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2、靈耳

這或許是黎明之前最後的一片寧靜。

雷風的隱結界發揮作用之後，就連唯一的六人也在峨眉山逍遙派之中。因上一場戰役中，玉蓁蓁幾個都已經靈氣見底，如今正在恢復期，不能在御劍上太過虛耗，所以即使路途有些遙遠，這開始的一段，他們還是選擇了在雷風的隱結界之中用一雙腿來跋山涉水。

一路通過屏障離開逍遙派之後，玉蓁蓁回首晨曦中被煙霧籠罩着的峨眉山，驀地想起她第一次到這裡的情形。依稀那時是初冬，峰峰相連的峨眉山卻依舊處處蒼翠之色，生機勃勃，完全不同於建立在雪山之上的清虛宮。如今已是晚春，峨眉山上綠意更濃，只是不知是否在此經歷了太多的傷心事，那綠色之中似乎隱隱約約現着縷縷幽紅，空氣中似乎也有着一股濃重的血腥氣，那是曾經犧牲在峨眉山上的修仙士們的鮮血。

“蓁蓁，別想那麼多了，我們走吧。”於三文見玉蓁蓁如此留戀，目光中又滿是悲苦，便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語氣中滿是嘆息。說是不讓玉蓁蓁去想，可就連她這個後來的都無法忘記這裡發生的一幕幕。

玉蓁蓁點頭的工夫，凌皓傑滿是仇恨的話語傳至耳中。她眼睛瞪得老大，回望凌皓傑的時候，卻見凌皓傑死死攥着拳頭，咬牙切齒開口道，“思蕪，你等着，我一定會爲你報仇雪恨！我一定讓他們死無葬身之地！”

雷風瞟了凌皓傑一眼，沒有說話；或許這六人之中，屬雷風和俞樾最事不關己。可上一次的戰役中，不論怎麼說，遠古雷氏的弟子也死了六人，雷風心中頗多不忍，但既然他們助紂爲虐，他也不能說什麼，只能將這份傷心壓抑在心裡，而不能像凌皓傑那樣，將悲傷與憤怒外露。

“不對……等等，不對勁兒！”幾人好不容易平復了心情，離開峨眉山腳下沒走幾步的工夫，雲朵卻忽的這般說了起來。玉蓁蓁循聲望去，但見雲朵眉頭緊蹙，耳朵前後微微動着，步子也逐漸的減慢並輕盈，逐漸變得躡手躡腳，好像聽到了什麼讓人心生恐懼的聲音一般。

玉蓁蓁或許不清楚，但雷風卻是瞭解。畢竟雲朵的親孃方泠芷是伏系狼族伏暉的女兒，擁有着狼族的特殊技能靈耳，顧名思義，即是說，耳朵要比一般人靈光的多，在沒有人刻意阻隔的情況下，能夠聽到很遠的聲音，並且一些微弱的信號都能夠意識的到；雲朵是方泠芷與從前的遠古雷氏二公子雷賀的女兒，自然繼承了一部分方泠芷的靈耳，只不過比起純正的靈耳，她只能夠聽到幾百裡之內的，但這也足夠雷風整個人都緊繃起來了。

“怎麼了。”雷風靠近雲朵，同時在結界之中加大了靈氣的灌輸，使得這個隱術結界得以萬無一失。

雲朵立即對衆人做噤聲手勢道，“很近了，越來越近了，有腳步聲，非常穩健有速的腳步聲。我能夠聽的這般清晰，證明這些人並沒有被什麼結界包圍；而且至少有……”雲朵的手指頭在迅速抖動，後驀地身子一僵，擡眼只望着玉蓁蓁道，“五十人。”

“是異獸軍團！沒想到他們這麼快就來了！”

玉蓁蓁登時眉頭緊鎖，五十人對六人，怎麼看都無法敵過。況且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是抓緊趕到妖族，路上能夠不起衝突，就儘量避免；況且就算如今和異獸族起了衝突，能夠好命的再打殘一個軍團，可異獸族軍團不知還有多少，他們本就人少，不能再消耗戰力了。

“雷公子，在隱結界中，我們的氣息是否能夠完全隱住？”玉蓁蓁連忙這般問道。

雷風點點頭，後深沉道，“一般情況，行走、說話都是沒有任何問題的。不過若對方有修爲高的人在，爲保安全，我們最好可以屏息凝氣的藏於一旁，不要說話，更不要行動，待他們全數離開之後，再行迅速撤離。”

“嗯，那我們就……”

玉蓁蓁頭還沒點的工夫，凌皓傑卻已經一拳砸在一旁的樹上，後死死盯着雷風道，“爲什麼我們要逃！”

