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入機趕了一天路,在黃昏之時趕來了滄州西城外。石頭髮現馬車停了下來,他撩開了車簾。看見夜入機累的睜不開眼睛,他心道:“餓不死你也累死你,這是你不教我武功的下場。”
城門外聚集了六千多老弱婦女,人數還在增加。城牆上掛了十八面帥旗,每一面帥旗上畫着黑龍圖案。
夜入機驚訝的道:“怎麼全是老人女人和小孩!”
“男人當然可以進城啊,現在朝廷需要男人去打仗。”石頭輕蔑的笑道:“你連這個都不知道,你是不是漢人啊!”
夜入機正色道:“我是蒼望鎮人。”
石頭望見城牆上有重兵把守,說道:“城門緊閉,我們進不去城。我看把千里馬賣了,我們分了黃金各奔東西爲上。”
夜入機有些吃驚的看着石頭,眼睛漸漸的瞪緊了石頭。
“你怎麼總是這樣看我!”石頭隱隱氣憤,不敢發火。
“你是誰?”
“我是石頭啊,你怎麼了?”
“我有些不認識你了。”夜入機道:“你憑什麼把馬車賣了,又憑什麼分黃金?”
“我……”石頭髮現夜入機是個尖酸刻薄的人。
“你不僅貪生怕死,並且見錢眼開。”夜入機道:“馬車是劉亦詩的,我們無權賣它。你再有賊心思,我對你不客氣。”
“她知道什麼啊,說不定她已經上西天了。”石頭笑道:“人不爲己天誅地滅,這是再簡單不過的道理了。”
“你的道理狗屁不通,說破天這不是你的馬車,你想佔爲己有,我不答應。”
“這也不是你的馬車,你說了也不算。”
“你說了更不算。”
“你以爲你是誰。”
“小心我對你不客氣。”
“我說笑呢!”石頭不敢和夜入機較真,他心裡是一萬個不服,如果自己會武功纔不怕他。
“你看好馬車,我去睡一會兒。”夜入機撩開車簾,回過頭眼睛懷疑的看着石頭。
“我不會賣掉馬車,人們見了乞丐都躲的遠遠的。倒是千里馬是個寶貝,別被歹人盯上了。”他見夜入機脫下了上衣遞給他,他搖搖頭道:“穿上你的衣服,我討不來吃的。”
“你說的在理,你把馬車往遠趕趕。”
“你趕吧,我去討些吃的來。”石頭跑進了人羣裡。
夜入機早已餓的前胸貼後背,他知道忘記飢餓的唯一方法就是睡覺。
石頭在人羣裡乞討,人們都對他搖頭。他走來了一個老人身前,說道:“婆婆行行好,給口吃的吧。”
老人穿着樸素,皺紋爬了滿臉。老人從膝上布囊裡掏出兩個窩頭遞給了石頭,笑道:“你從哪裡來?”
“我是玉鼎鎮人。”石頭說着坐了下來,低下頭吃起了窩頭。
“你是丐幫弟子?”老人問他
石頭一邊吃一搖頭,道:“我滿了十三歲纔有資格成爲丐幫弟子。”他擡起頭,道:“你知道城門什麼時候開麼?”
“悠遠大將軍的軍隊明天到達滄州,到時城門會打開。你的名字不在衙門的人冊上,官兵不許你進城。”
“我是大唐子民,憑什麼不許我進城。何況我是個乞丐,官兵不會和乞丐過不去。”
“你幾歲了?”
“八歲。”
“這裡馬上打仗了,你往南走才安全。”
“我們正趕往南,南邊。”
老人笑道:“你和誰?”
“我和個討厭鬼。”石頭起身道:“我該回去了。”
“去吧。”老人點頭。
石頭想給夜入機留一個窩頭,又氣惱夜入機處處針對他,於是吃了半個,給夜入機留了半個。“我年紀太小,賣不掉馬車。對了,他到底是男是女?”他坐在車轅上,回過頭撩開了車簾,他見夜入機閉着眼睛,他叫了兩聲沒見夜入機醒來。他壯了個大膽,探來手摸住了夜入機的褲襠,輕輕的捏了捏,心道:“他有***。”
“你幹什麼?”夜入機突然睜開眼睛,坐了起來。
“有隻老鼠被我趕跑了,我討來了半個窩頭,你吃。”石頭把半個窩頭遞給他。
“你沒吃麼?”
“我不餓。”
“你也吃點。”夜入機把半個窩頭掰成兩半。
石頭接來窩頭一口吞了,心道:“我不去南陀山,你一口也別想吃我的。”他道:“馬車太扎眼了,會被歹人盯上。我們逃到山裡躲過這一陣兒,等戰亂過後我們再動身。”
“我想進城尋找姐姐。”
“我問了一個婆婆,婆婆說悠遠大將軍的軍隊明天趕來滄州,到時,城門會打開。官兵會搶走我們的千里馬,也許會殺了我們。”
“我睡醒了進城尋尋,尋不見我們立刻離開。”
“城牆有十丈高啊!”
“我應付的來,只是沒有乾糧,怕餓肚子。”
“這個交給我。”石頭拍着胸脯說道。
“我趕緊睡了。”
石頭見他躺了下去,他放下了車簾。一回頭嚇出一身冷汗,一把短劍指着他的鼻頭。“婆婆!”他吃驚的看着眼前老人。
“車裡的人是討厭鬼嗎?”
