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朦朧,小雨滴滴落在南陀山腳的西山林裡。三更剛過,出現了兩個人影,走在前的身穿紅衣,走在後的身穿青錦裝,兩人每走一步都見一個墳墓。這裡是南灣村和南陀山的墳地,寡人稀行之常。
“師叔要帶弟子去哪裡啊,弟子還要練功呢,被師父發現了會…”
“快走。”露凝白回過頭瞪了瞪夜入機,轉身時說道:“你以爲我想來啊!”
“我們回去吧!”夜入機止步不前。
露凝白覺他停步,轉過身生氣的說道:“你呀你,真是氣死我了,這死人有什麼好怕的,白長那麼大個頭了。”
“弟子不害怕逝者,弟子”
“等等。”露凝白道:“你說什麼者?”
“逝者。”
“什麼意思?”
“與死者一般。”
露凝白叫道:“你直說死人不行啊,你以爲你是文傑啊!”
夜入機忙道:“師叔在此大叫實爲不妥,逝者安息。”
露凝白是長輩師叔,豈能被弟子教訓,氣的她火冒三丈,大叫起來:“怎麼,死人還能躥出來掐我脖子啊!我就叫了,喂喂,你們出來啊,喂喂,你們這羣膽小鬼。”
“我回去了。”夜入機轉身走了起來,被露凝白擋住了去路。他看着露凝白兇巴巴的臉,無奈的低下頭。
露凝白看他不敢擡頭,得意了起來:“師叔不是吃飽了撐着沒事做,半夜三更帶你來墳地肯定是有重要的事。”
“打鳥。”
“不是。”
“捉青蛙。”
“不對。”
“挖筍、摘果。”
露凝白越聽越氣,敲了一下夜入機的頭。夜入機疼的吸了一口涼氣,嘴裡發出嗦的一聲,越加不敢擡頭看她。
露凝白捂嘴笑笑,佯裝生氣的說道:“我不愛聽什麼你說什麼,現在的紅顏派不需要和死人搶食吃了。”
“那來做什麼?”
“往前走兩步你就知道了。”露凝白走了起來。
夜入機轉過身看着露凝白,唉聲嘆氣的心道:“趕緊來個好人把你娶走吧!”他走了一會兒看見露凝白站在一個墳前,他見露凝白微笑的看了他一眼。此墳比其他墳大,是用晶石所砌,應該是大戶人家,他走來時說道:“我絕不會盜墓。”
“你盜你自己那就是監守自盜了。”露凝白笑道。
夜入機走來一瞧那墓碑上刻着“夜入機”三字,登時傻眼。
露凝白一雙眼睛癡癡的看着夜入機的臉,心道:“你一定很心痛。”
夜入機緩過了神看見碑上刻着“南翁痛悔”四字,還刻着他和地藏焰第一次來南灣村的日期,這也是他的死期,他情不自禁的說道:“弟子何德何能盡叫前輩痛悔,是弟子叫前輩失望了。”
“你不怪他,倒怪自己。”露凝白吃驚的說道:“你到底是個什麼人呀!”她見夜入機流下了眼淚,又驚道:“你這是哭自己呢!”
夜入機點點頭,道:“我哭自己還活着。”
露凝白撲哧一笑,趕緊閉嘴。看他哭的甚是傷心,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頭。
“你去不去南陀山比武你自己決定,大師姐一定會同意你的決定。”
“弟子一定會去。”夜入機擡起頭道。
“你去報仇麼?”
“我不要二老舅傷心難過,我要二老舅知道我活的好着呢!”
“我看你去出風頭是真的。”
“絕不是。”
“我怎麼知道。”
“那日在南陀山腳,弟子混在人羣中,親眼所見南陀翁使出了氣罩,與弟子在寧亭山見過的海嘯一樣。那氣勢那威力,嚇都把人嚇死了。我想他的徒弟也是武功超羣,以弟子現在的武功斷然不是對手。”
“你知道就好。”露凝白教訓道:“師父生前常對我們說一句話,師叔今日告知你。”
“弟子一定牢記在心。”
“人不如人,只要兩種可能。要麼技不如人,要麼人不如妓。”
夜入機悟了悟,道:“師祖此言大學問,弟子十分敬佩。”他見露凝白得意的哼了一聲,笑道:“師叔也叫弟子敬佩。”
“既然敬佩,那就要孝敬。快說出傳擒指法,師叔也想日後一鳴驚人。”
“弟子恕難從命。”夜入機微笑的低下了頭。
“你個白眼狼,我白疼你了。”露凝白一掌打來,忽見夜入機移到了她身後。她大吃一驚,轉身叫道:“大師姐何時傳授你紅蓮極步!”
“一個月前。”夜入機低着頭說道。
露凝白猛吃一驚:“什麼!你一個月就練會了紅蓮極步!”當即心裡自愧不如,倒有些嫉妒起來。“他也太狂了!”露凝白不是滋味的心道:“用不了一年他的武功就在我之上了!”她笑道:“回去吧!”轉身走起,苦惱着臉。
其實夜入機的武功早在她之上了,只是夜入機從不顯露。夜入機看她走的緩慢,自己只好走的緩慢。
“你想不想地藏焰?”
