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一個聲音例外。

這聲音不蒼老不年輕，似乎帶着淡淡的疲憊，像從九天之上徐徐飄落，又像是從楚南的心之最深處緩緩泛起。

“什麼是道？”這聲音在楚南的耳邊響起。

“你是誰？”楚南無法再動，也不能開口說話，唯有用心不答反問。

“告訴我，什麼是道？”這聲音不疾不徐，不溫不火，如沒有感覺到楚南的疑惑，仍然堅持問道。

“道無名無形，不虛不實，不善不惡，存在世間萬物之中。花開花謝是道！潮來潮往是道！日升日落是道！這世界上任何東西都是道，都有它的道。”楚南自從讓神妖兩族互習對方法術，發現都能大進之後對道已經有了很深的領悟，遠遠勝過了神妖兩族中的任何一人。

“不錯，道本無善惡，亦在這世上每一事物之中。”這聲音對楚南的理解卻沒有一點讚賞的意思：“現代科學中進展神速，已知道所有東西都由微觀粒子組成，分子，原子，質子，夸克，不過。。。。。。還實在太淺薄，夸克下面仍有更細微的組成。。。。。。”

楚南不明白這聲音的主人究竟是誰，但毫無疑問是一個他甚至不能想像的絕世強者，不管是自己還是戰天都難忘其項背。只是不明白在這關鍵時刻他爲何不施以援手，就憑他能讓一切靜止的本領，要消除質子彈只是反掌之間的事，卻爲什麼來無聊的侃侃而談，居然還扯到了現代科學上。

“夸克之後還能再分十萬次，你知道最後一階是什麼嗎？”

“是什麼？”楚南不由問道。

“就是道！世界上所有的東西全是由道生成！”

楚南除了訝異微觀粒子居然還能再分十萬階外，對最後全歸於道這個答案早想到過，倒是沒有什麼意外。戰天也就是達到了這個境界，窺破了所有事物由不同種道的組成，方能隨心所欲的融入其中，於是道：“道本就是控制世界一切的基礎，也是控制所有東西的規則！譬如水向低流，日出東方，都是由道所控制。”

“哦？”這聲音淡淡說道：“那麼我先讓你窺探你所說的道之真相吧。”

楚南一聽，心中控制不住地劇烈狂跳，窺破道的真相一直是他極想了解的心願，只要明白了道對這個世界的組成規則，他等於和戰天一樣有了隨時能融入的本領。而且戰天使用得並不是很嫺熟，想必並沒能完全理解，只要他能做到，要擊敗戰天便有了希望，那麼救出葉苓和薛冰也就不再遙遠。

正在興奮間，楚南的腦中猛地閃動起億萬個形狀各異的各色符號，在他腦中不斷分離組合，變化出各種世界上不同的事物。且這些符號仍在越來越多，漸漸的擠滿了他的腦子。楚南感覺頭痛欲裂，彷彿就要爆開一樣，他想要雙手捧頭，偏偏手卻無法動彈，只能任憑這從沒承受過的痛楚將他折騰得雙眼外凸，痛苦不堪。

這段時間彷彿百年那麼漫長，幸好在楚南再也無法承受，幾乎以爲就要被痛楚撕裂的時候，符號漸漸消退，到最後完全恢復正常時他已經幾乎虛脫，但心裡卻是一陣狂喜。現在道的真相已完全在他的掌握中了，假如能夠行動，就算質子彈完全爆開也奈何不了他分毫，他只要融入質子彈的能量當中就能毫髮無損。

那聲音的主人彷彿窺破了楚南的喜悅，卻道：“你已經理解了所謂的道之真相，現在能化解這個城市的浩劫了麼？”

楚南一愣，這話猶如一盆冷水當頭澆下，將他的歡喜全都沖走。他現在雖然能自保，卻依然沒有能力制服這已經炸開的質子彈，如果這聲音的主人不出手，幾百萬人還是一樣面臨着毀滅的命運。

