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劍悲鳴，被打成兩半，敗在蘇杭的手上，它的劍身綻放着無比強烈的劍芒，就算是斷裂了還無比犀利，劍身裡衝出一股不朽的意志，那是專屬於長歌的，決絕而強悍，寧折不彎。

“我的劍……”長歌原本漆黑的眸子慢慢出現了瞳孔，有了焦點，看向躺在史書上的大鐵劍，鐵劍錚錚而鳴，兩截劍身兀自顫動，就算是被打斷了，它還是不肯屈服，想要重新振作起來與蘇杭再戰。

縱算是死了，都不肯屈服！

“長歌……”蘇杭渾身是血，沒有一處地方是完好的，肉身到處都是鐵劍劈開的傷口，有的地方深入筋骨，肩膀快被撕下來了，臉龐從中央豁開，不成人樣，格外的悽慘，可蘇杭的氣勢一路攀升，殺體強悍無比，越戰越勇，根本沒有一點受傷的樣子，他雖然傷及了本源，可戰意與殺機依舊撕裂蒼穹，具有了至尊的模樣！

“你看這把劍，這纔是你。”蘇杭又道，指着斷裂成兩半的大鐵劍，鐵劍錚錚而鳴，具有靈智，對蘇杭露出萬古難滅的殺機，它一直陪伴自己的主人，就算長歌變成什麼模樣，他的劍都不曾放棄，一直不離不棄，陪在長歌的身邊。

“可惜它斷了，就像是你的意志。”蘇杭一直看着鐵劍，卻是對長歌說的，若這個長歌回來的話，他的劍就算斷裂千百次，還是會再次鑄造成型，九州的長歌，陪在他旁邊的凡鐵劍也不知斷裂多少次，可那個長歌的意志從不會有半點屈服，那把鐵劍，依舊成就了絕世的鋒芒，孕育着長歌的意志，就算是凡鐵，都比任何東西要堅韌。

“嗖”

長歌突然伸手，攝回鐵劍，鐵劍的鳴顫越來越劇烈，又是悲哀又是興奮，如泣如訴，長歌動情，沒有再管蘇杭，清明的瞳孔露出難以想象的溫柔，看着自己手裡的鐵劍，像是撫摸愛人一般溫柔，嘴脣顫抖個不停。

“我是長歌……我當是長歌！”長歌的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響，一股不滅的意志伴隨着他的聲音傳遍了天上地下，他復歸了，尋回了身爲長歌該有的東西，鐵劍興奮，斷裂的痕跡由於長歌的迴歸一點點復原，兩半劍身同時粘結在了一起，又形成了原本的至尊之劍。比之前更加具有鋒芒了，照耀了史官的仙界史書。

“長歌，你背叛與我的契約。”一邊，萬里行墨的身外化身開口說道，卻不敢分神，一代史官，超脫於仙的存在，他的化身被有巢氏，九州的遠古神祇壓下去了，竟然不能奈何有巢氏！

“我已經背叛了我自己。”長歌回眸，凌厲的殺機衝起，整個人都化作了一把開天的劍，與手中鐵劍遙相呼應，肉身雖然生機都快要泯滅了，卻錚錚作響，血液流淌的聲音化成了劍鳴聲，到處都綻放着劍芒，仙力洶涌，轉向遠處的萬里行墨化身，冷漠無情的道：“我是長歌，豈能甘願臣服在三官的腳下！”

“嗖”

他找回了自己，怒火沖霄，一道璀璨到極致的劍芒衝下，差點將仙界史書撕裂了，劈向萬里行墨的化身，那個地方，陰陽輪轉，將長歌劈出的至尊之力磨滅於無形，一片漆黑中，只閃爍出幾道掙扎的劍芒，最後也消失殆盡，可長歌的氣勢越來越強烈，他徹底甦醒了。

“我敗在我自己的手下，原本應該死的，可我卻丟棄了身爲長歌的意志。”他曾與其他的長歌決戰，卻戰敗，本應被吞食的，可他卻逃跑，“逃”這一字對長歌來說是一種羞辱，到現在，由於蘇杭的關係，長歌找回了自己的意志，憎恨己身，他甚至覺得自己不配長歌這個名字，生機快速的消散，一步步走向萬里行墨的身外化身。

“你要幹什麼？”萬里行墨咆哮，他對付一人已經很吃力了，卻想不到長歌中途反叛，並沒有按照他的意志行動。

“三官的意志豈能掌控我長歌！”長歌長嘯，在己身徹底消失之前，綻放出無比強烈的光芒，法力澎湃，他燃燒了界源，竟然在這史官的仙界史書上用處法力，義無反顧的投身入史官創造的一片黑暗之中。

“不！”萬里行墨的身外化身試圖阻止，可卻根本無法阻止，長歌的意志是最堅韌的，沒有人能左右他們，就算是三官都不能，對每一個長歌來說，被左右自己的意志，簡直比死了還難受，他們是最驕傲的一脈人，雖然行事另類，可卻都有着不輸於三官的意志。

“你欺我長歌，該付出代價。”一片無邊的黑暗中，傳來長歌最後的聲音，鐵劍在這道聲音下興奮的鳴顫，緊接着，無窮無盡的劍芒在那片黑暗中閃爍這，被吞食又掙扎出來，在那裡變成了一片黑洞，長歌自爆界源，至尊級的力量完全被萬里行墨的身外化身壓下了，卻有要壓制不住的趨勢，無盡的黑暗裡，劍芒一道道，最終傳來一股讓人心神壓抑的力量，無數道劍芒沖天而起，那片無盡的黑暗被衝擊得粉碎。