“師父不許弟子想她。”夜入機心裡一直計較地藏焰不來尋她。
“爲何?”露凝白轉身看他。
“師父說地藏焰是個禍水,她對弟子也很無情無義。”
夜入機這雙亮晶晶的眼睛裡盡是失望傷心的光澤,叫露凝白看了好是心痛。
露凝白不忍心問下去,笑道:“你喜歡什麼樣的女子?”
“什麼!”夜入機吃了一驚。
露凝白笑道:“瞧,師叔把你當成男子啦!這就說明你說到做到,你到說說你喜歡什麼樣的男子。”
夜入機搖搖頭,心裡想起了爹爹的模樣,也就想起了妹妹,更加想起了仇恨。臉色突然冷毅了起來,一雙眼裡溢滿了仇恨的光芒。但看在露凝白的眼裡卻是個又冷又美的男子,露凝白似乎發現自己有一點喜歡夜入機了。好在輩分不一,打消了她這個冒失的念頭。她突然叫了一聲弟弟,拉起夜入機的手飛奔在山林裡。
見他們跑遠了,宴四林從一棵樹頂跳了下來。走了幾步來到“夜入機”的墳前,她注視着墓碑上的字心道:“我真是沒有想到南陀翁會對夜入機不聞不問,莫非做個墳就能哄過瘋無常。”她注視去碑上的死期,心道:“明明是前幾日做的墳怎麼會記夜入機失蹤的那日?”她想了想,心道:“只要夜入機當衆道出真相,我想南陀翁的老臉也沒處擱了,瘋無常定會爲夜入機討個公道,說不定會殺了夢深情。到時,不知南陀翁如何愛護徒弟。”她向山上望去,心道:“不知王進展如何,我已經好久沒有見到王了。”
此時,秦進大傷還未痊癒,正在下人閣的一間屋裡,從窗縫裡窺着院裡的南陀翁和劉亦詩。南陀翁雙臂大展,一個箭步前撲如一頭猛虎,兩拳上燃着白色流星般的光芒,衝院門雙拳同出,打出一片地動山搖。
“好絕的武功!”秦進心裡激動的不得了。
“師父好厲害啊!”劉亦詩開心的叫道。
南陀翁回頭笑道:“是你家秘笈厲害。”
“不,是師父厲害。”劉亦詩笑嘻嘻的說道。
南陀翁看見秦進神色慌張的走出了下人閣,臉色慚愧的笑道:“又把你吵醒了。”
劉亦詩生氣的叫道:“我許他學他都學不會,真是氣死個人。”
秦進作禮:“在下不才叫小姐失望了,請小姐保重身體。歇一歇,再練。”
“要你管啊!”劉亦詩白眼一翻。
南陀翁道:“他多麼的忠心愛惜你,從你來到南陀山上,你醒着他就醒着,從不曾偷懶過。你硬逼着他做不能做的事,這就是你當主子的不對了。”
“我想他會一些武功就能保護自己,這也不對麼!”劉亦詩委屈的說道。
南陀翁嘆道:“你們不該害死夜入機。”
“師父怎麼提起她了!”劉亦詩好奇的看着師父。
“夜入機是個武學奇才,老瘋子的眼睛不會看錯。”南陀翁道:“當年師父有心想她留在山頂,可她執意不肯。若不是老瘋子道出實情,我絕不會放她去寧亭山。”
“什麼實情!”
“夜入機是爲了遠離你。”
“我纔不稀罕她。”
“你不知道一個奇才有多難求。”
“求!”劉亦詩十分吃驚。
“百年難求千年難求萬年難求。”南陀翁道:“奇才出自奇才家,夜入機的爹孃一定不凡。”
“她是個野孩子。”
“可她也是個奇才,本來你娘是想她保護你一生。”
“我說了我不稀罕。”劉亦詩氣憤的大叫。
南陀翁無奈的笑道:“你也得罪了地藏焰,你長大了誰來保護你。”
劉亦詩笑道:“我有師父保護我啊!”
“你這個小滑頭。”南陀翁開心的笑了笑,又道:“夜入機、地藏焰、秦進是你娘從丐幫中精挑細選出來的,你珍惜他們就是珍惜自己。師父有去的那一天,你切記師父的話。”
劉亦詩抱住了南陀翁,道:“弟子捨不得師父走,弟子會記住師父教誨。”
南陀翁笑着點頭,道:“今日練到這裡,扶師父回去。”
秦進看他們走去了下人閣,心道:“這麼窺學下去何時是個頭,看來我若翻身必擒劉亦詩的心。”他望去滿天星辰,心道:“大業無時限,只怕人先老。”他低下頭看去院門,心道:“我途中死了誰來繼我復隋,我是時候找個貞潔之身傳下香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