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卡在夜晚的馬路上行駛，走過了兩條街道後，後面並沒有什麼追擊的蹤跡，陳小練的心才稍微鬆弛了一些，但是眉頭卻擰得更緊了。
讓夏小雷通過系統購買，喬喬和羅迪一人服下了一份治療系獸血，陳小練看着喬喬和羅迪坐在後排座位上喘息漸平，才扭過頭盯着駕車的妮可。
“我們需要談談！”
“說吧，想問什麼。”妮可的眼睛盯着前方的道路，目光有些深邃。
“剛纔那個傢伙，到底是什麼人？”
妮可沉默了會兒，她低聲道：“荊棘花團。”
這個名字並不陌生，而且陳小練立刻就想起了自己在雷暴戰車殘骸上看見了荊棘花圖案的塗裝。
“是很強的團隊？”
“只用‘很強’來形容荊棘花恐怕還不太夠。”妮可的笑容有些苦澀：“簡單的來說，‘荊棘花’一直是零城最大的敵人之一。甚至可以算是‘零城公敵’。零城裡常駐的幾個頂尖團隊，以及零城的組織，一直都在和這個荊棘花團對抗。”
陳小練吸了口涼氣。
他是見識過零城的一切的，對於隕石戰隊這種小團隊而言，零城裡的一切，幾乎都可以算是龐然大物了。而這個“荊棘花團”，卻是可以和零城裡的那些頂尖組織抗衡的公敵！
注意是“公敵”這個詞。
“這麼說。荊棘花團是玩家的團隊？是所有覺醒者的公敵了？”
陳小練提出這個問題的時候，他敏銳的察覺到妮可的嘴角笑容有些苦澀。
然後，他看見妮可的眼神裡。之前的那一絲苦澀的笑意漸漸隱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絲深深的痛楚！
“你恐怕說錯了。荊棘花團並不是‘覺醒者公敵’，它僅僅只是‘零城公敵’。”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妮可忽然扭過頭，深深的看了陳小練一眼：“不明白？那我說的簡單明白一點！荊棘花團的人員構造，並不只是單純的玩家！”
“什麼？！”陳小練這才真的震驚了：“你是說……”
“有不少覺醒者，也被荊棘花團招攬在其中。爲荊棘花團效力！或者說是投靠了荊棘花團。”
“可……可我們是覺醒者！覺醒者的立場不應該是天然和玩家敵對的麼？”
妮可雙手用力握着方向盤，她的手指非常用力。長長吐了口氣，才低聲道：“這世界上哪裡有什麼絕對的事情。對於那些玩家而言，我們全部都是npc。哪怕是覺醒者，對他們來說。也只是智能化更高的npc，可以給他們帶來更多的遊戲裡的刺激和更豐富的遊戲體驗而已。
既然玩家可以殺npc，可以殺我們……那麼爲什麼不可以奴役，利用，招攬？
而且……也不是每個覺醒者都是那麼堅定的和玩家對抗。有些覺醒者，爲了能活下去，或者說爲了能活得更好，自然也會有人投靠玩家。
這很正常，就算是國與國之間的戰爭。都會出現投降派和傀儡軍。
你的國家，在幾十年前和日本的那場戰爭中，出現的漢奸僞軍難道還少麼？”
陳小練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了。
“荊棘花團非常強大，人員構造也很複雜。當然，他們的核心圈子都是玩家。但也有一些強大出色的覺醒者會被他們誘惑，被他們威脅，或者因爲各種各樣不同的原因而加入他們。
有的是爲了活下去，有的是爲了獲得更多的力量。總之。和荊棘花團的對抗，一直是零城最頭疼的問題之一。”
“剛纔那個光頭男……”
“我知道那個傢伙。”妮可的眼角跳了跳。深深吸了口氣：“他……很有名，是荊棘花團裡的高手。”
隨後，妮可忽然用一種奇怪的語氣道：“我告訴過你，我屬於零城安保隊的‘浮游天使’的組織。
浮游天使是零城安保戰鬥人員中的一個組織，可以說，身爲安保人員，我們一直戰鬥在第一線，爲了捍衛零城，我們和各種不同的敵人作戰。
浮游天使這個團隊雖然是名譽組織，但其中也有核心人員。核心的主力團隊，一共有十二個人。
這十二個人被稱爲真正的‘天使’。是浮游天使團裡最強的十二個人。十二天使，一直以來，都是捍衛零城的核心力量。
