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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赤色黎明 - 三十六錯綜一字體大小: A+
     

    三十六 錯綜 一

    袁世凱知道陳克會給他帶來驚喜,爲了自己的生死存亡,一貫表現出色的陳克勢必竭盡全力。即便是有了這種比較充分的思想準備,官方傳來的慈禧與光緒先後駕崩的消息依舊給了袁世凱發自靈魂的震撼。悲喜交加的袁世凱立刻命令“全軍縞素”,並且組織了哭靈儀式。

    帶領河南官員與北洋軍痛哭流涕的袁世凱,淚水很真摯。真摯而喜悅的哭泣,在袁世凱這一生中也是極爲罕見的經歷。死去的兩個人裡頭,光緒之死讓袁世凱有種除去心頭大患的快樂。至於慈禧,袁世凱的忠誠是發自內心的。老太太死前讓袁世凱當上了河南巡撫,又統領着北洋四鎮,兼掌管了江北提督與河南新軍。現在的局面是袁世凱要地盤有地盤,要兵力有兵力。自保是絕對沒有問題。

    哭靈結束之後,袁世凱立刻宣佈將努力討伐安徽亂黨。這些日子以來,宗室在北洋新軍中努力的摻沙子,搞滲透。這些袁世凱早就想除去的傢伙們紛紛被點名,他們組成了一支隊伍奉命進攻根據地。把這羣眼中釘送上前線之後,袁世凱堅信陳克一定繼續給自己驚喜。

    表面功夫做完,袁世凱就焦急的等待着北洋自己人的消息。官方消息僅僅是官方消息,更加準確的消息只能靠自己人。等真實消息傳遞到袁世凱這裡,雖然沒到嚇死的程度,袁世凱依舊感到背上生出一種強烈的寒意。作爲洋務派與統治者,袁世凱絕不是一個迷信的人。即便如此,“陳克是否懂點妖法”的想法也在短時間內佔據了袁世凱的腦海。

    公告和小冊子,人民黨在北京城發了三百多份。宗室們跟瘋狗一樣到處搜尋這些小冊子。由於牽連太大,連北洋的人都不敢私下保存這種東西。由於內容不多,很短時間內北洋留在北京的人就送來五套手抄本。北洋四鎮的十幾名骨幹此時都看完了這些東西。袁世凱很想聽聽大夥的想法,沒想到與會的每個人都是同樣心思。沉默啊沉默,北洋新軍核心彷彿菩薩般坐在那裡。

    “聘卿,你怎麼看。”袁世凱詢問着神色還算是正常的王士珍。

    王士珍難得的沉默了一陣,然後說了句毫無意義的廢話。“嚴幾道怎麼教出了這樣的徒弟。”

    廢話卻引發了北洋將領們的共鳴,實際上看完了《慈禧的這一生》,所有人心中都有着極大的困惑與反對。北洋對慈禧的感覺是“手腕好厲害的老太太”。他們不反對慈禧的手腕,只是被這手腕整的牢騷滿腹。本質上,北洋軍也好,清廷的其他勢力也好,大家都是圍繞政治資源與經濟資源進行無情的爭奪與利益交換,說瞎話糊弄士紳,對百姓採取強力鎮壓。他們實施的手法別無二致。

    所以謊言這玩意對這幫人就跟肥皂泡一樣,破了一個再吹一個就好。在這個體系裡頭的升遷,就是看誰能人情瞎話的規律,看誰能融入這個體制,把瞎話說的更好。

    陳克領導的人民黨完全不一樣,他們把傳統統治階級內部口耳相傳的秘要,用百姓能讀懂的話說的清楚明白。這就不再是權力爭奪,這是要掀了現在權力的桌子。因爲陳克是嚴復的弟子,嚴復是前李鴻章北洋的干將,所以北洋軍也認爲陳克是北洋一系的人。不過必須說明的是,能讓這些眼高過頂的北洋新軍骨幹們有這種感覺,最大的原因是陳克展現出了強橫的實力。若是陳克現在籍籍無名,北洋新軍骨幹們也根本不會把陳克當作自己人。

    其他人還算是有涵養,例如段祺瑞只是哼了一聲,卻下意識的用軍靴的靴跟在地上碾了幾下,彷彿要把什麼看不到的東西碾碎一般。

    而曹錕卻率先開口罵道:“嚴幾道到底是要搞什麼!他是不是讀洋人的書讀太多,腦子讀傻了!”

