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在她們神族那座大殿裡面的時候，大祭司伏文就把結盟還是拒絕的權力交給了唐青。至於怎麼選擇，完全看黑蕾的目標是誰。

總之對於無上尊者和古神教那邊，大祭司和兩位長老其實自以爲心中有數，她們覺得對方應該不會來硬的。哪怕對方想要“真神之血”，也不回明奪硬搶。

謎一般的自信。

現在態勢很明顯，似乎黑蕾就盯着陳太元等人，所以現在無論神族還是那些起義軍，都等於是在幫陳太元打仗吧？

既然如此，神族當然覺得吃虧。甚至假如能把陳太元攆走的話，說不定黑蕾和虎妖也就追着陳太元離去了。

“我知道，這樣有點對不住你們，但我們也無法承受現在這樣的慘痛損失。”唐青嘆道，“你看我帶來的神族戰士，近百名戰士就剩下不到三十位了。”

大長老臉色鐵青，但她畢竟早就心中有數。而且陳太元此前也和她商議過，表示犯不着跟神族撕破臉。這些神族在這裡能存活這麼久，而且敢於拒絕袁石清對真神之血的索要，按說應該是有些底牌的。現在大家的壓力夠大了，犯不着在神族的地盤上得罪了神族。

“既然這樣，那就告辭。你們神族繼續維持你們的和平吧，祝你們好運！”最後的“好運”二字故意加重了些。唐青有點小小的尷尬，而虞晶卻毫不爲意。

至於斯卡斯，也已經準備放棄。他讓人帶隊馬上集結，做最後的殊死抵抗。而他本人則帶着陳太元等人到了那個升降機前，利用這個設備區區幾分鐘就降落到了山體內的最底部！

也就是說，當黑紗和大老虎都衝到山頂的似乎，斯卡斯卻帶着陳太元他們到了山底。

而可悲的是，虞晶和唐青也帶着幾個貼身成員一同下來。別的幾十個神族成員留在了山上，代表神族和一會兒上來的黑紗交涉。至於虞晶和唐青的性命可是珍貴着呢，畢竟是兩位長老的女兒，超級官二代呢，遇到危險肯定要先撤。

而且這種撤離的權利，也是大祭司提前授予的。

“現在兩條路，”下墜途中，斯卡斯就介紹說，“要麼向前，到白天咱們談話的那個山谷，而後再通過一條小隧道就能抵達彈指峽；要麼反方向，很快就到了我們起義軍家屬曾經的聚集區，當然家屬們都搬遷走了，那是一片空鎮子。”

到這個空鎮子裡的話，就能沿着家屬們撤逃的線路追上去，最終和劍舞他們匯合。

虞晶馬上插話：“向裡面？哼，你們應該向彈指峽方向去，從哪裡來到哪裡去，免得把禍患引到我們神族族地附近。”

斯卡斯有點尷尬，畢竟他們家屬居住的那些地，其實也是神族借用給他們的。假如神族不願意讓陳太元等人進去，其實斯卡斯是很難做的。

倒是唐青沒做那麼絕，道：“副帥你犯得着這麼仔細嗎。黑蕾大人和白虎尊者在山頂，他們幾個出現在山腳，一溜煙就向東北方向撤離了，又不會向咱們族地的方向走。”

虞晶冷笑：“要是惹出了禍事，你兜着？”

唐青沉悶了一下，咬了咬牙：“兜着就兜着！多大的事呀，你看你緊張兮兮的。人家就是借條道，又不是住下來不走。”

虞晶冷哼一聲不再搭理，其實她也覺得事兒本來不大。

至於唐青這麼做，其實也是因爲確實不好意思了。剛纔在山頂已經做得很過分，等於是在最危險的時候端茶送客；現在要是連條路都不借給，豈不是太說不過去了。要知道一旦陳太元他們去了彈指峽方向，再去跟劍舞等人匯合還得重新翻回來兩座山，麻煩死了。

而且彈指峽沿岸難於隱藏，倒是便於黑蕾和白虎的追殺。在陳太元昏迷、殷紅茶虛弱的時候，不便他們擺脫強大對手的追擊。

所以雖然兩女都沒有選擇合作，但大長老她們心中還是有數的，至少覺得唐青這人多少比虞晶更有些人情味。只不過大家現在心情都不怎麼樣，所以只有大長老點頭說了句“謝了”，也就沒了下文。

終於到了山底下，大家便一同準備奔赴山後。出來之後，虞晶和唐青當然要趕緊去神族族地，而陳太元他們則要沿着山麓向東北挺進，追上劍舞他們。而且這個時候，休息了一陣子的陳太元也漸漸恢復了清明。雖然依舊疼得要死，但至少能正常考慮問題並說話。

至於爲陳太元他們帶路的，是起義軍的兩位軍長西里奇和卡藤。

“什麼，他們兩位？”陳太元一愣。“那你呢？”

斯卡斯苦笑着搖了搖頭：“我得回去，到絕望嶺山頂。”

