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隕輕輕擦乾了手，走出洗手間來，剛把洗手間的門關上，就聽見了房間裡電話在響。
走過去拿起來：“喂？”
“先生您好，請問需要特殊服務嘛~~~~~”
秋隕拿着電話，嘴角露出一絲古怪的笑意：“好。”
“……好？”對面的聲音彷彿愣了一下：“您不先問問價格？或者服務項目？”
“錢不是問題。”秋隕隨意看了看窗戶，手指輕輕一揮，那關着的窗簾立刻就緩緩拉開，他拿着電話慢悠悠道：“至於服務項目麼……你記一下我的要求。”
“…………”對面半天沒說出話來。
“我需要一個水桶，最好還有一塊吸水海綿。哦對了，我晚飯也沒吃，你來的時候順便給我帶一塊三明治，要牛肉的。我不喜歡午餐肉。”
“您，您還有什麼要求？”
“嗯……”秋隕想了想：“你用什麼香水？嗯，算了，你隨便帶一瓶過來吧，沒有香水的話，精油總有吧。”
“…………”
“速度快一點，我很忙的。給你半個小時，不來的話我就出門了。”秋隕隨即放下了電話，走到一旁拿起一張房間裡的報紙，坐在沙發上看了起來。
……
十幾分鍾後。
門鈴響了。
秋隕擡起頭來看了一眼房門，手指一晃，門鎖啪嗒一下就開了：“請進，門沒鎖。”
喬喬推門，面色凝重的朝着房間裡看了一眼。
第一個感覺是：乾淨！
這傢伙的房間裡彷彿一塵不染，牀上的被單一絲褶皺也沒有，好像根本就沒有睡過人。窗明几亮。
秋隕就坐在面對門的一張沙發上，低頭看着報紙，頭也不擡，淡淡道：“進來就把門關上……哦對了，門外的人也進來吧。我時間不多，不想陪小孩子過家家演戲了。”
喬喬面色一緊，下意識的握緊了拳頭。
陳小練從身後拉住了喬喬，把她拉到了自己的身後，先走了進來。
房門啪嗒一聲關上後，陳小練示意喬喬站在門口，自己走了過去。
秋隕擡起頭來看了一眼陳小練，臉上表情絲毫沒有什麼意外，眼神落在了陳小練的手裡，提着的一個水桶，他笑了笑：“很好，看來我要求的東西你帶來了。”
“我能問問，到底是哪裡的破綻被你識破了嗎？”陳小練深深吸了口氣，警惕的看着秋隕。
“基本上……應該是沒有破綻的。”秋隕笑了笑：“不過，太巧了。”
“巧？”
“是的。”秋隕緩緩將報紙摺疊起來放在茶几上：“我在大廳外看見你們玩航模，我注意到了你們，你們演得很像，大概是你們原本就是學生吧，身上的學生氣息很重，所以成功的瞞過了我。”
但是，那個在大廳裡大叫求組隊的傢伙，就出現得太巧了。
你們的航模繞着酒店大樓飛了幾圈。
有電話來問要不要特殊服務。
這些事情，每一個單獨看來或許都沒問題，沒破綻。但是一個小時內發生了這麼多事情湊在了一起，難免就會讓我警覺，
哦對了，最後我要說的是，你的女朋友打來那個電話，很不專業。”
陳小練看着秋隕。
秋隕摸出香菸來，對陳小練示意了一下，陳小練搖頭。秋隕隨手給自己點了一支，才淡淡笑道：“她的聲音有些緊張。”
他看了一眼陳小練：“我要的晚餐呢？”
陳小練猶豫了一下，從水桶裡拿出來一塊包好的三明治：“在酒店買的。”
“謝謝。”
秋隕拿過來，也不懷疑，直接撕開包裝就咬了一口：“還不錯。”
“你不怕下毒？”陳小練皺眉。
“不怕。”秋隕笑了笑：“如果幾個菜鳥就能毒死我的話，我就活該死掉。”
他忽然指着站在房門口的喬喬：“我和你聊天，就請那位女孩子先幫我清掃一下洗手間吧，嗯，你把水桶給她，用得上的。”
喬喬愣了一下，下意識的打開了洗手間的門……
門剛推開，喬喬頓時臉色一變！
洗手間裡，躺着一具屍體！鮮血噴得到處都是，牆壁上，鏡子上……地上……
喬喬下意識的腿有些發軟。