    曹錕話音剛落,屋裡面隨即響起了幾聲冷哼。

    袁世凱不是來聽這些人罵嚴復或者陳克的,他擺擺手阻止了曹錕很有可能繼續下去的痛罵,“這事情人各有志,不用管他們。太后與皇上駕崩,大夥有什麼想法。”

    在座的諸人哪個不知道袁世凱這話的意思,現在局面這麼混亂,卻又充滿了各種機會。袁世凱召集各人的目的首先是要看看衆人的態度。曹錕立刻答道:“我是以袁公馬首是瞻。袁公讓我打到哪裡,我就打到哪裡!在座的兄弟,咱們都是跟了袁公這麼久的,你們怎麼看。”

    “哼!”段祺瑞冷笑一聲,卻不不置可否。他是袁世凱的鐵桿,根本不用這麼態度強硬的表態。

    “袁公,好歹也要給朝廷留些體面。”王士珍的表態最溫和,意味也最豐富。

    其他衆人紛紛表態,在朝廷與袁世凱之間,他們統統選擇了袁世凱。

    得到了衆人的支持,袁世凱即有些放心,又有些失望。他現在雖然手握重兵,可袁世凱並沒有當董卓的打算。或者說他根本沒有重蹈董卓覆轍的打算。

    在陳克的《中國文化傳承與唯物主義的興起》那本書中,關於政治變遷的內容花掉了好幾本的篇幅。談到漢政,陳克並不認爲董卓是奸臣。十常侍與外戚在京城裡頭殺了個你死我活,董卓帶着西涼兵進京扶住搖搖欲墜的政權。當然引發了黃巾之亂中開始膨脹的地方自治權。董卓或許蠻橫些,可是他本人還是依附在朝廷這棵制度大樹上的藤蔓。朝廷不在了,董卓根本就沒辦法獨立存在。十八路諸侯討董卓,實際上也是地方勢力藉着對董卓的反抗,實施將自己的割據行爲合法化的軍事與政治行動。

    袁世凱看了這段之後,當時就拍案讚歎。現在天下的局面與漢末類似,中央看似還能順利派遣官員,表面上維持着正常運行。實際上已經是千瘡百孔,搖搖欲墜。袁世凱現在作爲河南巡撫,統領大兵。他若是敢帶兵進京,以軍事力量爲背景推動權力之旅,天下督撫頃刻就“盡爲仇讎”。十八路諸侯討董卓倒未必,不過“千夫所指,無疾而終”。袁世凱被天下痛罵的話,那滋味可一點都不好受。

    特別是現在臺上的小皇帝帝位來的極爲不正,根本不足以服衆。袁世凱根本不着急回京。但是不回京也不能幹看。現在就需要展開一場全國範圍內的大串聯,並且等北京有了機會,那時候袁世凱正大光明的帶兵回京,那是“衆望所歸”,誰都不可能動搖袁世凱分毫。

    其實袁世凱是想讓手下的骨幹們提出這方面的建議,結果讓袁世凱失望了。這幫人除了簡單的宣誓效忠之外,正事上還沒人提及。“如果陳克在我手下的話,這種考量應該是小菜一碟吧。”袁世凱頗爲遺憾的想。

    不過袁世凱沒有意識到,其實這種事情需要的是集團首領親自策劃的。既然袁世凱希望手下主動談及此事,就已經證明他對北洋集團的沒信心,特別是證明了袁世凱本人缺乏反抗滿清體制的堅定信念。奴才當久了,先把心態扭轉到主子的位置上,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咱們說說怎麼和人民黨打仗的事情吧。”看沒人說核心的問題,袁世凱不得不提出了另一個切入問題的議題。