所有人都驚呆了，而西里奇和卡藤更是直接驚呼。

但是緊接着，大家也就都明白了斯卡斯的意思。

斯卡斯搖頭說：“山頂上的戰士是我選擇並留下的，是我讓他們選擇了死亡的路。現在他們沒有主帥，沒有副帥和總軍師，甚至連兩位僅有的軍長都沒了，這不合適。”

咱們這些當官兒的全跑了乾淨，這不像話。

西里奇一愣，當即抓住了斯卡斯的肩膀：“不，我上去！上面戰士之中大部分都是我的兵，我上去更合適！”

上去就是死，他要代斯卡斯去死。

但斯卡斯卻擺了擺手：“你一個將軍上去，人家還是會說最高層走了個乾乾淨淨；而只要我留下，那麼就算你們人走再多，大家還是無怨無悔，畢竟我可以說是我把你們派遣走了。”

必死之局面前，主帥留下的意義不同。他一個人的象徵意義，超過了其他所有軍官的總和。

但他作爲“匪首”，一旦上去就必死無疑啊。雖然黑蕾這次是來追擊陳太元等人的，但絕不可能不抓斯卡斯。哪怕是順手爲之，也必須將這個“叛賊頭目”給抓回去，要麼就直接處死。

“我意已決，不要再爭執了，哪怕只是爲了讓上面幾千戰士們死得不那麼憋屈。”斯卡斯打住了所有人的話，此時轉身看向了虞晶和唐青，“副帥、總軍師，現在我想要做一個任命，希望你們理解。”

兩女沒說什麼，斯卡斯直接掏出紙筆，寫了一份任命。筆沙沙地快速寫着，邊寫邊說：“我決定將主帥之位讓給西里奇，根據原來的約定，主帥位置始終由原來的起義軍成員擔任。”

“另外，任命卡藤爲副帥，排名自然在虞副帥和唐總軍師之後；任命德勒爲副總軍師，排名在卡藤之後。”

“副帥，總軍師，想必你們應該理解起義軍的形勢，也會理解我這份任命的苦衷吧。”

很顯然，大家只是沒有把決裂的話說出來，實際上起義軍和神族已經沒多少可玩兒的了。大家早就憋了一肚子不滿意，現在神族更是隻顧着自己的利益，起義軍也已經撤出了神族族地之外，大家以後還會有合作嗎？

可能會有，所以斯卡斯沒說得那麼絕，也沒撤掉虞晶和唐青的職務；

但更可能沒有，畢竟起義軍現在有了新的主帥、副帥，至於那副總軍師顯然也是爲了唐青不在的時候，代替她。

等到時間長了，那麼卡藤和德勒也自然取代了虞晶和唐青。

而這麼任命的話，也算是照顧了神族已經兩女的臉面，讓大家算是好聚好散吧。

虞晶動了動嘴本想冷諷兩句，唐青趕緊制止了她。何必呢？強扭的瓜不甜，現在都已經到了這個形勢，而且山頂上激戰正酣，在這裡爭口舌之利也沒意義。

而且真要是和起義軍撕破臉的話，還得大祭司和兩位長老來決定。開玩笑，畢竟十幾萬正規軍盤踞在彈指峽這岸，一旦開戰神族也不舒坦。

隨後斯卡斯又一再交代西里奇和卡藤，一定聽從陳太元等人的建議。包括大修煉的事情，其實白天已經告訴西里奇他們了。不僅僅是西里奇，包括白天提前撤走的那些高級將領，也都得到通知，要不然劍舞和星紗怎麼去給他們做教官。

現如今就算斯卡斯離去，想必剩下的將領們也一定會遵守的，因爲這是他們唯一的希望，他們別無選擇。

“沈仙長、陳真人，各位，斯卡斯就此道別了。”斯卡斯笑了笑，做了一個微世界裡通用的道別手勢。

不知怎麼的，陳太元忽然想到了一個人，也就是幾天前在雷澤陷落時候，從容死去的軍事主帥聶元朝。

兩個職業軍人，最終走的是同樣的道路，也同樣令人尊敬。

說實在的，一開始陳太元還覺得斯卡斯這傢伙挺毒的，拉了六七千名老兵當炮灰。而如今斯卡斯自己也敢當炮灰的時候，那麼一開始的選擇就不是毒辣了，而是大義凜然，是從容赴死，性質完全不同。

死別之際，陳太元不知怎麼的，沒有堅決挽留，而是緩緩敬了個主世界裡的軍禮。

戰爭，總是需要有人犧牲，需要有人付出。

斯卡斯笑了笑，回到升降機上緩緩揮了揮手。升降機再度開啓，至此便是永訣。

所有人都肅穆目送，只有虞晶冷笑着說了句“死腦筋”。結果，換來的是林西凌朝她臉上打了一巴掌。

“早看你不順眼了！再敢瞪老孃一眼，把你狗眼珠子挖出來。”林西凌覺得可笑，什麼時候連這種阿貓阿狗都敢無視自己的威嚴了？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