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樑雪也揚長而去，孔凡新忽然意識到自己做錯了很多事情。從把陶謙理提拔到副局長位置的那一刻，他就已經錯了。

99局是一個戰鬥機構，是一個以鐵和血來評價每一個人的戰鬥集體。在這裡面科研的作用是巨大的，但終究沒有生命換來的功勳更加奪目。所以說，陶謙理和樑雪平起平坐本就是一個錯誤，這會讓所有在一線戰鬥的獸化戰士爲之心寒。

至於後來同意把破曉戰隊獨立出去，更是主動分裂了99局，加劇了樑雪和陶謙理、行動處和破曉戰隊之間的分裂對抗。至於陶謙理後來那些小雞肚腸的事情，無疑使得這個形勢進一步惡化。

而對獸化戰士們隱瞞真相，更是冷了大家一直以來的期盼。

好，現在大家都不幹了，從副局長樑雪到普通獸化戰士，你讓陶謙理和他的破曉戰隊挑大樑吧。

當然孔凡新也可以憑藉職務，真的派遣大隊人馬擋住樑雪和頭狼他們的去路。但假如這樣的做的話，豈不是要將矛盾徹底激化嗎？本能大家還未必會惹事，你這樣做就是逼着大家惹事。而且當初的協議說得清楚，一旦有了解除獸化的辦法，允許大家自行選擇去留。

孔凡新面色陰沉地搖了搖頭，“目送”樑雪的背影離開，沒有任何阻攔的行動。而且他現在更在考慮另一個問題——獸化戰士們竟然這麼想恢復到常人的狀態？！

這一點，還真的有點小小的乎預料。他一開始覺得獸化戰士們就算有這個需要，但也不會反應得這麼激烈。畢竟獸化的身體雖然有些變態另類，但至少擁有強大的力量啊，這不挺好嗎？看來變化不在自己的身上，就不能切身感受到那種壓抑和痛苦。

尖牙利齒、毛叢生，暴烈之時或許會狂，甚至會活生生咬死對手……這樣的事聽起來尋常，可一旦生在自己身上的時候就知道別扭了。其實不少獸化戰士第一次見到自己那種模樣的時候，多半都會把自己噁心得嘔吐。

既然這樣的話，那麼現在破曉戰隊裡的那些獸化戰士呢，他們的反對情緒究竟有多麼嚴重？

記得當初在論證會上陳太元就已經指出，要考慮戰士們的這種逆反心理，當時羅部長和馮秘書長等人也都比較關注。可是也僅僅停留在關注一下的階段，隨着形勢越的嚴峻，導致99局開始飢不擇食地推動破曉工程。

而假如破曉戰士們的逆反心理和頭狼他們這些人差不多的話……孔凡新的心頭涌起了一團陰雲。

“陶副局長，”孔凡新蹙眉問道，“破曉戰隊現在情況怎麼樣，沒有異常吧？”

陶謙理很好奇，孔凡新的思路怎麼瞬間轉移到了這上面，但還是揉着臉說：“沒有異常啊，而且大家鬥志昂揚，都巴不得馬上遭遇吸血鬼，好好地打一個漂亮仗、翻身仗，爲咱們整個公安系統正名！”

孔凡新微微點了點頭……很好，這就好。

“孔部長，那樑雪他們呢，就這麼放任他們……？”陶謙理還是不依不饒。

孔凡新則平息了怒火，因爲他是個善於總結得失、也善於承認自身不足的，搖頭說：“不，在這種氣頭兒上，怎麼談都會談崩。而且這些戰士們的情緒，咱們也該設身處地的想一想。你先去忙你的，我會對羅部長彙報這件事。”

陶謙理心裡頭極其不爽，本來他還以爲能借機讓上級撤了樑雪的職務呢。那樣他就成了唯一的副局長，以後再提拔的話也就沒有了競爭者。

而陶謙理走後，孔凡新沒有直接打給羅部長，而是先聯繫了樑雪。而現在，樑雪已經走出了99局的大門。

“樑雪，你和戰士們在一起吧？”孔凡新微微嘆息說，“請代我轉告大家，此前部裡面確實考慮不周，當然我個人在工作態度上也存在一些急躁情緒，希望大家能理解。”

一個大領導能把話說到這份兒上，樑雪也不得不表示佩服：“嗯嗯，是可以理解。其實反過來想一下，要是換做我在你的位置，說不定火氣比你更大。”

孔凡新不禁苦笑了一下，道：“理解就好。至於眼前的形勢你們也都清楚，確實是用人之際——不是我孔凡新用人，是全社會、全體百姓需要人，是這個國家需要人。”