    慈禧死後,袁世凱北洋“發誓剿滅亂黨”,但是進攻浙江光復會的上海清軍則立刻撤回了上海。

    “陶公,清軍真的撤向上海了!”聽了回來的探子彙報。陶成章站在杭州城頭,望遠鏡中再也看不到清軍的蹤跡。其實這就是多此一舉,探子的活動範圍遠比望遠鏡能夠達到的範圍大得多。陶成章突然覺得雙腿一軟,幾乎想坐在城頭。

    自打在南京城下失敗之後,光復會大部隊一路敗退回杭州。這次是敗仗,自然不可能有什麼戰利品之類的好處,不少部隊經過家鄉附近就直接脫離了光復會大部隊回家去了。經常是一晚上休息之後,好多曾經該有人駐紮的營地已經空空蕩蕩。這種中途減員持續到杭州,原本上萬人的大部隊剩下了不到四千。

    這種損失其實並不是最重要的,在南京南部幾次關鍵戰役中,光復會損失了大部分精銳部隊。在撤退的時候甚至連自己的傷員與人民黨的醫療隊都給扔下了。這纔是真正的損失。

    雖然在之後得到的消息中,人民黨醫療隊獨力抗住了清軍王有宏部的猛攻,最後在人民黨大部隊的接應下,上千光復會傷員安全撤到了安徽。可是精銳部隊現在都受傷,根本不可能在短期內讓他們回來參戰。

    光復會這次又開始痛罵人民黨,“有能打仗的部隊爲何不早早的派出來幫忙,分戰利品的時候不可能不給人民黨一份。”這幫人完全忘記了,他們中間的不少人曾經堅持人民黨帶着武器來浙江的時候,得先把武器交給光復會管理。

    但是怎麼罵人民黨都是虛的,上海清軍一路攻來,由於光復會的兵力都集中在杭州,清軍沿途“勢如破竹”,三千多清軍一路打到了杭州城下才停下腳步。所幸的是,光復會是經歷了南京戰役的殘酷鍛鍊。有沒有經歷過戰火是大不相同的,上海清軍猛烈的射擊之後,纔會膽戰心驚的靠前攻城。光復會甚至能夠做到躲在城牆上一彈不發,等到清軍靠近城牆之後,才進行有紀律的齊射。清軍往往是傷亡了十幾個人,進攻就敗退下來。

    上海清軍進攻了幾次之後,立刻轉化了模式,他們開始炮擊城頭。光復會則採用了在城下待着,在城頭放置少量兵力。一旦清軍部隊攻到城外射程內,清軍的大炮就停止射擊。光復會的部隊趕緊上到城頭禦敵。清軍數量不如光復會,加上光復會戰術合理,清軍打不下來杭州,雙方乾脆就陷入了一場對視戰爭。

    不過隨着北洋新軍南下,慈禧也嚴令上海清軍進攻杭州,清軍增兵兩千,戰鬥這才激烈了點。光復會武器彈藥本來就不多,前期的防禦戰中消耗極大,面對清軍的進攻,每支槍分不到十發子彈。雖然攻城戰毫無起色,可是清軍有效的封鎖了杭州。光復會得不到糧食和武器彈藥的補給,城內的局面岌岌可危。

    此時站出來的是秋瑾,秋瑾當衆處決了十幾名逃兵,而且親自接掌了指揮。所有子彈統一管理,不到關鍵時刻決不開槍。清軍還是那個熊樣,除了放炮之外,並無進展。每次進攻都不堅決。即便如此,光復會爲了製造足夠的放槍聲勢,彈藥依舊不停消耗。直到秋瑾終於想起了人民黨用鐵桶裡頭放鞭炮的方式製造“槍聲”,總算是讓子彈利用率得到了極大的提高。

