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勢的蘇杭，面對兩隻比自己高出一個大境界的嬰屍，且還是不死的，沒有畏懼，天雷閃爍着光輝照在他的臉上，猙獰如惡魔，充血的眼睛看不到清醒，被殺戮的慾望佔據了。

他渾身都是殺氣，就算再如何強大，還是對兩隻嬰屍無法造成一點威脅，可，蘇杭簡直連生死都不記得，忘卻一切，只剩下一個殺字，血染的身軀矗立在大地上，如神似魔。

滿頭的黑髮隨着狂暴的大風飄散，竟如衣衫一般獵獵作響，以小狐狸蛻下的毛皮織成的披風在狂暴的力量下已經殘破不堪，那皮毛就算脫離小狐狸的身體，也依舊如活着的，在吸收蘇杭身上的鮮血，越發的妖豔，鮮紅欲滴。

兩隻嬰屍啼哭，遠遠的跑開，可還是捨不得蘇杭這樣的美味，回頭觀望，雖然在天道威壓下恐懼顫抖，可對血與肉的慾望戰勝了恐懼，在遠處看着他，時刻準備天道威壓的消失，再下手吞食。

“轟”

一道碩大的天雷劈下，孕育着天的意志，在裡面劃過了一道太清之氣，狠狠的劈在蘇杭的身上。

殺氣翻滾，對抗天雷，蘇杭整個人都燃燒在一片白色的火焰中，那火焰鋒利無比，燃起的火苗如刺蝟一般，是無窮無盡的殺光組成的。

蘇杭的身體再一次遭到重創，可他根本麻木了，意識潰散，感受不到。

“嗖”

他攜帶着天雷再一次衝起，由於孕育出不朽的殺念，蘇杭比之前更強大了，可以說是迴光返照，一絲技巧都沒有，連古劍都捨棄了，張牙舞爪，抓向嬰屍，比惡魔還要像惡魔。

這是一個震撼性的場面，蘇杭強勢到極點，兩隻嬰屍在他的前面逃跑，雖然不是懼怕蘇杭，而是恐懼於天道威壓，可還是被他追着打殺。

蘇杭沒有意識，更沒有任何技巧，如一個莽夫，只依靠己身強大的力量橫衝直撞，在大地上奔跑，根本追不上。

遠遠望去，大荒裡有一道線以極快的速度劃過，所過之處恐怖的波動將參天古木，生機遍野的大地都翻起來了，塵沙在這條線上飛起，沒有什麼能阻擋他的步伐。

“吼！”

蘇杭大吼，所過之處一片狼藉，偶爾遇到還沒有靈智的蠻荒妖獸，他都毫不顧忌，一隻鐵爪沒人能擋，凡是見到生靈盡皆殺之，比兩隻嬰屍還要可怖。

天雷滾滾，跟着蘇杭一陣陣劈下，天道威壓一直壓在蘇杭的上空，如滅世一般，他走到哪裡哪裡都不平靜，浩瀚瀾州大荒，這片區域徹底化成了人間地獄，化魔的蘇杭更加恐怖，連沒開靈智，只有朦朧生存意識的野獸都不放過。

兩隻嬰屍啼哭，一直在躲避，期待着天道威壓消失，他們念念不忘蘇杭的血與肉，那要比沒有道行的野獸美味的多。

如今蘇杭的狀態，比長歌在地獄之眸被奪走魂魄所處的狀態還要危險，那時的長歌好歹還有一些意識，可蘇杭完全混亂了，玄功與殺術九式的影響顯化出來，他化成了魔，根本沒有一點人性。

殘暴是他最佳的形容詞。

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腦海裡一直閃爍着小狐狸的身影，偶爾，嫣然巧笑的小狐狸突然就變冷漠，又變成了孫瑤的臉，很快，又變回來，循環往復。

