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0、不眠之夜

“是這樣啊。”丁嘯頷首，並沒有說其他，只是拍了拍手。玉蓁蓁但見不遠處有兩個身影乍現，待愈發近了之後，才驚喜的發現，來者竟是玄天與瓊華！

許是終於見到了活着的玉蓁蓁的過，雖然還沒過多久，他們的精神頭已經好了許多，這會兒面兒上好歹也帶了些紅光。丁嘯最喜歡看到的，自然是玉蓁蓁的笑臉，尤其是這種帶着驚喜與感激的，他對着兩人一揮手，後對玉蓁蓁道，“你的本命寵既然有空間，就將玄天與瓊華一道帶去吧。他們身子太弱，跟着我們來回奔波，怕是會壞了身子。”

“丁掌門……”玉蓁蓁的眼圈登時就紅了，丁嘯與凌皓傑從來都是兩個極端，他與凌皓傑不同，他對人的好從來都是悄悄進行的。

見玉蓁蓁有些哽咽，丁嘯的心也開始疼了起來。他轉過身，不願意讓自己的情緒暴露在衆人眼前，後在玄天與瓊華的道別下，丁嘯再度御劍離去，速度之快，彷彿他從未到過這裡一般。

“爹，娘，”玉蓁蓁跑上前去，拉着玄天與瓊華的手，使勁的點頭道，“從今天、從這一刻開始，蓁蓁就要一直和爹孃在一起，永遠不分開！”

“還有我，還有我——”凌皓傑也顛兒噠的跑了過去，忙不迭的拱手博取好感道，“兩位師叔，日後弟子也會與蓁蓁一起孝敬你們兩個，弟子……”

“爹孃你們也累了，先去默大王腹內休息一下吧。”玉蓁蓁敏感的發現玄天與瓊華是在強顏歡笑，畢竟他們是非常喜歡自己能與丁嘯結成正果的。念及此玉蓁蓁連忙打斷了凌皓傑的話，對着立在於三文肩膀上的默大王招招手。默大王立即會意，跳過來的同時，將兩人迅速吸入腹中，只留凌皓傑一個人還立在原地唏噓不已。

風瞿望着這般的凌皓傑，無奈的搖搖頭，後帶頭御劍而起。見其餘人都走的差不多了，玉蓁蓁擡起腳尖拍了一下凌皓傑的肩膀，難得調皮的道了句，“不要發呆了二師兄，走了！”

凌皓傑有些訝異的望着玉蓁蓁，看到她那樣好看的笑臉，心情也重新跟着飛揚起來。重重的點頭道了句“嗯”之後，便與玉蓁蓁兩個同樣御劍而起，迅速追上了前行的衆人。

因爲離開清虛宮的時候已經是下午把半，再加上玉蓁蓁、凌皓傑、凌波三個的靈氣還未恢復完好，所以當夜幕降臨的時候，風瞿遠遠的看到有星星點點的火光，便回頭對衆人道，“前面有村落，我們一會兒便在那裡投棧休息一晚，明日再趕路吧。”

“是，掌門。”所有人——除了一直沉默的風花飛外——皆齊刷刷的回答着。而風花飛自打白日裡被風瞿訓斥後，一直到這會兒還是一句話都沒有說過，饒是葉靈芸已經像個小麻雀一樣嘰嘰喳喳的不停煩着風花飛，可這一次，他竟然連“閉嘴”或是“無關我事”都沒說過。

與風花飛同樣失落的，還有凌波。他一直靜靜的御劍跟在玉蓁蓁身後，看着她與凌皓傑並駕齊驅，心裡總有個地方覺得悶悶的非常不舒服。他不知道這是一種什麼情感，這是一種從前從來不會有的感覺，可是不知爲什麼，從白虎族回來之後，每每看到玉蓁蓁與凌皓傑在一起，他都會這樣，這讓他不解的同時，也不爽至極。

凌波一路上都撅個大嘴，於三文不會看不到。這樣長時間的相處，於三文自然清楚凌波心中到底想的是什麼。只不過於三文此時也在猶疑，她不知道繼續與凌波在一起，是對還是錯。既然玉蓁蓁已經決定選擇了凌皓傑，還與凌皓傑發生了那樣的事情，她本來該安心的守着凌波的；可是凌波這般的行爲，明顯已經重新將玉蓁蓁放在心裡，那她又該如何？

這一路上，各人有着各人的心事。落在小鎮後，幾人迅速選擇了最近的客棧。這裡因爲人煙稀少，客棧裡頭竟是空的，加上價錢便宜，風瞿倒是大發慈悲，分配了一人一間房。玉蓁蓁在房間裡梳洗好之後，脫掉靴子躺在牀上，翻身之時，看到桌上的燭光搖搖曳曳的，微弱的散發着自己的光芒來照亮一方土地，她高高舉起手，又放了下來，看到自己的影子映照在窗櫺上，後緩緩的閉上了眼。她累了，的確是太累了。

