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致聽懂了你們在說什麼。不過，抱歉，這件事我不可能答應。”趙雲的語氣斬釘截鐵，沒有半分商量的餘地。

“我明白，對你來說，這種心理上的坎很難跨過去。”陳小練摸了摸鼻子，一臉無奈：“但對於我們來說，這是最簡單的一條路了。很大概率上，殺掉劉備，就能夠結束這個副本里的一切，你也能找回曾經的那個你。”

“不是還有曹操麼？”趙雲冷冷道：“你們之前的推測裡，曹操是任務目標的概率更大吧？”

“但那太難了……”輪胎誠懇地望着趙雲：“昨夜你剛剛纔試過襲營，應該很清楚，曹操的大軍實力有多強。更何況……現在還有那麼多的覺醒者在他的軍隊裡。你帶着你的那些精銳騎兵，也沒能成功。現在他們的戒備更森嚴，而我們的人數更少，你覺得……成功的希望能有多大？至少，我們也應該先試試劉備。如果真的不行，再把目標放到曹操的身上。你是劉備麾下的將領，帶着我們接近他應該很容易。”

“弒主之事，我怎麼可能做得出來？”趙雲面如寒霜：“此事再也休提。”

“你這人，怎麼聽不進道理呢？”備胎有點急了：“跟你說了，這是假的！是副本！你真正的主公早就已經死了！要說幾次才懂？這個劉備只是一個NPC而已！”

“行了行了！備胎！別說了！”羅迪看見趙雲的眼神銳利了起來，連忙跳出來打圓場：“都別激動！聽我說，聽我說！”

“那個，雲姐……你現在的思維，應該還是一個古人對吧？”羅迪清了清嗓子，陪了個笑臉：“所以，剛纔小臉跟你說了這麼多副本啊，覺醒者啊，玩家啊之類的事情，你立刻就相信了他。我覺得，這已經非常了不起了。

然後呢，備胎剛纔說的，雖然口氣不太好，但道理其實是沒錯的。你在變成漏洞者之前，或許確實曾經侍奉過劉備，但那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現在我們所處的這個世界，只是系統創造出的副本而已。當然——我也理解你的心理。畢竟突然讓你轉這麼大一個彎，也確實難爲你了。

所以，要麼我們先擱置一下這個話題吧。這個NPC劉備呢……確實是我們離開副本的最大捷徑，但我們還是要尊重你的意見。反正我們現在還有其他事要做，找到我們的同伴喬喬。那不如你先跟着我們一同行動，也用這段時間來好好考慮一下。等找到了喬喬之後，我們再做決定，如何？”

“我意已決，不會更改。”趙雲淡淡道：“不過，先跟着你們行動，倒是無妨。”

“那就行了！”羅迪喜笑顏開：“反正找到喬喬，也不知道得到什麼時候，我們到時候再商量就是。”

“喂，羅迪，你到時候打算怎麼說服她？”陳小練不動聲色地在團隊頻道里對羅迪悄悄問道。

“我哪兒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唄。”羅迪也同樣用團隊頻道回答道：“反正咱們得先找到喬大小姐，且得有一會呢。說不定……在那之前，劉備已經被曹操軍給追上先幹掉了，也不是沒有可能的。畢竟這和歷史上不同，有那麼多的覺醒者站在那一邊啊。誒，對了！”

羅迪突然一個激靈：“我們如果沒有找到喬喬，劉備就被幹掉了，那會怎麼樣？”

陳小練也同時一愣：“我也……不確定。這種局面，我又沒經歷過。”

“我覺得……應該可以直接回到現實世界吧。畢竟和趙雲不同，我是有自己的意識的，而且團隊頻道也可以使用。”喬喬笑着插話道。

“如果真是這樣就好了……”陳小練說完，突然猛地一愣，驚叫了起來：“喬喬？！”

陳小練恍惚間以爲自己聽錯了，但看到羅迪等人面上同樣瞬間露出了驚呆的表情，才終於確定自己剛纔確實在團隊頻道里聽見了喬喬的聲音。

“你……你……你怎麼會突然能夠跟我們說話了？你在哪？還好吧？”羅迪結巴了一下，立刻搶在陳小練前面連珠炮般地發問。

“能跟你們說話有什麼稀奇？”喬喬的聲音聽起來很精神：“我還是隕石團隊的成員，又沒被開除，憑什麼不能在團隊頻道里說話？”

“可你……不是應該變成NPC了麼？就像趙雲一樣！”羅迪一臉見鬼的表情：“爲什麼你還知道自己是誰？”

“小臉沒有跟你們說過麼？”喬喬哼了一聲：“當時趙雲的猜測確實很準確。她說，因爲我太弱了，所以不會像她一樣觸發系統的限制。雖然也和她一起被丟進了這個副本里，但我依舊能保持着自己的意識，甚至原有的技能和持有的道具也可以使用。”

