個巨大的光團散發著寒冷的光芒，猶如一顆冰冷的太陽一般在黑暗中靜靜地懸浮著。
「選在那裡嗎……真是適合決戰的地方啊。」
葉暝默默地道，朝著那個熟悉的方向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