道已經是所有的東西的基礎和規則，再沒有什麼能高於道了，除非他有超越質子彈的力量，否則對質子彈的強大能量還是無計可施。但力量要提升到能控制質子彈的能量非得有千萬年的苦修不可，又怎能朝夕之間達到這種已不是神魔所能掌握的力量。

“你說。。。。。。道之規則即是水向低流，日出東方。你可知道，在離地球一億光年的一個地方偏偏是水向高流，日出西方，人以腦袋走路，用腳進食。”這聲音再度響起。

“這怎麼可能？”楚南幾乎不能想像用腦袋怎麼走路，腳又怎能用來進食。

“怎麼不可能？”

楚南再次愣住，無法反駁，同時心中隱約感覺有一點靈光閃爍，只是還抓不住這點靈光想向他揭示什麼。

“地球之道是如此，別的地方就非得如此？”

楚南越來越迷惘：“那道的規則究竟是什麼？”他在心中大聲喊叫：“什麼是道？什麼纔是真正的道？”

“道本無常態，一千個世界便有一千種道，無數個世界則有無數的道。”

“那我們再苦修勤練也無法瞭解真正的道了？”

“你得到過一本道之奇書，裡面就是真正的道。”

“可每個人在裡面看到的修煉之術都不相同，哪種纔是真正的道？”

這聲音緩緩回答：“都不是，又都是。。。。。。我只能說到這了，剩下的需你自悟，一切將會很快恢復正常，留給你的時間不是很多了，你好自爲之吧。”聲音到後來已經越來越低，終於寂然無聲。

隨着這聲音的消失，天地間一切驀然恢復了正常，時間開始重新流動。白起拳頭上的紫光“啪”地一聲擊中了史天德的胸膛，將他打得七竅流血，翻滾着飛出了幾百米。白起再次舉起了拳頭，就在他要一揮而出的時候，天和地之間驀然響起了一陣語聲，正是楚南的聲音。

“我明白了，這就是道！這纔是真正的道！”楚南的聲音中充滿了喜悅，聲音不大，但這一刻一切別的聲音都被他的所掩蓋：“道不在天，其實在心，心變道即變。道又在天，在一花一葉，萬物自然之中。原來道的真義就是沒有真義，只隨人心而變。”

就在質子彈的威力全都釋放時，楚南焦急之下，心念如電，與地球之道融爲了一體，再因爲那聲音的提點，終於在最關鍵的時候明白了真正之道。原來每個人眼中所看到奇書內容不同只是因爲人心不同罷了，道就如一張白紙，任人塗染。在那電光火石間他驀然明白了奇書的秘密，道不虛不實，不善不惡，如一張白紙，只隨人心而變，所以莫愁在奇書中看到的是仇恨之道，妖王見到的卻是野心之道。最初得到這兩本奇書之人都以爲自己所學乃是正道，紛爭便是由此而生。

人心變了道也跟着而變，這道理其實並不難明白，只是所有人都本身被侷限於道中，以爲水一定要向低流，先要花開才能花謝，因而被地球之道的規則所束縛，無法跳出。楚南一明白了這點，眼前霍然開朗，世上一切東西的變化已盡在他的掌握之中，現在對世間萬物來說，他纔是真正的主宰，能隨心所欲改變所有規則。

楚南伸出一隻手指，指向質子彈正飛速散開的衝擊波，叱道：“回來！”隨着他聲音的響起，衝擊波像個聽話的孩童一樣，立即如流水般流淌回來，快速進入了質子彈中，那些質子彈的碎片也在同時從四面八方飛射回來，完全回到了爆炸前的部位，並很快合攏。只是片刻間，已經爆炸了的質子彈又變成了最初的樣子，在半空中不停翻轉。

“散去！”楚南再簡短的說了兩個字，卻猶如不能違抗的軍令一樣，質子彈在他的語聲中漸漸模糊透明，然後消失得無影無蹤，就像從來沒有出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