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渺渺捂着脣，眼裡蓄滿了淚水看着前方舞臺上站在架子鼓後面的男人，她記得他說過他喜歡安靜，記得他說過架子鼓這種樂器聽起來讓人心潮澎湃但是太吵了，所以後來她放棄了自己最愛的樂器選了小提琴。

那內心無比渴望的放肆澎湃被她封存在心底，多年以後，他打破了他所有的不喜歡，竟然能讓他不喜的喧鬧闖入他的世界了麼？

迷濛之間不知道是誰將話筒伸到顧渺渺面前，她下意識就接了過來。

傅司寒當着所有人的面又問了一遍：“顧渺渺這些還是你喜歡的嗎？”

他的長指在臺上指了一圈，最後停在了他自己身上。

傅司寒放緩了速度，他此時壓着嗓子溫柔的聲音宛如這料峭春風吹酒醒，獨獨醉了這沉浸在他曲風之中的顧渺渺。

那雙深邃的鷹眸穿越人羣，一路落在她身上，除了她再無別人。

顧渺渺深呼吸好幾次，纔將淚水忍住，她拍了拍話筒：“那你是真的喜歡嗎？”

穿過人羣，她同樣目光灼灼地望着他，突然之間這站滿了人的院子裡彷彿就只剩下他們兩個人了。

她從第一次遇見他開始，就想將他偷回家藏進口袋裡，不管自己去哪都能帶着。

但是他第一眼看到並不是永遠躲在顧盼身後的她，而是那個處處都比她優秀的姐姐。

後來他是什麼時候開始注意自己的？

從知道自己爲他做了許多事情開始嗎？雖然比起跟他永遠在一起這些看起來不那麼重要，但心裡還是會想要知道答案。

“你喜歡的，我都喜歡！”傅司寒在這一天做了他前三十多年第一次這樣肉麻的事情，但這確實是他滿心歡喜地去做的。

“爲什麼？”顧渺渺的眼神嚴肅了許多。

站在她身邊的顧盼見她這樣，眉心一蹙，有些擔心她又鑽牛角尖了。自己跟傅司寒之間早就在他確定他心裡真正的心意之後，就再無其他牽扯了。

顧盼不想顧渺渺因此而誤會了什麼。

“渺渺……”

“姐，我知道！”顧渺渺將話筒關上，輕聲地跟顧盼解釋了一句。

臺上的傅司寒沉默地看着臺下跟顧盼竊竊私語的顧渺渺，眼底有濃的化不開的縱容。

院子裡所有人的視線此時都落在了傅司寒身上，只等着他的回答。

傅司寒等到所有人都沉默下來了，這才悠悠開口：“因爲是你，所以喜歡！”

“一直嗎？”

“一輩子。”

“那我要把你藏在我心裡呢？”

“不用你藏，我自己住進去，你也要住進來。”

顧渺渺瞬間熱淚盈眶，原來她不是一個人的一廂情願，他們是兩心相悅。

她不是那個一直不幸的人，現在的她真的可以像顧盼說的那樣越來越好了嗎？

顧渺渺挺直了背，只有她身邊的顧盼跟沈婉清看得出她在渾身發抖。

“什麼時候結婚？”

所有人都以爲她要因爲羞澀說不出話來的時候，顧渺渺語出驚人！

傅司寒的腦子突然宕機了，他今天只是想要給顧渺渺一個驚喜只是想要讓她知道，即便沒有了親生父母的疼愛，離開了那個讓她遍體鱗傷的顧家，她也依舊有人寵她。

他想要給顧渺渺夢想中所期待的愛情與家庭，從知道她的喜好開始，他便努力地爲她去學想要縮短與她之間的距離。

只是結婚，他確實沒有想過。

“你不想跟我結婚嗎？”

“明天就結！”顧渺渺原本期待滿滿的聲音裡滿是失落。

傅司寒在那電光火石之間，沒經過大腦就直接回應了。

顧渺渺哭了，用力地點着頭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傅司寒站在臺上看到她這個樣子，想也沒想，快步從臺上衝了下來，三步並作兩步快來到她身邊，手忙腳亂地爲她擦着眼淚。

站在一旁的沈婉清和顧盼相視一笑，默默地退開，給他們兩個足夠的空間。

“別哭，我明天就帶你去領證，但是婚禮的事情怕是沒有那麼快。”傅司寒頓了頓：“我家裡沒有長輩了，到時候只能讓林汐幫忙安排，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請李老來幫忙跟顧爸提親。”

顧渺渺含淚而笑，只是聽着他說不停點頭，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像只招財貓！”傅司寒見不得她一直哭，只能不合時宜地來了這麼一句。

“你！”顧渺渺擡手去捶他的胸口，卻被他攬入懷裡：“以後不要再怕了，你不再是孤軍奮戰，不會再覺得自己寄人籬下了，你也是有後臺，有人愛的姑娘了。”

……

從顧渺渺身邊退開之後，顧盼被一道灼熱的視線盯得渾身不自在，她獨自一人躲到角落裡，想起自己的妹妹終於有了依靠有一個家了，她的心裡終於也鬆了一口氣。

冷風吹過，一道冰冷的月光將她身影拉得極長，顧盼看着地上拉長的剪影，心頭有一抹哀慼悄然而至。

突然一道更加修長的剪影壓了過來，幾乎與她的重疊在一起，身後的男人擡手要靠近他卻又停在了半空中：“你很羨慕那樣的儀式？”

“你想多了。”

“可你剛剛的表情告訴我，你很羨慕顧渺渺能擁有這樣的求婚儀式。”

“那只是你以爲而已，我一個離過一次婚的女人不需要儀式感，我要的別人給不起。”

霍承翔要臉上的篤定逐漸碎裂，他一臉僵硬地將自己的手收了回來，插進西裝口袋裡：“我承諾過的事情一定會做到的。”

顧盼心知他指的是什麼，只不過現在的霍承翔給自己這麼多承諾，又有什麼用？

誰知道將來他恢復了記憶，還記不記得自己現在說過的話。

顧盼在心裡一再提醒自己，別再輕易將他說的話當一回事。

任何沒有得到的東西，說再多好聽的話，也不過是最甜蜜的毒藥。曾經的她早就已經中毒頗深，幾乎將自己溺在那毒藥裡怎麼也無法退出。

她不想再給自己有不切實際幻想的機會。

那個不念過往，不畏將來的顧盼，早已經在那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中死去了。

如今的她只想守着三個孩子好好生活，只要他們平安無事，其他的一切無論是什麼樣的結果她都不在意。

“你要怎樣與我無關，沒有必要跟我做任何保證。”顧盼冷着臉往邊上挪了挪，擡步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