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婉清看到顧盼就這麼跑了出去，心裡急得很。

偏偏她站了一早上，這會兒腿已經在發抖了。

沈婉清心裡明白，自己現在這個情況已經不適合再往外走了。

可是顧盼的情緒看起來不對勁，就這樣跑出去絕對會出事情的。

只要想到她會出事，沈婉清就心頭堵得慌。

她直接一臉着急退了退顧擎蒼：“你還不去跟女兒道歉！”

見沈婉清越來越激動，已經開始氣喘了顧擎蒼連忙從口袋裡掏出藥給她噴了噴：“你別急深呼吸，我現在就去看看盼盼。”

顧擎蒼一邊幫忙順氣一邊安慰她，直到沈婉清緩過來了，他才站了起來：“你就在這裡好好休息一下，我出去看看。”

沈婉清推了推他，面露急色：“快點，別等盼盼走了又要好找一通。”

顧擎蒼微微頷首腳步凌亂地往外走去。

院子裡，顧盼站在桂花樹下一言不發地看着上面刻的字。

聽到了身後傳來的熟悉的腳步聲，顧盼也沒有回頭，只是吸了吸鼻子，將眼底的溼意掩了下去，輕輕地說道：“爸爸，剛剛謝謝您陪我演了那麼一場。”

顧擎蒼卻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快步走到顧盼身邊，溫暖的大掌輕輕地拍了拍女兒的肩膀：“你這又何必，心裡分明不怪你媽媽……”

“爸，像她那樣的人，一輩子清冷慣了反而從來不需要別人憐憫式的原諒，這樣的方式反而讓她心裡更加好受點。”顧盼扭頭扯了扯嘴角：“就是有些爲難您了，夾在中間不好受。”

顧擎蒼聽女兒這麼說，下意識還像小時候一樣擡手颳了刮顧盼的鼻子，眼裡全是心疼。

他知道顧盼就因爲看到這一頓飯原諒了沈婉清。

可是女兒心細如髮絲，不願意讓自己的母親一輩子愧疚自責。

原本顧盼可以用極其溫和的方式去說原諒的，但是沈婉清的心思向來重，一件事情若是愧疚了，便會卡在心裡一輩子。

反倒是顧盼用那種指責的方式來宣泄她們彼此之間的心結，興許大家都能好受一點。

只是，顧擎蒼想到顧盼剛剛說的那些話，他心裡明白只怕那些委屈百分百都是真的。

然而這孩子從小就是報喜不報憂，這些他也是今天才知道的。

“盼盼以前那些是爸爸疏忽了，爸爸以爲你過得不算差，卻不知道你每天都在承受那樣的委屈。”顧擎蒼只要想到小小的人兒縮在角落裡面被人那樣用流言蜚語暴力着，眼圈便忍不住紅了起來。

顧盼臉上勉強扯起的笑容僵了又僵，最後也只是訥訥地吐出一句：“爸爸，我沒有怪您。”

那些事情她一開始的時候沒有說，就代表不怪父親，說來說去顧擎蒼在這件事裡受到的委屈不比她少。

可是作爲父親與丈夫，他從來都是隱忍着，從未將心裡的苦說出口。

正是因爲這樣，顧盼在沈婉清離開的那一天迅速長大。

她想要保護眼前的這個男人。

至於，今天把自己受的委屈說出來，完全是想把一切做個了結，而不是指責誰的過錯。

既然沈婉清回來了，她也真心想要認這個家，那她以前受到的那些就不算什麼了。

“爸爸要謝謝你！”顧擎蒼欣慰地勾了勾脣角。

他有一個好女兒，這個女兒是沈婉清給他生的。

“爸我想知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要那麼不顧一切地拋棄我們去找蕭成？”

這件事情或許會是爸爸心中的疼痛，但也同樣曾經是她不可觸及過往。

只有真的知道了來龍去脈，她才能真正的放下。

顧擎蒼看了一眼顧盼，自知這件事情是瞞不下去了。

他嘆了一口氣，回頭看了一眼，只見沈婉清正一臉緊張地站在窗邊看着他們父女。

隔着玻璃，感覺到他的視線，沈婉清點了點頭。

即便十幾二十年沒有生活在一起，但是他們之前的默契還在。

見她同意了，顧擎蒼也鬆了一口氣。

“盼盼，知道蕭麟爲什麼那麼恨我們家嗎？如果沒有那次意外，他的妹妹跟你一樣大了。”顧擎蒼苦笑一聲：“當年我一心只關心你們母女，並不瞭解他們家裡有幾個孩子。如果不是上次……安排你們相親霍承翔提醒我查查蕭麟，我都不知道他是蕭成是兒子。”

顧擎蒼將二十多年前的一樁事情告訴給了顧盼聽，她才知道當年因爲她另外一個孩子纔剛剛出生就離世了。

那時候沈婉清跟蕭麟的母親同一天生產，兩個人在一個產房裡幾乎是前後腳出現了難產的問題。

醫生出來說明情況的時候，顧擎蒼跟蕭成都在產房門口，沈婉清的情況要嚴重一些，產房裡醫生人手不夠，安排急救的話只能排個先後。

當時醫生的意思是先就危急重的沈婉清，但是顧擎蒼並沒有剝奪蕭成妻子該享受的權利，他把選擇權給了蕭成。

而他自己則也去聯繫別的相熟的醫生，哪知等他掛掉電話之後，醫生已經進了產房。

一個半小時之後，兩個孩子都被送出來，顧盼因爲及時被剖出來，倒是一切正常。

但是另外一個孩子就沒有那麼幸運了，她一被送出來就送去兒科急救，在保溫箱裡呆了足足三個月的時間，最後還是沒能救過來。

蕭麟的母親因爲失去那個孩子，情緒一直不大對勁，從那個時候起她就一直時好時壞，大部分時間都要靠藥物來維持睡眠。

否則一到夜裡，她就會抱着一件孩子的衣服在走廊裡發呆。

這件事情被蕭家的一個年輕傭人悄悄地傳揚了出來，後來傳到了顧擎蒼夫妻的耳朵裡。

蕭成先救沈婉清的事情是後來醫生告訴顧擎蒼的，當時他沒有隱瞞自己的妻子，直接將真相全部都告訴給她。

知道他們家裡的情況之後，沈婉清爲了償還這份恩情，對他們夫妻的事情都特別關注，只要是他們就醫的事，她總會在背後默默幫忙。

直到後來發現蕭成腦子裡長了東西，沈婉清的決定也在他們家裡引起了很大的矛盾。

當時她爲了孩子選擇暫時離家，彼此冷靜一下，哪能想到就在時候蕭麟母親自殺，之後她照顧蕭成的那套別墅也無緣無故發生了火災。

顧擎蒼頓了頓看向已經眼底猩紅的顧盼：“所以這件事情，媽媽她有自己的苦衷。我們家終究是欠了蕭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