蠟燭很快燒完，在最後的一刻被其底的碗水湮滅。整個屋子恢復了黑暗，只能看到淡黃色的月光透過窗紙照射進來，讓夜色鍍上一層柔和。玉蓁蓁本是睡得很熟，只不過璇璣島和崑崙谷的經歷白日裡一直在她腦海中迴旋，使得她晚上雖睡熟、卻不安穩，總是在做噩夢，而最終，也被噩夢驚醒。輕輕擦拭額頭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已是一頭的冷汗。

玉蓁蓁起了身，藉着月光下地，喝了口茶壓驚。深吸一口氣的同時，她忽的發現窗外有什麼不對勁兒——如果她沒看錯的話，似乎是有兩條腿在窗外掉着，那樣的清晰。玉蓁蓁提起一顆心，這一次，她可是將瓊陽劍和玉葫蘆都帶在了身上——不過她忘了的是，默大王因爲腹內人員太多，消耗了他大部分的靈氣，此時他正團在屋內的角落中熟睡——之後才忽的一開窗子，這吱嘎的一聲響後，那雙腿條件反射性的往回一收；可玉蓁蓁哪裡會放他走，立即伸手一抓，自己的身子也就隨着那股巨大的力氣被甩到了半空。

“瓊陽劍，出鞘！”玉蓁蓁連忙祭出瓊陽劍，後穩穩的被接住之時，才藉着月光看清了那雙腿的主人——風花飛。

風花飛此時黑着一張臉，警惕的站在屋頂，無語的與玉蓁蓁對視。玉蓁蓁一見竟是風花飛，立即躍下瓊陽劍，將劍收回鞘內後，纔不好意思的對着風花飛拱手小聲道，“原來是大師兄，抱歉，蓁蓁失禮了。”

風花飛瞪了玉蓁蓁一眼，後重新坐下，只不過這一次，他沒有把腿從屋檐上垂下去。玉蓁蓁見風花飛不理自己，便無聲無息的坐在風花飛一旁，見他似乎在擡頭看着天空中銀盤一般的滿月，自己也擡起頭來，陪他一起望着夜空。

玉蓁蓁似乎很少這樣有閒心的望着夜空，而這樣美麗的月亮，她也太久沒見了。靜靜的望了半晌，玉蓁蓁纔想起白日裡風花飛所受的那些委屈，多多少少也是因爲自己。念及此，她有些慚愧的開口小聲道，“大師兄……白天的事情，對不起，是蓁蓁太自作主張，才害的掌門對大師兄……”

“罷了。”風花飛終於開口說話，只不過語氣中滿是滄桑與莫名的悲傷。

可就是這句話，才讓玉蓁蓁更加清楚的明白，今晚自己機緣巧合的碰見風花飛，當真是太好了，不然風花飛要自己承受這份悲傷，該有多可憐。她嘆了口氣，後又道，“大師兄的心情，蓁蓁可以理解。蓁蓁更是明白，大師兄並非公報私仇，而是當真站在清虛宮的立場上，爲整個修仙一派着想。今日不管是蓁蓁還是掌門，都有些意氣用事。如今想想，虧得雲姑娘與雷公子存心不壞，不然的話，或許整個清虛宮就要因此而毀了。”

“在他心裡，我永遠是最後一位。”

說一千、道一萬，風花飛在意的，是風瞿對他的那份無情的態度、還有那冷冰冰的語氣。風花飛雖然是天才修仙士，是整個逍遙派的驕傲，更是年輕一代中最爲德高望重的大師兄，可究根結底，他不過也是個希望能夠得到爹孃疼愛的孩子。越這麼想着，玉蓁蓁的心就越跟着風花飛一道痛起來，她抱起膝蓋，將下巴頂在上面，後眨巴着眼道，“或許掌門對大師兄嚴厲，也是出於愛子心切。每個人表達愛的方式不同，對於掌門對大師兄的愛，也許就在批評之中也說不定。”

“不用安慰我，他是我爹，他的性子我清楚，”風花飛輕描淡寫的搖搖頭，“那不是愛，他根本沒愛過我，他厭惡我的一切。可我不明白，既然這麼討厭我，爲什麼當初要生下我，要養大我……如果不是他種下惡果，我怎麼會出生！這一切都不是我做主，爲什麼最後要承擔的，卻是我？”

風花飛此時的語氣與說了幾遍的“何錯之有”相同，想必他已經被風瞿逼到了角落裡，再退無可退了。玉蓁蓁也不知該如何安慰風花飛纔是，唯有大着膽子拍了拍風花飛的肩膀，後想了想自己從前在現世的遭遇，對風花飛道，“大師兄，別自暴自棄。蓁蓁想着，就算沒有爹孃的疼愛，我們也一樣可以過得很好。大師兄一直這麼努力，天資又異於常人，最後一定……”

“那都是你們這種被爹孃捧在手心裡的人說的風涼話，”風花飛說着，冷着臉起了身，斜瞥着玉蓁蓁，“你怎麼會了解我的痛苦！”

語畢，風花飛向下一躍，花墨劍出鞘，藉着月色，很快消失在玉蓁蓁眼中，玉蓁蓁嘆了口氣，抱着膝蓋自言自語道，“大師兄，我又怎麼會不瞭解，孤兒的痛苦，受過的挫折，又有誰會比我瞭解……”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