然而，浮游天使團並不是無敵的，在和荊棘花團的戰鬥之中，曾經有數名浮游天使在和荊棘花團的戰鬥之中犧牲，最重要的是，其中曾經有一位‘十二天使’的成員戰死！”
說到這裡的時候，陳小練注意到，妮可的眼眶有些泛紅，她用力咬了咬嘴脣。
陳小練心中也是波濤暗起！
浮游天使本身就已經非常強悍了，而能成爲浮游天使之中的佼佼者，被列爲十二個最強者之一的，自然實力更不用說了。
那樣的高手都戰死……
“剛纔這個光頭的傢伙，他是荊棘花團裡有名的高手，他有一個很特殊的外號，就叫做……天使殺手。”
陳小練心中一動：“天使殺手？那……你說的那戰死的十二天使之一的人，難道……”
“就是死在他手裡！”妮可的臉色蒼白，她的手指都有些泛白，方向盤在她的手裡被捏的嘎吱嘎吱響，她彷彿用了很大的努力才壓抑着激盪的心情：“戰死的那位，在十二天使裡的代號是‘守天使’，是一位極其出色的戰士，優秀的領袖，被浮游天使所有成員尊敬和愛戴的長者。三年前的一次外勤任務，他帶隊的小隊，在副本里和荊棘花團發生了一場慘烈的廝殺拼鬥。最終……”
妮可忽然用力咬住嘴脣，她的眼角有一滴淚水，順着臉頰滑了下來。
陳小練忽然心中一凜：“妮可，你……”
“那位戰死的‘守天使’，是我的父親，親生父親。”妮可忽然扭過頭，看着陳小練吃驚的表情：“你很意外？沒想到覺醒者里居然會有父女？”
“……是很意外。”陳小練低聲道：“覺醒者的產生應該都是意外隨機的吧……”
“是意外。”妮可點了點頭，她飛快的擦掉了眼淚，冷冷道：“那一年我才六歲，我和父親一起外出旅遊，然後捲入了一個副本，父親和我同時成爲了覺醒者！我們這樣的父女組合，在整個覺醒者世界裡都是極爲罕見的。
對於我們來說，被捲入這個殘酷的世界，是不幸！！但是……對於我個人來說，卻是幸運的。因爲我的成長路上，有父親一路保護着我，我才能在年僅六歲的時候成爲覺醒者後，一直活了下來。
我今年二十一歲，十多年來，我一直在父親的羽翼之下成長。我在零城裡，父親的那些戰友都把我當做自家的女兒那樣關照。父親教會了我一切……格鬥，戰術，訓練，駕駛操控……我幾乎每一步都是追隨着父親的腳步。
我們多次並肩作戰，父親帶着我一次次出生入死，我甚至記不清有多少次，是父親用他的肩膀扛起我生命的希望！
然後，就在兩年前，父親在那次外出後就再也沒有回零城！父親的隊友，只帶回了那個屬於父親的浮游戰寵！卻已經殘破得幾乎死去！！”
陳小練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他小心翼翼道：“覺醒者死亡之後，應該是可以刷新成普通人的吧，那麼你的父親……”
“他當然也被刷新了。”
妮可說到這裡，用複雜的語氣緩緩道：“父親被刷新在了普通的世界，恢復了他外面世界的普通身份，過普通人的身份。
但是在之前這十六年的記憶，這十六年的出生入死並肩作戰，十六年來父親教導我的點點滴滴，那一切的一切……這所有的記憶都不存在了。
都不存在了。
他不記得我們曾經一起經歷的那所有的冒險，不記得我們曾經一起經歷的那一次次生死抉擇，不記得我們曾經互相爲對方用身體抵擋射來的子彈！他不記得手把手教會我駕駛機甲，不記得他親手教會我的那一套套格鬥術。
被刷新後的父親，只是一坐在花園裡養花養草等待退休的會計。
而對於我來說……那個在槍林彈雨之中陪伴了我十六年的那個人，其實已經不存在了。十六年的記憶，十六年的那個人，已經不在了！
刷新出來的，或許只是他十六年前，我六歲以前的記憶的那個人！
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麼嗎？”
“……什麼？”
但是我忍受不了那個曾經用肩膀爲我扛起天空，用身體爲我抵擋子彈的父親……現在卻用冷漠而疏遠的目光看着我。
對於我來說，我心中真正的父親，那十六年的記憶，已經死掉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