    慈禧死後,清軍撤退。整個杭州城中,光復軍子彈總數剩下不到三千發。如果清軍真的來一次猛攻,光復軍很快就得用大刀長矛與清軍作戰了。

    秋瑾走到陶成章身邊,這些天她沒日沒夜的帶着新組建的敢死隊巡邏,戰時要參與戰鬥。秋瑾整個人消瘦了很多。曾經豐潤的膚色現在給人一種枯萎的感覺,鬢邊也出現了好多白髮,三十多歲的秋瑾現在看起來足足老了十歲。

    “陶公,向人民黨求援吧。”秋瑾的嗓子早就沙啞了很久,此時的聲音聽起來如同砂紙般粗糙。

    “派誰去?”陶成章有點呆滯的問道。這個曾經精力充沛,熱情洋溢的革命領袖也沒有了以往的模樣。他的生氣已經被每天的戰鬥與困苦抽掉了一大半,剩下的部分僅僅能夠維持住正常說話巡邏而已。

    秋瑾看了一眼城內的光復會戰士,長期的圍城戰將這些人折磨的形容枯槁,行動遲緩。秋瑾對此很是不解,人民黨經歷的戰鬥其實更多,其血腥殘酷的程度根本不是光復會可以比擬的,但是爲什麼人民黨的身上根本看不到這些東西。從陳克到下頭的官兵,每個人都看着精神專注,活力四射。

    “我們和他們差在什麼地方?”秋瑾默默的想。這些天,其實有不少人在私下罵徐錫麟躲在安全的安徽不回來,就讓杭州城內的光復會兄弟送死。秋瑾每次聽到這話,都是一頓痛罵。

    徐錫麟他們已經在南京城下盡了力,拋下了徐錫麟等人逃回杭州的光復會成員沒有任何資格說三道四。沒有徐錫麟等人斷後,光復會被江南新軍銜尾追殺,只怕全軍覆沒也不是不可能。人民黨也是經過殘酷的戰鬥才擋住了清軍,傷員們奮戰之後逃的性命,卻還要遭受這種誹謗。秋瑾的不滿可想而知。實際上秋瑾甚至希望徐錫麟不要貿然回來,如果杭州不幸陷落,徐錫麟那些精銳部隊就是光復會最後的人脈。

    “陶公,若是沒人的話,我現在就去。”秋瑾請命道。

    “不可。璇卿,你現在一走,只怕這城裡頭立刻就能散了。”陶成章看似呆滯,實際上依舊能夠有效的判斷局面。

    “陶公,大家現在一個個怨氣滿腹,派他們去天知道同志們會說出什麼來。”秋瑾也有着足夠的思考能力。

    陶成章掃了一眼到處歪倒的光復會成員,清軍撤退本事該高興的好事。可這些人身上卻只有劫後餘生的樣子,有些人稍帶膽怯的扶着城牆眺望,有些人乾脆就捂着臉喜極而泣。竟然全無守城戰勝利後的那種興奮昂揚。

    “璇卿,你留下來整頓部隊。我去求援。”陶成章疲憊的說道。

    “陶公!”秋瑾萬萬沒想到陶成章居然這麼選擇。

    “璇卿不必推辭,這些日子以來,能領着大家堅持的也只有你。我除了和其他同志一樣死扛,卻辦不成什麼事。杭州城交給你我放心。這次去見陳克,我親自去。我既然是光復會的首領,破着跪死在陳克那裡,我也一定要求回援助來。”陶成章的口氣極爲平淡,彷彿說的跟去郊遊般。

    “陶公,還是你留在杭州吧。這裡頭除了你,還有誰能夠聯絡各地光復會的同志。”秋瑾還是反對陶成章離開。

    “哈哈,”陶成章聽了這話神經質的笑起來,“聯絡各地光復會的同志?這圍城戰幾個月了,咱們派出去聯絡的人有誰帶人回來過?倒是紹興的同志來了,可紹興本來就被咱們給帶空了,來的那麼幾十個人有什麼用?現在能靠得住的,只有在安徽的同志,我聽說伯蓀讓同志們跟着人民黨一起在安徽搞革命,認認真真的學習。想來他們也學到了不少東西。咱們這麼繼續幹,肯定是不成的。光復會一定要學習人民黨的法子。”