“那你怎麼不早點告訴我們？！我們是半夜進入副本的，到現在已經好幾個小時了！”羅迪看了看天色，已經是日上三竿了。

“因爲之前我在睡覺！”這個理直氣壯的回答，很有喬大小姐慣常的風範。

“好吧……”羅迪嘆了口氣。確實，除了半夜剛剛抵達時，他們使用過一陣子團隊頻道之外，後面都再沒有用過。喬喬在睡夢中聽不見團隊頻道里的說話，也理所應當。

“喬喬，告訴我你的位置。”陳小練終於平復下了心情，瞪了一眼羅迪：“我們這就來接你。”

“我在江陵城南十幾里路的一個小村子裡住着，村子旁邊有兩條小河交匯。你們帶了潮汐戰機來的話，從天上找一找吧。”

“行。這就到。”陳小練強壓着激動的心情，擡起頭掃視了一眼身前的同伴：“走吧，我們去……接喬喬！”

……

趙雲跟在衆人之後登上了潮汐戰機。雖然一直是一副冷靜的模樣，但在升空之後，看着舷窗外的白雲飄過，目光中還是流露出了一絲驚訝的神色。

“沒什麼稀奇的。曾經的那個你，見過的高級貨色比這個強多了。而且你自己也可以飛。”陳小練看見趙雲驚訝的目光，笑了笑：“跟我見過的那個你比起來，現在的你可是弱得多了。”

“是麼。”趙雲淡淡道：“我倒是還覺得自己變強了。”

“那當然。”陳小練笑笑：“雖然從世界盡頭出來時，你被生命讚歌樂譜切割到了‘能夠放進那個箱子’的程度，但還是要比這個副本里原本設定的NPC趙雲要強太多了。以你被系統僞造出的記憶，當然會覺得自己變強了。若非如此……”

陳小練看了看她：“你也不會帶着那幾百個騎兵，就想去取曹操的腦袋吧。”

“嗯。”聽陳小練提到昨晚的事，趙雲的眼神有些黯淡：“沒能殺掉曹操，我負了他們。”

“你已經盡力了。”陳小練這時當然不會不開眼地提什麼都是NPC之類的話，只淡淡地安慰了一句，馬上轉開了話題：“那麼劉備現在在哪裡？”

“你想做什麼？”趙雲有些警惕地看了一眼陳小練。

“放輕鬆點。在得到你的同意之前，我們不會貿然去殺劉備的。”陳小練連忙解釋：“一般而言，進入歷史副本時，我們都會根據已有的歷史知識推測當前環境與後續發展。但你昨夜去夜襲……是歷史上沒有發生過的事情。所以我想，因爲你的出現，取代了這個副本中原本的NPC趙雲，而導致副本劇情也發生了改變。知道劉備的動向，對我們接下來採取行動會比較有利——哪怕是去殺曹操。”

“主公……”趙雲還是沒有改掉習慣的稱呼：“我一直懷疑劉琮會向曹操投降，所以特別留意他的動向。五天前，我得到了他決定向曹操獻出荊州的確切消息，並且告知了主公。主公棄守樊城，渡過漢水逃往江陵，而我則偷偷帶領本部的五百騎兵北上，伺機突襲斬殺曹操。”

“偷偷？”陳小練訝然：“你的意思是……劉備並不知道你的舉動？”

“如果讓主公知道的話，他不會同意的。”趙雲淡淡一笑：“無論我是否真能取下曹操的首級，都一定會死在亂軍之中。他是忠厚仁者，怎麼會親眼看着我去送死？”

“如果劉備出發得那麼早的話，或許現在已經抵達江陵了。”陳小練想了想：“那麼說，歷史上的長阪坡之戰，在這個副本之中根本就不會發生了？”

“那對我們來說可不算是個好消息。”前面正在駕駛的羅迪插嘴道：“如果想要殺掉曹操，那麼他帶着五千虎豹騎輕騎追擊的時候，相對還算是個不錯的機會。但如果是大軍的圍城戰的話……那可就頭疼了！”

“再慢慢找機會吧。”陳小練嘆了口氣：“到哪兒了？”

“已經到了目標地點上空了。”羅迪將顯示屏調到了下方監控器，在上面仔細搜尋着：“有好幾個村子……有兩條河……交匯的……好！找到了！”

羅迪哈哈大笑一聲，突然前推操縱桿，潮汐戰機猛地一頭高速向地面扎去。

爲了掩人耳目，不要鬧出什麼騷亂來，羅迪將潮汐戰機降落在了離村莊不遠處的一片樹林裡。

在降落之前，陳小練已經和喬喬通過團隊頻道確認了地點。戰機剛降落解除隱形，喬喬的身影已經遠遠出現在了視線當中。

她穿着的不再是世界盡頭裡那一身白袍，而是一身粗布的漢服，頭髮簡簡單單地綰了個雙環髻，臉上不施脂粉，卻仍然有一股清麗動人的姿態。

看着喬喬，陳小練的眼中一片熾熱。

終於，再一次見到了這個讓自己魂牽夢縈的女孩。

喬喬原本是飛奔過來的，但靠近了陳小練之後，她卻放慢了腳步，雙拳緊握着，眼眶先是微微泛紅，然後大顆大顆的淚水就落了下來。

陳小練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