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楚南隱約猜到了這個他絕對不會是妖王，而是那個將莫愁變爲殭屍的人。

莫愁眼神迷離，面頰上竟有點點泛紅，既似因爲恨意而起，又像因爲羞意而生：“他……就是能殺神誅魔，毀天滅地的殭屍之王！”

“啊！”雖然猜到了，楚南還是不由驚呼，殭屍之王的恐怖一直只在傳說中出現，今天才第一次聽人真正肯定了，而且是一隻第二代殭屍，真實性自然不容置疑。

“他……殭屍之王，見到了垂死的我，便上前察看，我用盡最後的力量叫道：‘不用你管我，讓我死！’殭屍之王呆了呆，然後笑道：‘你想死？我偏要你活着，留在這個世界上受苦！’說完他伸出獠牙，咬上了我的脖子……”

“就這樣，我變成了殭屍，”莫愁的語調怪異，道：“我不僅沒死，還因爲身體裡流淌着殭屍之王的血，反而獲得了更強大的力量。恢復了力量後，我立即向他全力進攻，我恨他多管閒事，爲什麼要救我回來。沒有了妖王，我活着再沒有了意義，還有，我本來是人，現在卻變成了個不人不鬼的怪物，以後我怎麼辦？哪有臉面去見神蹟山的神族，就算見了，我也成了妖邪，他們將以消滅我爲己任……但我用盡了自己所有知道的法術，都不能對他造成半點傷害。他沒有還擊，在我的法術中傲然站立，無論是金木水火土五種屬性的攻擊，還是刀劍的砍殺他都恍若無事的承受了下來，直到我全身乏力，倒在了地上。”

楚南悠然神往，想起殭屍之王在一波波如雷霆般的法術下的瀟灑自如，暗暗豔羨，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才能到達他的那種境界。

“我對他大叫，終有一天我會消滅了你，讓你形神俱滅！”莫愁喃喃道：“他卻向我微笑，搖頭說：‘天上地下，唯我獨尊，誰也沒有辦法殺死我，除非，我自己想死。’我知道他說的是實話，眼見他轉身走遠，我用盡全身力氣站起，跟了上去。他也不理我，這樣，我力氣恢復了後就向他發起攻擊，每次他都沒還擊，但每次也是以我失敗結束。”說到這，莫愁向楚南笑了笑：“你知道我跟了他多久麼？”

楚南搖了搖頭。

莫愁仰頭望天，輕輕道：“我就這樣跟了他一千年！”

楚南暗暗咋舌，對莫愁鍥而不捨的堅強油然生起了幾分敬佩之心。莫愁道：“我知道，即便我跟上他一萬年都沒可能擊敗他，就算他有弱點，一定藏得很隱秘，不是我的能力所能發現的，只是……不跟着他，我實在無處可去，也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麼，神蹟山是不可能回去了，天下雖大，已沒有我的半寸容身之處。”

楚南想起一事，心中大驚，忙四處張望。

莫愁明白他心中所想，道：“你不用怕，他沒在這兒，兩千年前他已沒和我在一起了。”

“他去了哪兒？”楚南不由問道。

莫愁卻輕輕嘆了口氣，沒有回答。

楚南一時間也無話可說，兩人就這樣沉默着站立在懸崖上，聽山風凜冽，看雲霧翻騰。

過了許久，莫愁終於先開口道：“我也該走了。”聲音中竟有點依依不捨。

“你要走了？”楚南感覺莫愁好像很有親切感，也不想她就此離開。

莫愁的目光凝視了楚南片刻，突然問道：“下次見面我們是友是敵？”

楚南想了想，勉強笑道：“就算是敵人，我也打不過你，生死全在你的掌握之中。”

莫愁搖頭道：“不，我被你們聯手夾擊，已經受了重傷，雖然不會死，以後力量也會大減，比你也強不了多少了。”

楚南一呆，納納道：“我確實並不知道設計對付你的事，我……”想要表示歉意，對方卻是殭屍，實在說不出口。

“你們神妖兩族聯手，就算是加上你也不能對我造成多大傷害，可恨的是那兩個傢伙……”

楚南想起自己最後一擊時驀然現身的兩人，問道：“他們是誰？爲什麼要對付你？”