這是有史以來，他所面臨的最大危機，一面天道不容於他，一面嬰屍想要吃其血肉，一面他的意識龜縮起來，身軀靠着本能行動，不可掌控。

沒有意外的話，他必死，一點餘地都留不下，就算有意外，他都難逃死劫。

他的身體已經早就支撐不住了，到處都是口子，殺氣外溢，天雷狂轟，他的身體憑藉着本能尋找生靈斬殺，滿足殺戮的慾望，一直盯着兩隻嬰屍。

同時，在蘇杭的意識海中，命魂胎光睜開了眼睛。

他的意識海無天無地，如一片古老的宇宙，枯寂是永恆的主題，他的命魂睜眼，無比迷茫。

這是他有缺的仙魂雛形，由於缺少了一魄，始終不能臻至圓滿，在這片世界，意識海開始崩塌了，無亙的宇宙在縮小。

這是他原本的意識，縮回命魂裡，他的身軀被殺戮控制了，完全憑藉着本能行動，自己的意識已經掌控不住。

這是將死的表現，迴光返照，他的意識還能清醒片刻，結局，就是走向那既定的命運軌跡，死亡。

身魂一體，他的命魂也如身體一般，到處龜裂，如破敗的棉絮，再也沒有以往的英姿，元氣與壽命在飛速的消耗，很快就白髮蒼蒼。

他也知道，自己要死了，無力迴天，如今不過迴光返照而已，可他平安送走了小狐狸，算是安慰了，雖然還有很多不甘，不忿，不願，但天命如此，不成仙終究爭不過。

他一步走下來，眼前，景物變換，地球的模樣出現了，他一人站在珠穆朗瑪峰上，這世界第一高峰在隨着蘇杭命魂生機的飛速流逝而崩塌。

地球模樣的意識海，海嘯翻騰，大地裂開，城市淪陷，荒林成沙，到處都在動盪，到處都在崩塌，歸於虛無，他的意識隨着崩塌的世界越來越模糊，即將消散。

可他並沒有能力阻止，蘇杭的本體已經快要死亡了，在天道威壓下，就算狂暴化魔，都支撐不了多久。

如果他仙魂的雛形沒有殘缺，踏過孕靈境界，打開了鑄世之門，或許他可以在這種情況下生存下去，可，現實就是現實，沒有可以更改的餘地，經過了，就定下了，像寫在紙張上的文字，擦不掉的。

蘇杭的命魂行走在世界各地，最後看了看他曾生活過的地球，雖然這不是真實的，只是他意識海中所倒影出來的，但依舊能帶給他無限的眷戀，相比起來，在地球的時候他纔是最幸福的，沒有血光見天，沒有感情挫折，只是一羣凡人，以平凡的方式生存。

他所走過的地方都在崩塌，世界末日浮現了，也是蘇杭的末日。

瀾州的大荒，因爲一尊魔的出世而瞬間變成了地獄，蘇杭狂暴化魔，充血的眼睛只看着哪裡有活動的生靈，殺戮是他最真實的寫照。

天雷滾滾，快要消散了，天道威壓已經很弱，看起來，似乎他已經撐過去，可蘇杭的全身骨骼血肉都在毀掉，支撐他行動的，是依舊在這世界存在的殺念，一直在往他的身體裡灌注，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蘇杭的肉身不是靠自己行動，而是靠殺念支撐，靠這天地不容，又存於天地的殺念支撐着。

他離死不遠了。

“轟”

蘇杭還在行動的身體轟然倒塌，再也支撐不住，骨骼差點被天罰打成粉末，肉身焦黑，血肉裡充斥着殺光與天罰，一直在破壞他的生機，連頭顱骨都出現了裂紋，將要被劈開，懸着一口氣。

化魔之後，他所能做到的極限都過去了，這是捨棄了一切，單純以追求力量而產生的極限，可沒有挽回一點生存的可能，更加速了他的死亡。

力量用盡，身體的潛能都消耗光了，蘇杭的眼睛終於慢慢清明起來，從化魔的狀態變回來了，卻渾身無力，甚至連疼痛感都沒有，身體任何一個地方都不是完整的，哪怕勾一下手指，都已經完全做不到了。

天雷滾滾，依舊在蘇杭的身上肆虐，連通蒼穹與地府，在天的盡頭出現，在蘇杭身上終結，照耀了方圓千里。

這裡是最璀璨奪目的地方，下方，蘇杭將死，天雷劈在身上都沒有任何感覺了。

他的意識迴歸，可越來越虛弱，眼前見到的一切都是白色的，那是天雷放出的天道神光。

“終於要死了……”他想，雖有不甘，卻無法再逆天而行，該死總歸是要死的。如今他心裡希望的，只是小狐狸能平安離開這個是非之地，離開瀾州，根本不希望小狐狸能再回來找他，那樣更危險。

天雷也將要消散，兩隻嬰屍似有些迫不及待，十分期待蘇杭美味的血與肉，雖然被劈得快成了一灘爛泥，可這絲毫不影響它們的食慾。

“該死……”蘇杭無法呼吸，肺葉被打穿了，只靠着意志在活着，見到那兩隻嬰屍，越加的惱恨。

他從沒想過自己會有這樣的死法，成爲別人的口中餐，且還是在這荒無人煙的瀾州大荒裡，魔出世的日子，這簡直是史上最憋屈的死法，他早忘了，自己曾吃過多少妖獸。

“不要臉的鬼東西，我就算死了，屍骸也不是你們能吃的！”蘇杭咬牙，可卻做不了任何掙扎，天雷一旦消散，他就算不死，都會被嬰屍生吞。

它們似乎，最喜歡吃活的。

天空復歸晴朗，早已是晚上，卻無比昏暗，連星辰月亮都見不到，天空中存在着一層無法看透的陰霾，這是那隻魔造成的，可與天爭氣運，道韻擴散到這裡，要改寫天道。

“可恨！”蘇杭都不知道自己的身體還剩下什麼，也許只有一個頭顱還留着，他還有微弱的思想，可也快潰散了，片刻後，他將自此在九州除名，身死道消，連骸骨都不會留下，成爲魔的子嗣口中餐。

嬰屍啼哭，總算等到這一刻，嘴角還流着屍水，張牙舞爪的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