“很抱歉，你們來之前，我剛解決了一個不速之客。”秋隕笑得很平靜——他的氣場讓陳小練有些無措：“這傢伙躲在我的房間裡想暗算我。雖然這個主意很蠢。”
陳小練發現秋隕盯着自己，他深深吸了口氣，儘量讓自己保持鎮定，站起來把水桶拿給了喬喬，捏了捏她的手臂，低聲道：“把洗手間里弄乾淨，我來和他談。”
喬喬咬着牙，提着水桶走進了洗手間。
“你們還有十五分鐘。”秋隕已經把三明治吃掉了一大半。
“我們是新人。”陳小練飛快道：“我們經歷過一次副本，成爲了覺醒者。然後，我們想加入一個團隊，或者……向一個團隊尋求一些幫助。我們可以付出酬勞或者代價。”
“我並不意外。”秋隕淡淡道：“每次副本前，都會抽到一些沒有組織的新人倒黴蛋。不過你倒是讓我覺得有些創意。至少你沒有選擇去找那個南宮——順便問一下，大廳裡那個年輕人，是你的朋友？他是一個普通人。”
“是的。我的朋友。”陳小練緩緩道。
“你不該把我們的世界告訴一個普通人，那會引起麻煩。”秋隕皺眉：“不過沒關係，反正他會被刷新記憶的。”
“我有朋友被這次副本選中了。”陳小練飛快道：“我們想知道，副本到底是基於什麼條件進行選擇的。”
“還有呢？”秋隕不動聲色，反問。
“還有……”陳小練緩緩道：“用什麼辦法可以躲避副本的選擇，或者說是改變副本的選擇。”
“你沒有問有沒有辦法，而是直接問我用什麼辦法。”秋隕目光一閃，頗有興趣的看着陳小練：“你怎麼肯定一定有辦法可以躲避選擇的？”
“因爲團隊的存在。”陳小練的回答很簡單，但是秋隕卻立刻聽懂了。
“聰明的小子。”秋隕讚了一句：“如果這一切都是你一個人想出來的，那麼只憑你的頭腦，你就有資格進入我的團隊。”
“我想得到能避開這次副本的辦法……或者，如果避不開的話，我想和我的朋友一起進入這個副本。”
“你沒有被副本選中？”秋隕看着陳小練。
陳小練搖頭。
秋隕笑了：“年輕真好。可以衝動，可以熱血。”
他深深吸了一口香菸：“你知道不知道這次副本的危險性？”
“副本哪裡有不危險的。”
“這次不同。”秋隕緩緩道：“這次副本的代號是v587。你這個菜鳥大概不知道，凡是編號帶有v字母的，都是屬於中高難度的副本。而且是一個大型副本。”
看了一眼陳小練的表情，秋隕搖頭道：“大型副本的意思就是，這次副本會有許多人蔘與，玩家以及覺醒者的大亂鬥。”
“難道不是所有副本都是這樣的嗎？”陳小練皺眉。
“有的副本是低難度高收穫的，只有玩家可以進入，覺醒者的進入門檻非常高。”秋隕淡淡道：“在面對玩家的戰爭之中，我們覺醒者永遠都是處於劣勢。這次副本則非常體現了這一點。這次大型副本，按照以往的慣例，玩家的人數會遠遠超過我們覺醒者的人數。而且……因爲是中高級的副本，會有一些高級玩家進入，你可能無法想象那些高級玩家的實力有多強大。進入了副本之後，我們這些覺醒者不但要對抗副本里的那些怪物，而且……還會成爲那些高級玩家眼中的獵物。”
說到這裡，秋隕嘆了口氣：“所以，如果是我的話，我給你一個建議……走吧，離開這裡。趁着你這次幸運的沒有被抽中，趕緊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享受你現在的每一天每一分鐘。和你那個漂亮的小女朋友去滾牀單也好，還是去喝得爛醉也好。
因爲……遲早一天，你也會被副本選中，你也要經歷高難度的挑戰。哪怕你頭腦不錯，實力也不錯，靠着這些成功的渡過幾次危險，但是總有一天，你會死在一個副本里，然後……對你來說，一切終結。你會恢復成普通人，忘記所有的記憶，過普通人的生活，不再有這些煩惱。”