長歌死亡，帶着自己的鐵劍，兩者相依相偎，到最後都不離不棄，雙雙隕落，重創了萬里行墨。

那片無盡的黑暗四分五裂，有巢氏退了下來，十分凝重的看着那片黑暗，沒有再有所動作，三官太強大了，就算是身外化身都具有超脫於仙的力量，根本不是仙能對抗的，也只有有巢氏這樣的偉人，上代的判官能以一團縮影鎮壓住。

他完全壓制住了長歌自爆產生的能量，那可是至尊級的全部力量，連通那把大鐵劍一同消亡，可那團無盡的黑暗依舊在蠕動，傳出史官的意志。

“該死……”史官虛弱的聲音傳出來，萬里行墨身軀所化的一片黑暗重新組合，化作一條人影，依舊看不清容貌，可卻看得出來，他更加虛弱了，將要消散。

萬里行墨雖然有足夠的後手，卻想不到有巢氏與蘇杭一同來偷屍，到最後長歌竟然尋回了自己的意志，反叛過來，將他重創。

可萬里行墨就算再虛弱，依舊是史官，超脫於仙的存在，他站在仙界史書上，看向有巢氏和蘇杭，陰陽眼輪轉，道：“沒想到竟然會變成這樣。”

“你不過身外化身而已，就算超脫於仙，也不是三官，無法揣測自己的命運，有這樣的結果很正常。”有巢氏道，可就算是這樣，他也沒有信心磨滅萬里行墨的身外化身，他與蘇杭來偷屍之前，根本就不曾想到，萬里行墨在這兩百年間安排了這一手。

“你說得對，我不過身外化身而已。”萬里行墨的身外化身，都擁有自己的意志，近乎是在自我嘲笑，他突然蹲下來，一隻手放在僞造的仙界史書上。

“嘩啦啦”

古卷收縮，很快就露出了地獄的模樣，萬里行墨將史書收回去，擺在自己的手上，再一次站在了魔城之上，魔城裡，傳出各種恐怖的吼叫，其中夾雜着近乎病態的興奮，讓人頭皮發麻，也不知鎖着多少惡人陰魂，這些不是不得輪迴的存在，而只是要在地獄裡受苦，償還生前的罪孽，終究，是要被打入輪迴的。

“沒有手段了嗎？”蘇杭很悲哀，他落在地獄的大地上，俯下身來，在一片廢墟中撿到幾塊殘破的鐵片，這是長歌手中的鐵劍，如今碎掉了，它的意志同長歌一起消失，鐵片化成了凡鐵，不堪一擊，又變回原本的模樣。

可惜了一代至尊，竟然死在這樣的地方，蘇杭悲痛，收起凡鐵碎片，再也找不到長歌的屍身了，他的肉身已經同他一起消失。

“我的手段豈是你能揣測的？”史官萬里行墨道，蘇杭回頭看過去，萬里行墨的手上拿着縮小的仙界史書，一雙眼睛盯在史書上看，像是要開始記載些什麼。

“時間不多了。”有巢氏道，如今已經過了半個時辰，再有一段時間，他們若不能消滅萬里行墨的身外化身，偷走屍體回到仙墓羣的話，當月亮升起之際，暴露在外的有巢氏就將被萬里行墨真身的眼睛看到，那個時候，就是末日了。

“他在拖時間！”蘇杭指着萬里行墨的化身，惡狠狠的道，有巢氏也有所察覺，不想給他再多的時間，一步步走上前去，逼近魔城。

“就算我擁有的只是僞造的仙界史書，也可以判出生死，現在，就讓我來寫上你的名字。”萬里行墨笑着道，看向蘇杭。

蘇杭神色一凝，他感受到了莫大的危機，隨着萬里行墨的手在仙界史書上划動，毫無徵兆的，蘇杭肌體生寒，被勾動起了一種莫名的聯繫，彷彿天地勾連了他的仙魂，要把神魂拉出他體外，歸入輪迴。

“蘇杭……”萬里行墨眉頭一皺。

蘇杭無比驚悚，預感到大限將至，他的仙魂咆哮出聲，發出一陣恐怖的靈魂波動，將虛無中莫名的聯繫斬斷了。

“轟”

蘇杭的腦海中傳來一陣轟鳴聲，仙魂差點崩潰，眉心裂開，流出一縷鮮血，順着鐵劍留下的傷口一直流到下巴，可終究斬斷了聯繫，沒有受到將死之厄。

“無法預知的過去與未來……”萬里行墨顫抖出聲，蘇杭第一次從他的身外化身裡感受到了一種情緒，那是不解與驚恐，被超脫於仙的力量無限放大，近乎化作了實質。

蘇杭的身世，救了他一條命，當初就連史官都說過，就算是萬里行墨站在自己的面前，都看不透他的過去與未來，蘇杭是個變數，這一點真的應驗了，萬里行墨感受到恐懼，他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人，輪迴無法掌控，不知過去，沒有未來。

“我是不會輪迴的。”蘇杭冷笑，感受到萬里行墨的情緒波動，他一步步走上前，肉身壓迫的虛空扭曲，帶着一往無前的氣勢，驚得萬里行墨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

他無法掌控這個人，這是從沒有遇到過的狀況，就算連有巢氏，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有過去未來，仙界之大，大到三官，小到凡人，沒有一個人跳脫了過去未來，只存在於現在，可眼前的蘇杭卻讓他驚恐，不知過去沒有未來，這是連三官都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你到底是誰？”萬里行墨開口，他從來沒有問過誰這句話，在他的眼睛裡，衆生都在其中，可眼前這個人，卻讓萬里行墨緊張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