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老老少少都已經起來了，所有人都在等着顧盼起牀一起吃早餐。

她下樓後一一跟大家拜了年，給孩子和長輩們都派了紅包，那是她幾天之前就準備好的，只是昨晚情緒不好就一直沒有給大家。

紅包發到最後，顧盼手上剩下了兩個，一個是給她自己的，還有一個……她擡頭看了一眼樓上，眼底閃過一抹失落。

是因爲自己昨晚沒說原諒，所以他連下來吃早餐都不願意嗎？

衆人將她的小情緒看在眼中，相視一笑，也沒有跟顧盼解釋，沈婉清直接招呼着顧盼一起去吃早餐。

榕城的習俗，年初一是要吃素的，桌子上會有炸年糕撒上滿滿的一層白糖，還會有甜白果，煎豆腐，炒花生以及醃芹菜蘿蔔之類的蔬菜。

瞧着這一桌子素菜，顧盼眼底劃過一絲急切。

她只等着所有長輩坐了下來，他們都動了筷子，這才連忙開始吃早餐。

從吃第一口開始，她的眼底就開始慢慢爬上猩紅的血絲，到最後吃完了這一頓，她的眼底已經蓄滿了淚意。

等所有人都放下了碗筷之後，顧盼依舊不能將頭擡起，她生怕被家人看到自己現在這個情況，年初一落淚不是什麼好事，她一直隱忍着不讓眼淚落下來。

她很想問母親今天早上的餐是誰做的，雖然心中有數顧盼還是想要確認一下是不是他。

然而，一股酸澀堵在喉間怎麼也沒發開口說話。

她知道早餐沒有等他，那他必然是離開了的。

顧盼這會兒已經開始後悔自己昨晚爲什麼不願意開那扇門……

沈婉清等了片刻，不見顧盼詢問，便對顧擎蒼擠了擠眼睛：“別說承翔這孩子做飯還是不錯的，今年倒是讓我們兩個都睡了一個懶覺。”

“確實是，我們這是沾了霍老的光，能吃到那小子做的早餐。”顧擎蒼瞥了一眼顧盼呵呵直笑。

“你們怕是對那混小子有什麼誤解，那小子長這麼大，今天可是我第一次吃到他做的飯，還是我沾了盼盼的光了，早上起來跟我說去英國之前給盼盼做頓早飯道個歉，那小子倒是會收買人心。”霍老爺子語氣酸酸的，卻十分自豪。

他們的話都落入了顧盼的耳中，她咬着嘴脣不說話，幾個長輩倒也不在乎她回不迴應，該說的話都說了，也算不辜負霍承翔的這一遭特意討好了。

他們帶着孩子們出門拜年，也不問顧盼去不去，就直接說說笑笑地離開了。

這會兒餐廳裡只剩下顧盼一個人，她有些賭氣地一口一口往嘴裡塞着菜，鼓着腮幫子含混不清地抱怨着：

誰要你這樣道歉了！

就知道收買長輩的心！

說一句道別有那麼難嗎？

……

直到將自己撐得再也吃不下了，顧盼這才停了下來，連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爲了什麼這樣淚流滿面。

霍承翔出奇不意的舉動讓她再次陷入了糾結之中。

……

之後的幾天時間，顧盼的日子倒是過得平靜，林家也沒有來鬧事，顧渺渺跟傅司寒兩個人依舊像是失蹤了一樣，都沒有回來拜年。

一直到年初九，按照習俗幾個舅舅要給兩個雙胞胎送燈了，顧渺渺纔跟着他們一起來了。

顧家辦了三桌酒席，纔夠招待這些客人家人。

一家人吃過飯之後，顧盼將顧渺渺拉到房裡聊天，問了才知道爲了林家的事情他們去了一趟京都。

那是霍承翔離開前拜託他們做的事情，京都那邊倒是答應了他們的請求，林家那邊也確實沒有什麼動靜，但是顧渺渺今天收到了一條陌生短信，這才趕了回來。

“你猜林菀菀爲什麼要幫我們？”顧渺渺神神秘秘地湊近顧盼。

顧盼搖了搖頭，一臉茫然。

她對除了林雪玲以外的林家人，沒有一個是瞭解的。

“她想要林氏！”顧渺渺臉上閃過一抹狡黠。

“她？”顧盼瞪大了眼睛，沒有想到林菀菀竟然有這麼大的野心。

“翻身農奴把歌唱！”顧渺渺極致嘲諷地擠出這麼一句話，顧盼差點沒被嘴裡的橘子給嗆到。

顧渺渺見她這樣忍不住噗呲一笑：“你別看外面說的添花亂墜，說什麼她是萬千寵愛於一生的林家大小姐，可其實比起我們兩個人，她在林家的地位可就差多了，即便是混到了好萊塢也不過是林家的提線木偶罷了。只要我那個舅舅一個不高興，她就算做再多努力那也是個零。”

顧盼陷入了沉思。

說實話，她確實沒有想到林菀菀在林家竟然是這般境地，可即便是如此，對於一個覬覦自己男人的女人，顧盼也沒有半分同情。

顧盼只是輕笑一聲道：“讓他們父女二人狗咬狗好了，我們只需要做旁觀者，偶爾戲看足了添把火就好，只要不燒到我們，不給父母還有哥哥，他們惹麻煩就行。倒是你突然去京都這麼久，在那邊可是跟司寒哥順便度蜜月去了。”

說起度蜜月，顧渺渺便撅噘嘴一臉不高興道：“哪有什麼蜜月可度的，他一到那邊就一頭扎進工作裡，把我一個人丟在偌大的公寓裡邊無聊到要發黴了。”

“那你臉紅什麼？”

“才……纔沒有！”

“好你沒有是我看錯了，快說說你們在京都都去哪裡玩了？”

一句話又讓顧渺渺打開了話匣子，她在每說起一個細節時嘴角上揚的弧度就會多一些，那掩不住的幸福感，叫人新生羨慕。

顧盼視線落在顧渺渺臉上，只見她雖然一嘴的氣憤，可臉上卻沒有絲毫生氣的表情，反倒是眉眼之間透着一股幸福。

看到自家妹妹如今能夠擁有屬於自己一直都期待的幸福和婚姻，顧盼心裡替她高興。

她自己沒能夠像顧渺渺一樣擁有期待的幸福，能夠看到她終於能跟傅司寒修成正果，心裡卻比自己能夠擁有那一些要高興上好幾倍。

從小到大，她們姐妹兒可以說是相互幫扶，更多的時候是在互相取暖。如果不是有顧渺渺陪着她，也許她的童年會比原先的更要悲催一些。

如今她們都在這兵荒馬亂的歲月裡慢慢成長了，也許沒有活成自己最想要的模樣，但顧盼希望新的一年會越來越好，過往不究，將來不懼。

“渺渺，以後會越來越好的對嗎？”顧盼猶疑道。

她也不確定這話能不能騙得了自己，所以才找顧渺渺問了一遍。

顧渺渺微微一愣，這才意識到自己剛剛說的那些可能對顧盼也是一種殘忍，畢竟她跟霍承翔現在是那樣糟糕的情況。

“姐對不起，我……”顧渺渺嚥了咽口水底下頭，小心翼翼道：“我沒有惡意，就是想要跟你分享我的喜悅。”

顧盼勾了勾脣角，擡手將顧渺渺的手握住：“傻丫頭，你能這樣幸福姐姐爲你高興，你道歉做什麼？”

“你真的，不難過？”顧渺渺反握住顧盼的手一臉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