陳小練當然不會說出自己是漏洞，死了就死了不會復活的真相。他想了想，用一種古怪的語氣，反問秋隕：“死了之後，被刷新……那還是真正的我嗎？真正的我已經死掉了，被系統複製出來的一個記憶，再複製出一個我的軀體……不過是這個世界背影裡的一個道具而已。我從來不相信所謂的復活，是真的能復活！”
秋隕神色一動，忽然用一種前所未有的肅然，審視着陳小練。
“幾年來，你是第一個對我說出這番話的新人。”
秋隕擰眉：“有意思的傢伙，現在的小孩子都是這種思維方式麼？”
“我也曾經想過一些問題。”陳小練低聲道：“如果這個世界真的是被製造出來的……我們都只是別人遊戲之中的代碼或者背景人物……那麼我們所經歷的一切，親情，感情，愛情，家庭，生活……難道一切都是別人掌控或者編寫出來的嗎？
小時候生病的時候母親溫暖的懷抱。摔傷的時候父親給我抹藥的場景。上學時候暗戀女生，那種小鹿亂撞的心情，美好的，青澀的，甜蜜的……
一切的一切，都是別人編寫出來的程序嗎？
我曾經想過這些。”
“然後呢？你沒有崩潰？沒有迷失自我？”秋隕微笑。
“很幸運的是，我自己有一個兼職，就是一個作家。我的職業就是編故事。”陳小練淡淡道：“編造出虛擬的世界，編造出虛擬的人物，編造出虛擬的情感。但是……我在最初的心理茫然後，我現在反而有了支撐自己的動力。”
“動力是什麼？”
“我想知道知道……他們到底是什麼存在。”陳小練淡淡道：“如果我們是‘假’的，那麼，到底真正的‘真實’是什麼樣的。”
“所以你不肯放棄你的朋友？明知道副本很危險，也要加入進去？”秋隕笑了。
“如果我真的變得麻木了，豈不是就證明我所有的一切情感都是假的？我無法接受這一點！我堅信我的情感是真實的！”
秋隕看着面前的這個年輕人，看着他還有些稚氣的臉龐，忽然心中生出了一絲柔軟。
這些想法……就如同當年自己剛剛得知真相的時候啊……
“你很幸運。”秋隕點了點頭：“你找了我，而不是南宮……南宮的團隊是養殖隊，新人去他的團隊裡，幾乎很少有能活下來的。”
“那麼，您願意幫助我？”
“當然不是無償的。”秋隕笑了：“你打算付出什麼代價？”
陳小練想了想：“我在上一次副本里，得到了一些收穫。”
“我不需要。”秋隕淡淡道：“我經歷的副本很多，得到的東西也很多。”
他甚至連問都不問陳小練有什麼東西。
陳曉亮想了想：“你懂得比我多，或者……可以請您來開價。”
“我說過了，你的運氣很好。”
秋隕把手裡的香菸掐滅：“洗手間裡有一具屍體。”
陳小練沒說話。
“他是我手下的隊員，這次原本是要和我一起進入副本的。然後……他在進入副本前一天，潛入我的房間裡來暗算我。”
秋隕的話語很平靜，但是陳小練聽了，卻心中波瀾起伏！
“我不知道他被誰收買……或者說，我大概能猜到幾個懷疑對象。我親手殺了他……但擺在我面前有一個問題。這次副本，我準備帶他進去的，可是他死了。如今我要想再調集我的隊員趕到這裡來參與的話……第一，時間來不及，還有一天半的時間。我的隊員分佈在世界各地。我不能確定是否能來得及趕過來。第二麼……即便我挑選了人趕來，我也無法確定，來的人，是不是也被收買了。”
秋隕的眼神裡閃過一絲冷峻。
陳小練心跳加速了。
“所以，你運氣不錯。原本我是不太願意在副本開啓前接受新人的。”秋隕臉上露出一絲怪異的笑容來：“但是恰好……我的隊員出現了背叛者，而在我清理內部之前，我也不敢相信其他人。所以……”
“你的意思是……”
“被我殺掉的那個傢伙，有一個進入副本的名額。”秋隕淡淡道。
“只有一個？”陳小練皺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