    秋瑾對這話倒是贊成的,她也不再阻攔,反而儘量爽朗的笑道:“那陶公就不用擔心我這裡,只要我還在,就一定能夠守住這杭州城。你不要着急,辦成事後再回來。槍支彈藥,各種援助,能要多少就要多少。不要對文青客氣。”

    陶成章動身前往安徽的時候,人民黨中央委員會也達成了協議。調集大別山區第二批入伍的一萬五千人部隊到鳳臺縣。與留守的五千人部隊組成106師。整編訓練完畢的104師與105師,以救災的名義進軍武漢。1908年7到8月,湖北夏間“淫潦爲災”,“武漢三屬湖鄉顆粒無收,城內居民多處積水之中”,災區遍及29州縣,黃岡、麻城、黃安、潛江、黃陂等重災地區,“大半均成澤國,淹斃人口無算,災黎遍野”,由於連續五年遭災,百姓困苦不堪言狀。

    慈禧未死前,人民黨部隊要與北洋對峙,根本無力動彈。慈禧一死,人民黨中央經過討論後批准了進軍湖北的計劃。這次出兵的目的是要奪取湖北長江以北的全部地區。特別是漢陽的鋼鐵廠以及相關軍事工業,人民黨志在必得。爲了達成這個目標,人民黨的精銳部隊傾巢而出,在總政委何足道帶領下前往湖北“救災”。

    留在根據地的部隊是紙面上即將編成的106師,師長由蒲觀水擔任,政委則是表現突出的熊明楊。爲了穩定軍心,陳克親自統帥這支部隊與北洋對抗。有陳克坐鎮,彷彿給了同志們五個師的信心。原本反對主力進入湖北的同志,也暫時妥協了。

    不僅安徽根據地在動,軍委副主席華雄茂與一部分軍委和參謀部同志前往山東根據地。北洋四鎮在外部作戰,北京兵力空虛。經過一年的建設,逐漸穩定的山東根據地已經有對外戰鬥的能力。

    陳克要求山東部隊在這個時期,對滿清的北京城進行猛烈騷擾,製造混亂。讓袁世凱的注意力更多的放在北京。以減輕根據地可能受到的威脅。

    經過三年的革命經歷,從8個人開始,在無數錘鍊中成長起來的這支革命黨,第一次大規模的分散作戰。陳克雖然沒有說出口,但是心中有着極大的惶恐。如果是他自己面對複雜的局面和危險的時候,他或許眉毛都也不會抖一下。可是這些幹部戰士都是陳克辛辛苦苦帶出來的,陳克曾經用盡自己所有能力保護他們。而這種保護現在已經到了盡頭,他們必須獨擋一面了。

    無論怎麼用“這是必然的歷程”來說服自己,陳克都不能釋懷。首先出發的是華雄茂,他們部隊雖然不多,卻都是人民黨這幾年積累起來的指揮體系中的精英。陳克握着華雄茂的手,怎麼都不想放開。

    華雄茂露出了剛毅的笑容,“文青,放心吧。我絕對和山東的同志好好配合,把河北與北京鬧個天翻地覆。”

    “正嵐!”陳克對這個始終跟隨在自己身邊的戰友想說些什麼,可說保重也好,說小心也好,總感覺不對。其實陳克想說的是,“千萬別死。”但是這話怎麼想怎麼晦氣。陳克最終放開了華雄茂的手。

    “正嵐,好好工作。”這是陳克覺得自己唯一能夠順暢說出的話來。

    華雄茂沒想到陳克最後憋出這麼一句話,他的神色瞬間就鄭重起來,認認真真的向陳克敬了個禮,華雄茂答道:“我一定會多聽多學,不會給山東的同志添麻煩。”

    陳克也神色嚴肅的認真回禮,兩人再次握手,卻都沒有說話。放開陳克的手,華雄茂與其他興高采烈的同志們向着碼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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