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郊那處因爲曾經是老城區，工廠很多，雖然荒廢了多年，但整體空氣質量確實也還讓人不太放心，現在漸漸被再度開發起來，不過確實還是比較人煙稀少。
安小夏點點頭，接過文件，說道，“我想去看一看。”
王明倒不意外，點點頭，“今天太晚了，明天，嗯，我讓小宋和趙毅陪你去走一趟？”頓了下，又問，“小夏，有線索一定要先跟我們彙報啊！自己別瞎琢磨，華林……不是個善茬。”
安小夏轉身的動作停了下，抿了抿脣，才轉臉看向王明，認認真真地點了點頭，“嗯，我有些想法想要確認一下，您放心。”
王明點頭，剛要走開，又聽安小夏說道，“王副，您要是放心，明天可以讓趙毅和錢瑤跟我一起去麼？”
雖然錢瑤是個文職，不過偶爾也會出現場。
王明也沒多想，正好宋奇那頭也忙不過來，這一回張宇達是有心想捧着安小夏讓她壓一壓那個韓玉斌，所以局裡所有的人力資源都緊着她。
點了點頭，答應下來。
夜深。
各人散去，有的回家，有的直接歇在辦公室。
刑偵大隊的辦公室燈火通明。
慕南濯站在街對面，靜靜地看着那邊辦公室的窗戶邊，低首站立的身影。
夜色朦朧，隔着很遠，他卻還能清晰地看到她臉上的疲態，明明已經十分辛苦了，那雙黑白分明過分漂亮的眼睛，卻異常明亮純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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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炎無聲無息地飄立在他身後。
紅色的鬼火躊躇地抖了好幾回，然而，試圖了好幾次，開了口都還是沒敢說話。
他其實好想提醒一下鬼王大人，可以去關心一下啊！這樣默默守望，小夏小姐根本不知道啊！唉，真是操碎了他一顆晃悠悠的鬼心啊！
忽然，窗邊的安小夏像是察覺了什麼，竟然轉臉，朝他們這邊看過來。
黑炎一喜，剛想擡手打招呼。
卻周身空氣一動。
再回過神來時，已經轉到了公安局大樓的另一個方位，同樣還能看到刑偵大隊的辦公室，以及窗邊的安小夏，然而，那個小丫頭，卻已經看不到他們了。
那張乾淨純白小臉上慢慢浮起的怔然的絲絲淺淺的失落，實在是……太讓他一個早沒了多愁善感的鬼魂心疼了。
唉。
悄摸摸地看了眼慕南濯，更加無奈。
終於還是鼓足勇氣，顫巍巍地說道，“王，就算您真的是想利用小夏小姐引出林軒轅，我覺得，您還是告訴她比較好……”
沒說完，見慕南濯冷冰冰地掃了一眼過來，立刻噤聲。
鬱悶地耷拉了鬼火，正垂頭喪氣間。
忽然卻聽慕南濯用似乎極不明顯的遲疑語氣，緩緩說道，“我只是……不想用這樣的方式，再和她見面。”
哈？
黑炎傻眼——我屮艸芔茻！王啊！您這是……害羞緊張了？所謂的情怯？
不會吧！！！
……
H市某醫院裡。
頭上綁
着繃帶的韓玉斌滿意地看着手機，慢慢地笑了起來。
寂靜的病房裡，唯有機器低鳴以及其他病人不斷咳嗽的聲音。
英子的兇靈在牀頭轉了一圈，轉臉，看到了韓玉斌那張在慘白的日光燈映照下，扭曲而陰獰的臉。
她歪了歪頭，忽然瘋癲地仰臉大笑起來。
頭頂的日光燈，忽地一閃一爍。
韓玉斌舉起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低啞的聲音帶着森森陰冷地說道，“市局的案子，我查出兇手了……”
……
翌日。
安小夏被一陣撕心裂肺的哭嚎聲吵醒，茫然地擡眼，模模糊糊地朝聲音的方向看去，然後呆住，片刻後，意識恢復清醒，站了起來。
是楊翠。
還有一大幫男女老少，全圍在王明周圍哭天搶地。
趙毅見她醒了，湊到跟前低聲道，“不知是哪個王八蛋放出的風，昨晚媒體就報道了，說之前北牆那邊的交通案件是連環殺人案，兇手就是單柳，甚至還曝出了單柳還殺害那幾個黑||社會，外頭現在都傳瘋了，壓都壓不下來。嗯，你看前頭這一大幫，全都是受害人的家屬呢！有那幾個女孩子的，還有那幾個黑||社會的，隊長一大早就被陶局拎去辦公室做公關危機去了，嘖嘖！”