石頭點點頭。
“你們從哪裡偷來的馬車?”
“馬車是在路上撿來的。”
“你不說實話,我割下你的鼻子。”
“是是是…”石頭無奈的回過頭看去車簾。
“與他無關。”夜入機話中撩開了車簾,見老人手腕一抖,閃電般的收了手裡短劍,卻不知短劍去了何處。夜入機看這功夫與爹孃的摘術相似,心道:“難道她是盜派中人。”他摸不清老人底細,不敢施展武功。
石頭道:“你不殺我們嗎?”
“我的劍早生鏽了。”老人慈祥的笑着。
石頭鬆了口氣,看見夜入機下了馬車。
“你小小年紀有一真正氣,真是難得。”老人笑道:“你叫什麼名字?”
“夜入機。”
“噢!”老人眼睛細細瞧他:“你今年可有九歲?”
“七歲。”夜入機心裡提防。
石頭心道:“他說過自己是九歲,他爲何對婆婆說謊?”
“你是哪裡人?你的爹孃呢?”老人看着夜入機的眼睛問道。
“我沒有爹孃,我是個乞丐。”
石頭心道:“他爲何又說謊?”
老人道:“你爲何姓夜?”
夜入機道:“我叫阿狗,是一個好心老人給我取名夜入機。”
“爲何偏偏是夜入機?”老人眼睛狐疑的看着他。
“我在夜裡遇到了老人,當時我在入門生機醫館外睡覺。”
“那位老人叫什麼名字?”
“人們叫他鶴神醫。”
“鶴神醫是夜從公的好友,他一直在尋找夜家後人。”老人又道:“你們哪裡來的馬車?”
“我偷的。”
老人滿臉笑意,用手指頭敲了敲他的額頭。一邊敲他的額頭,一邊笑道:“這就對了,敢作敢當。”
石頭見狀,又氣又惱。
“你不問我從哪裡偷來的嗎?”
“我本想問你,現在不想問了。”
“爲什麼?”
“無緣無偷,你能偷到它說明你和它有緣。偷了它不懂它的價值,也是無緣。無緣也就罷了,就怕它害了你們的小命。”
夜入機道:“它只是一輛馬車不會害死我們。”
“它會害死我們。”石頭叫道。
老人笑道:“你說對了,我給你窩頭吃。”
夜入機心裡急死了,臉上不動聲色。
石頭一聽有窩頭吃,忙道:“千里馬少值五十兩黃金,所以我們不敢去人多的地方。”
老人回過臉時眼睛驚疑的盯住了夜入機的眼睛,她心裡奇怪夜入機爲何一臉無所謂的樣子。她伸來右手放在了夜入機的左肩上,笑道:“五十兩黃金夠你花幾輩子了,你怎麼一點不高興。”
“沒人會從乞丐手裡買馬,我去賣馬,會被人們當小偷打,不如殺了它們吃肉。”夜入機心裡明白只要他說錯一句話,也許小命不保。
石頭叫道:“你真是個傻瓜,賣一兩黃金也行啊!”
老人看去石頭,生氣的說道:“你纔是個大傻瓜。”
石頭嚇了一跳,趕緊鑽進了車棚。
老人看去夜入機,笑道:“倒是你很聰明,我很喜歡。”說罷,老人右手裡變出了兩個窩頭。
夜入機沒有忍住,淚珠一串串灑下。他已經發現老人是盜派中人,這讓他想起了爹孃。
老人看見夜入機的眼睛緊盯着她手裡的兩個窩頭,老人發現夜入機的眼神是那麼那麼的親切,眼淚卻是灑的真叫老人心疼,老人笑道:“婆婆知道你餓了。”
夜入機忽然張開雙臂緊緊的抱住了老人,臉貼在老人懷裡哭聲連連。他明白老人一定認識他的爹孃,可是他不敢說出真相。
老人也忍不住的掉下眼淚,嘴裡輕輕嘆了一口氣。她見夜入機離開了她的懷裡,說道:“孩子,人的命運只能靠自己改變。要懂的知足,知足了方纔平安。割不斷貪念,就割不斷閻王索命。”
夜入機點了點頭,接過了老人遞來的兩個窩頭。
“吃吧!”老人笑道,見他吃了起來,又道:“過了滄州,去了冀州,就安全了,婆婆走了。”
“你去哪裡?”夜入機急道。
“我不知道哪一顆星星是我。”老人眼神迷茫的望了望夜空,轉身走了。
“婆婆。”夜入機跑來了老人身前,道:“我們願意送給婆婆一匹馬。”
老人笑着搖搖頭,走了。
石頭趕緊跳下馬車,跑來搶走了夜入機手裡的一個窩頭。
夜入機目送着老人的背影,心道:“我想婆婆是在提醒我扔了馬車方纔安全,一定是這樣的。”他看去石頭,道:“扔掉馬車,我們走吧。”
石頭大叫:“這可值五十兩黃金。”他見夜入機走了,他心急的看去三套馬車,忽瞧夜入機走了過來,冷笑道:“就知道你捨不得。”
夜入機走來掏出了匕首,割斷了馬身上的繮繩。
“你幹什麼啊!”石頭跑來阻攔,被夜入機推到了一邊。石頭心裡氣惱,卻不敢惹他。
夜入機將三匹馬身上的繮繩割斷,目送着三匹馬跑向了夜裡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