莫愁猶豫了一會，道：“殭屍之王總共咬了三個人，並分別將自己身上的一樣感覺傳給我們做爲最大的力量，一個得到的是他對死亡的害怕，叫死亡之主。一個得到了他對未知的恐懼，叫恐懼之主。而我，得到的卻是他的憂傷，他們叫我憂傷之主。我們三人中，又以我的力量最大，殭屍之王既然不在，他們只想禍亂人間，首先要消滅的就是我和對他們多少有些威脅的神妖兩族，不過，因爲妖王的原因，我一直在暗地裡幫助兩族，他們也無可奈何，自然將我視爲眼中釘了。”

“殭屍之王將自己的三種感覺給了你們？那就是說他已經不會有恐懼，不會害怕死亡，甚至也不會憂傷了？”見莫愁點了點頭，楚南好奇地問：“你的力量大過了他們兩個很多，也就是說殭屍之王的憂傷遠遠超過了自己其他的感覺，他有如此強大的力量，又有什麼需要憂傷的？”

莫愁用一聲幽幽嘆息代替了回答，轉過話頭：“現在我力量大降，雖然他們還不知道，不過終究瞞不了多久，以後神蹟山的安危，你可願意助我一臂之力？”

幫助神族那不需多想，但妖族卻和他們是死敵，楚南思來想去，不知道怎麼做纔好。

莫愁淡淡道：“我用了很久才明白了一個道理，人和妖本是天地同源，並沒有正邪之分。殭屍之王也對我說過，人若心邪則是妖，妖若心正便是人，幫與不幫，你自己決定吧。”

楚南原本對妖族沒什麼惡感，妖族之惡全是在小說和電影中看到，若不是因爲葉苓與薛冰之事，他也不會去對付妖族，這時聽莫愁說得很有道理，便點了點頭：“假如妖族不做傷天害理的事，我答應你儘自己最大的能力幫助他們。”

莫愁展顏一笑，美麗絕倫，楚南看得呆了。莫愁裝做沒有發覺，伸出手，掌中有一本書，道：“這書就是我小時候從山洞中獲得，據說裡面記載了大道的最大秘密，希望你能找出來。”

楚南接過，翻了翻，見裡面全是修煉之術，雖也精妙，但怎麼也不可能稱得上是驚世駭俗。莫愁緩緩地道：“這書據說乃是萬物之母女媧所寫，共有兩本，一本交於妖族收藏，一本在人族手中流傳。我得到它也是機緣，當初我以爲自己所習的就是大道，直到有次和妖王說起，他修習的是也是這兩本書之一，不想修煉之法卻全不相同。我與他之間，所有的矛盾便出在這大道之上，道，只有一種，非正即邪，但在誰正誰邪上卻是誰也不肯服輸。最後我們只得都拿出自己所珍藏的奇書，互換觀看。”說到這，她向楚南一笑，問：“你猜我看到的是什麼？”不等楚南迴答，莫愁已道：“我見到他書中所寫着的修煉之法，與我所習完全一樣。我忍不住要大聲呵斥他竟然騙我。不想纔開口，他亦是一臉憤怒，同樣說我欺騙了他。我們又換回自己的書，裡面卻明明是自己自幼便一直苦修之法……”

楚南直聽得頭昏腦脹，喃喃道：“這就怪了，你們兩人中總有一人在說謊。”

莫愁搖頭道：“開始我們亦是這樣以爲，後來都覺對方不似作僞，方想到只怕是這書有什麼古怪，但不管怎樣都解不開這個謎團……兩人最終不歡而散。”

楚南冥思苦想，仍不明白究竟是怎麼回事，問道：“你到現在還全無頭緒？”

“沒有，我曾經拿書給殭屍之王看，他只翻了一遍就仍在了一旁，說此書便是他昔日留在山洞之中的，早在幾千年前他已經參透了大道真正的秘密。”莫愁的聲音中有些悵惘：“但他卻不肯將大道的秘密說與我聽，只說真正的道，無人能傳，需得自悟。”

什麼是道的真相？爲什麼那奇書裡兩人所看到的修煉之法完全不同？楚南低頭思索，一頭霧水。這時莫愁道：“假如世界上還有一個人能解開大道的真相，那就只有你了。”

“爲什麼是我？”楚南全無信心。

莫愁沒有回答，笑了笑：“早說要走了，不想又談了這麼久，記得我所請之事，守護神蹟山中的所有生靈。”這次不等楚南答話，隨着話音結束，她的身體已經完全透明，溶入了那一片藍天之中。

楚南悵然獨立，莫愁雖已離去，那絕代的風華卻還在他心裡盪漾，這美麗的殭屍，令他有種非常親切的感覺。

也許前生我一定認識她！楚南心中被無數的謎團所籠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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