“二師兄，蓁蓁剛剛也說了，我們要保存實力，”於三文見玉蓁蓁一臉的不忍，似乎一句話都說不出，忙出來幫忙解釋並安慰道，“異獸族的這些人的確該死，可是我們若要保證他們個個都能死無葬身之地，”爲了能讓凌皓傑有共鳴，於三文可是連他曾說過的話都重複了，“我們現在必須要做短暫的忍耐。只要我們安然到了妖族，與妖族聯手，屆時就不必再畏首畏尾，自然可以神擋殺神，佛擋殺佛了！”

俞樾望着這般討好凌皓傑的於三文，心裡自然不開心。在他看來，凌皓傑何德何能，怎能讓他心愛的女人對其搖尾乞憐。眼角一垂的工夫，俞樾上前拉住於三文的手臂，瞟了凌皓傑一眼後對於三文道，“和他說那些有什麼用，他的心不在這裡。”

俞樾說的的確不錯，於三文的話，凌皓傑是一個字都沒聽進去。同時他玄華劍出鞘，轉頭對雷風滿臉兇殘道，“讓我出去，我要與他們拼了！”

“二師兄！”玉蓁蓁再忍不住，上前從後面一把抱住了凌皓傑。凌皓傑整個人立即就呆愣原地，即使他身上尚有許多氣力可以推開玉蓁蓁，繼續我行我素，可他絲毫動彈不得一般，就那麼傻傻的站着，甚至連話也說不出，唯能聽着玉蓁蓁的語氣中帶着些許的哭腔道，“程師姐已經因我而死，難道我還要眼睜睜的看着二師兄也去送死嗎？如果二師兄非要出去與那些異獸族拼個你死我活的話，那我也隨着一起去好了。這一次，就算明知是死路一條，我也陪着二師兄一起，我絕不能辜負了程師姐臨終對我說的那些話！”

玉蓁蓁此言一出，凌皓傑終於放棄了要出去一絕死戰的想法。玉蓁蓁說的一點不錯，現在出去的確是送死，而且會辜負了程思蕪，還會害了玉蓁蓁。他寧肯負了程思蕪，也不願害玉蓁蓁傷到一點。所以，凌皓傑停止了所有動作，活死人一樣的被玉蓁蓁從後面擁着，卻再沒有了從前的那般臉紅心跳。

“來了！我們都屏息凝氣，絕不要被發現！”一夜長大的不止有凌皓傑，還有云朵，她帶頭與餘下五人默契的後退之後，皆屏息凝氣的立在大樹之後，全身上下唯有眼珠還在轉着。

這會兒，腳步聲整齊劃一的傳入六人耳中，他們眼見着從樹林的另一側，是讓他們恨之入骨的異獸軍團。那些異獸五個一排，一一經過六人身邊，玉蓁蓁略微點算，約有十排，雲朵推算的不錯，的確是五十人。只不過很快的，異獸軍團走過之後，傳來了雲淡風輕的聲音，而正是這聲音，讓玉蓁蓁的汗毛都立了起來，這並非因爲恐懼，而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恨意，一種想將這聲音的主人大卸八塊的徹骨仇恨！

“應粼，待這些傀儡異獸滅了最後那點修仙士，我們也就回去好交差了。”這是闌易的聲音，是魂魄依附在凌波軀體上闌易的聲音，“想不到剩下那點殘兵敗將，居然還影響了我們的大計，真是，當初不該聽了花飛的話，放過他們！”

“主上請放心，伯庸派來的那支異獸軍團該是給餘下的那些修仙士造成了致命傷害；加上看那修爲球上的光芒，有如此厚重的修爲者，非三派掌門無疑。而那幾個掌門將修爲全數阻擋了七星連珠之後，想來也沒幾日活頭，不足成懼。餘下的幾個殘兵敗將，也絕不成問題，況且主上別忘了，咱們這邊可還有少主這名大將呢。”應粼的語氣中，恭敬還帶着幾分得意。

“對，你這麼一說我倒想起來了，一路上花飛都在後面跟着，怎麼這會兒卻不見了蹤影？”闌易說着，倒是回頭瞭望起來。

應粼笑着擺手，後道，“少主如今一心向着主上，就算沒有跟在身後又如何，只要一會兒清理戰場的時候在便是了。況且這一次我們不過是讓那個宮離長老完全信任少主而已，就算在滅掉逍遙派時候少主不在，也無所謂的。”

闌易倒是絲毫不擔心風花飛會跑掉的樣子，滿意的笑着道，“嗯，只要有應粼你在，一切都不用我擔心了。”

“能爲主上分擔，是屬下的責任。”應粼依舊掛着笑容。

待這一主一僕的背影逐漸遠去，幾人才從樹旁出了來，只不過依舊沒有離開隱術結界。兩人的談話自然讓衆人摸不着頭腦，其中風花飛的那段更是匪夷所思。照他們談話看來，風花飛已經歸順異獸族了？並且這次滅絕修仙士的行動，他還參與了？

“會不會……會不會是剛剛他們發現了我們，故意說給我們聽的？”雲朵如何都不能相信，風花飛會做出這樣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