“所以你還得轉告大家一下，做做思想工作。當然，我不會再阻止大家得到歸零2版藥劑——我會轉告袁石清教授，請他完全供應所有戰士的需要。而且每支藥劑的費用，部裡面以專項資金出具。”

“但你無論如何做通大家的思想工作，能不使用歸零，暫時就不要使用，因爲咱們的任務還很重，還需要大家的支持。等到平息了這場黑暗暴動，我開歡送會送走大家豈不是更好……拜託了。”

言辭懇切。

你們想變回正常人，我不攔着，而且讓公安部出錢支付給京華大學實驗室，算是官方採購藥劑送走你們；

但希望你們能留下，至少暫時能留下，先度過眼前的難關再說。

電話掛了之後，樑雪拿着手機有點無所適從。旁邊的頭狼和袁大聖等人本還在爽朗的開着玩笑，但現在也不再說話了。他們這些獸化戰士的聽覺很靈敏，估計受到獸類的聽力基因的幫助，好幾個都聽到了剛纔電話裡孔凡新的話。

“說良心話，老孔這人和陶謙理還是不一樣的。”袁大聖是個直性子，咂了咂嘴說。

其餘人則都在沉默着。

大家知道，孔凡新這個級數的大領導一旦話了，不至於出爾反爾，所以只要大家去了京華大學的實驗室，應該馬上可以得到歸零2版藥劑。想要回歸到普通人的狀態，只需要一天啊！

但也正是這樣，導致大家有點不好意思——咱們剛纔都撕破臉了，也都說了辭職了，現在又好意思去領取藥劑了？就好像c病毒和tf病毒很貴重，歸零同樣價值不菲。這筆錢還得公安部出具，現在這種關係下去用這筆錢，真的有點抹不開臉面。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了，不能不顧臉面只佔便宜吧。

只能說孔凡新確實不愧是經驗豐富的老領導，以退爲進就軟軟地將了大家一軍。孔凡新知道，當時繼續使硬的只能適得其反，所以倒不如這麼以退爲進，搞的大家不好意思。嗯，就算大家厚着臉皮都去領用了歸零，那也至少平息了衆人的憤恨，不至於把一羣帶着怨念的強大獸化戰士推向社會。不論怎麼算，公安部都是划算的。

這不，所有的獸化戰士都想去領取歸零，但卻又都不好意思。

頭狼是大家的主心骨，不能不開口。但他更要面子，只能把皮球踢給樑雪，問道：“樑局，你覺得呢？”

“這有什麼好爲難的？直接去京華大學領取！”樑雪毫不在意地說，“這是早就約定好的事情，又不是白領別人的恩惠。你們當初造反，幫助99局拿下了古秦基地，後來又爲99局效力半年多，這歸零就是你們應得的。”

哎，孔凡新讓你幫着做思想工作呢，不是讓你在這裡起負面作用的。不過這就是樑雪的真性情，戰士們喜歡的也就是她這個性格。真要是一肚子細緻盤算的話，這些獸化戰士反倒可能不跟她走一路了。

頭狼點了點頭：“理倒是這個理，可就是……挺尷尬的吧。咱們剛剛撂挑子不幹了，一轉眼就去領取這個。”

貓女也不好意思地笑道：“是啊，就好像兩個小孩子剛說不一起玩了，結果對方給了塊糖果，另一個馬上和好如初。可是人要臉樹要皮，咱們不是小孩子。”

頭狼則臉色凝重地說：“而且就算決定去領取，也不能是這個時候。白狼兄弟的仇還沒報，我不能就這麼失去了一身的力氣。我，還得給他報仇呢。”

白狼，當初在加油站死在了黑公爵的手中。黑公爵不死，頭狼心裡頭就放不下。

頓時袁大聖也拍着胸膛說：“嗯，也算我一個。王八蛋，不弄死那個黑公爵不算完。白狼雖然和狼老大你一樣是狼族戰士，但實際上他跟隨我的時間更長。”

也是，當初白狼就在訓練基地之中跟着袁大聖做事。只不過，同一個種族的獸化戰士會比較親近，所以頭狼也一直把白狼當作親兄弟。

而和白狼關係更緊密的是灰狼，那次事故之中他眼睜睜看着白狼死掉，於是怒道：“我雖然實力不怎麼樣，但也得算我一個！不殺了黑公爵那混蛋，我就不變回正常人了！”

哎，你說說你們啊，既然橫豎都要繼續和吸血鬼戰鬥，那剛纔還那麼毅然決絕地和警方斷絕關係，這是何苦來。

當然，這是大家的真性情，說明大家都是好漢子、好娘們兒。

看到他們一個個糾結，樑雪拍板說：“既然你們這麼爲難，那行，我就替你們做這個選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