安小夏眉頭一蹙，下意識轉臉，看到那頭，錢瑤躲在角落裡，無助地看向那些悲痛欲絕的家屬們。
趙毅察覺到她的視線，奇怪地順過去看到錢瑤，有些愣，隨後，突然意識到什麼，張了張嘴。
卻聽安小夏問道，“宋師兄找到楊大勇的孩子了麼？”
“嗯。”趙毅看着錢瑤點了點頭，“還有那個照顧孩子的女孩兒，都帶回來了，在休息室那邊，有女警專門照顧着。”
安小夏點頭，站了起來，“我去看看。”
趙毅忙把手裡的包子遞給她，“你去洗洗，別忘了吃點東西。嗯，我……”
“你讓瑤瑤和你一起，半小時後，我們大院裡見，今天你們陪我去這個地方。”安小夏將昨晚從王明那兒拿到的資料遞給趙毅。
趙毅看了眼，在看到上面說是華林常出入的場所後，點了點頭，朝錢瑤走去。
安小夏沒有拿包子，避開那羣悲憤着聲討兇手的家屬們，繞到衛生間，用力地朝臉上拍了幾把冷水，才擡起頭來。
然而，視線還沒落在自己臉上那成串落下的水珠上，就陡然被身後突然出現的身影嚇得一僵。
黑瞳猛睜，胸腔裡的鬼王之心也同時金光無形暈散。
“別……”
那個渾身血污面色發青，脖子上還有一道過分醒目的猙獰血口的女鬼，竟然是……珮如。
她說，“你別怕，我沒法傷害你的。”
說的不是不會，而是……沒法。
安小夏下意識看向自己的胸口，金光彷彿有靈識一般，無聲無息卻又堅定有力地保護着她。
眼前立時浮現那個男人冷俊卻溫柔郎晨的臉。
抿了抿嘴。
“對不起，嚇到你了。
”縱使一副不堪入目的樣子，珮如還是能顯露出那種潤物無聲的溫婉氣質，她柔柔氣氣地看向安小夏，婉聲道，“我是跟着憐憐到這裡的，你們……是準備要查華林了麼？”
安小夏點了點頭，有幾滴涼水落到衣領裡，又擡手，胡亂地擦了一把。
還沒更多的反應，就聽珮如再次說道，“你們沒法抓他的，他從來不親手做事，就算有證據，也動不了他。”
安小夏看了看她，頓了下，忽地問了一句，“英子的鬼魂，還有單柳背後的那隻惡魔，你知道是怎麼回事麼？”
她絕對相信鄭陰陽沒有招魂能力，這個世上，真正有陰陽能力的人，行事都極其低調。
何仙姑就曾經告訴過她——破壞輪迴平衡，是會遭天譴的。所以她每次做法得到的報酬，都會全部捐出去，這樣才得以保障自己的生命安全。
那麼，鄭陰陽既然是個騙子，英子的鬼魂，又到底是怎麼出現的？
直到珮如突然的出現，安小夏終於確定。
這一場包括了數十條人命，牽扯了十幾個家庭，捲入了無數個無辜孩童和女孩的慘烈復仇計劃背後，真正的操控者，便是這個看上去文弱氣質，似乎毫無攻擊力的……女鬼。
而計劃的開始，就是從珮如，親手割斷了自己的脖子的那一刻。
楊大勇說他無法想象珮如當時是以怎樣悲壯的心情結束了自己的生命，爲了他，爲了孩子。
可是，安小夏卻看着這個血污與鬼魂陰森也掩蓋不了的香草美人，慢慢地冷了眼。
這是一個怎樣被仇恨支配，連自己的孩子還有深愛她的男人，包括自己的命都可以算計進去的女人！
她絕決地趴在地上，享受着死亡帶給她抽離的痛苦時，內心應該是無比的暢快和瘋狂吧！
她用這樣的方式，逼迫了一個男人，摒棄了原本就不多的良心和道德，縱然陰陽兩隔，她卻還是能無形中，操控着他，讓他，替自己，一步步鋪就了這復仇的道路！
安小夏忽然又想到英子的那張怨煞糾纏的臉，單柳背後那猙獰如幽冥羅剎的惡魔，還有楊大勇的那句——這樣的女孩真不如替珮如去死！
是這樣子的麼？
長久的沉默後，珮如突然輕聲笑了起來，那笑聲陰測，在空蕩的洗手間裡繞繞回響，唯有安小夏才能聽見的淒厲鬼音，更顯瘮人的可怖。
她擡起頭來。
那張溫婉極美的臉，變成了另一個眼帶惡意，嘴角邪肆地朝兩邊無盡的撕裂開。
她得意地往後飄了飄，笑道，“自然是我引來的，不然，你以爲，以楊大勇那個草包，他怎麼能一步步地接近華林，然後做出這麼多的事情出來？”
安小夏垂在身側的手指微微一動，可笑楊大勇之前瘋了一樣地做出‘珮如是愛我的！’這樣一句肺腑之間的吶喊。
“那麼，你現在找我，又想做什麼？”
安小夏看着她，明明之前面對韓玉斌以及附着在他身上的英子鬼魂時，還差點頭疼欲裂，這一刻，面對珮如，卻又完全無感。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