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美怡哪裡會直說？她在崇禎年代在皇宮裡什麼沒見過？什麼沒聽過？

“皇上，臣妾也沒聽見李來亨說過皇上的什麼壞話，只是，他說啊，皇上雖然英明，但是多年在戰場上養成的習慣一時難以改變，遇事毫不猶豫，果敢、堅定。*///*他說，這種性格有他的好處，也有不好的一面，在治國理政時就容易出毛病，甚至於可能會出現致命的錯誤。這話是李來亨說的，我咋一聽，心裡也有氣，可後來一想也有些許的道理。皇上您幾十年都在馬背上度過，哪裡沒有危險？哪裡不是險情？快速決斷，英明果斷，那是你的英明之處啊。當然，治國理政更復雜，有時偶爾過於急躁的情況……。”

竇美怡說到這裡故意停了下來，她內心多麼冰清聰明，話說到哪裡該停，哪裡該講，她明白得很。竇美怡之所以在皇宮裡得到太后、皇后的欣賞，後來有得到李自成的疼愛，都與她的聰明伶俐有關。

其實，一個女子美不美，相貌自然重要，可是，相貌不是絕對的，美人，天下有的是，但出色的美人並不多，爲什麼？真正的美人，既要有相貌，還得有氣質，有內涵，三者都具備的女人才叫美人。所以，這種人就很少了。竇美怡之所以在李自成眼中美極了，除了她的相貌，更主要還是他的氣質，當然還有她在牀上的表現了。現在，竇美怡這麼一說，李自成不但沒有生氣，反而冷靜下來了。

我真的錯了嗎？

殺李巖——爲什麼我要殺李巖？他真有謀反的事？難道不是因爲李巖幾次勸告對了，自己不能原諒人家的正確嗎？

不不，殺李巖沒有錯，這人該殺，不殺他，十八子主神器的預言就會應驗在他身上了。

可是，他真該殺？

李自成內心的鬥爭十分的激烈。

“你來時，李來亨說了什麼？”李自成冷靜了好一陣，又親了親竇美怡的胸乳，然後問。

“李來亨對臣妾說，他李來亨不聽皇上的號令是有原因的，他說，這原因不能說，但皇上有需要他幫助的時候，他會盡力。他還反覆對臣妾說，皇上您將來遇到什麼不順的時候，一定記着，湖南的石門縣有個夾山寺，那裡非常不錯。”

“夾山寺？什麼意思？”

“不知道。臣妾當時也問他那是什麼意思，他說，到時候你就自然知道了。”竇美怡說。

李自成迷茫了一陣，寺廟——高僧？難道那裡有什麼高僧不成？咦，李來亨這小子當年重傷沒死，一醒來，就似乎變神奇起來，難道與夾山寺的和尚有關？

石門——夾山寺——和尚。

李自成腦子裡反覆想着這幾個字。

又一陣雲雨之後，竇美怡和李自“石門——夾山寺——和尚——”李自成在睡夢中仍然念着這幾個字。

伏牛山中，李來亨笑着對幾員大將說，“你們信不信，李自成會送來一道赦免聖旨？”

郝搖旗、谷英、谷可誠打內心不信，但他們沒說，笑了笑，敷衍地說，信信。

李來亨突然明確提出不聽李自成號令，這幾位大將內心是矛盾的。他們對李自成的這個大家庭有着深厚的感情，難以割捨，但是，李來亨在他們眼中又敬若神明，所以現在這格局對他們來說，內心十分糾結，很矛盾。此時如果李自成能給他們一道敕書、一道赦免令，那他們心中的結也就解開了。可是，現在他們脫離李自成的管轄，按理，這是天大的事，大逆不道，能不派兵剿滅那就已經很不錯了，怎麼可能被李自成主動赦免呢？

“聖旨到！”

又一個不男不女的聲音傳來過來。

李自成終於冷靜了下來，他特赦了李來亨等人。雖然李來亨他們並沒有跪接聖旨，但李自成在聖旨裡說，今後，希望和李來亨成爲友軍。

大順二年的形勢直轉之下，雖然李來亨在河南的發展非常順利，但多爾袞採取同時打兩場戰役的策略，由他自己重兵對李來亨重兵壓境，牽制住李來亨主力，使李來亨不能抽身他向。另外，他派阿濟格從陝西追擊李自成到湖北，把李自成壓縮在襄陽至漢口這一狹窄地帶。另一路由多鐸率領，從山東、安徽南下，他一面攻擊史可法的抗清部隊，一面派出重兵向西，支援阿濟格對襄陽的進攻。

所以，現在襄陽的形勢十分危機。

現在，李自成有四條路走。一是李來亨從北面南下夾擊阿濟格和多鐸；二是和駐兵漢口的左良玉聯合抗清；三是棄城南下，過長江，到江南割據一方；四嘛，就是死守襄陽了。

宋獻策和牛金星等跳上跳下，幾次派人和李來亨、左良玉聯絡。左良玉已經被南京的明朝政府封侯，他擁兵數十萬扼守漢口咽喉，對李自成的聯合建議不冷不熱，他說，你李自成向南明政府投誠吧，過去的恩怨可以一筆勾銷，但我左良玉向你李自成投誠或者結爲友軍，那不可能。後來，爲了示好，他把左小姐送給了左良玉。左良玉回送了李自成一萬兩銀子，回絕了他的聯合要求。（而左小姐被送回到左良玉身邊，她既是喜，又是憂。喜嘛，回到養父身邊自然很高興。憂呢？左小姐都已經二十歲了，在古代那是大齡女子了，現在的說法是剩女。其實，左小姐從那次被李來亨擄住時，一顆芳心早就被李來亨和李來亨聯絡的人來往很多次，但是，多爾袞很厲害，估計到了李來亨會有援李自成的打算，所以他對伏牛山的進攻非常猛烈。李來亨一時難以脫身。

可是，李自成對李來亨的要求是，要他放棄伏牛山根據地，向李自成部隊靠攏。這一點，李來亨不同意。因爲，這樣的話，又回到了歷史的正軌去了，最終的結果仍然是踏上覆滅之路。

不過，李來亨對李自成的危機不會坐視不管的，他準備了一套出擊方案，雖然有些風險，但有解襄陽之圍的希望。所以，李來亨對李自成來使說，要他堅持守住襄陽城。李來亨知道，襄陽，是李自成最後的一塊地盤，在歷史上，他離開襄陽以後，基本上就走上了不歸之路，最後消失在九宮山。

李自成沒有得到援兵，他的情緒變得十分煩躁不安，他對李過大發雷霆，說他們父子不忠不孝。李過在叔叔面前只能是忍氣吞聲。

宋獻策看不過，多次對李自成勸說，大敵當前，冷靜才能做出理性的決策。當然，煩躁的人還不止李自成一人，劉宗敏和牛金星都多次咒罵李來亨的忘恩負義，是個不忠不孝的人。

高一功知道，現在不是指責別人的時候，更不能發生內訌，何況李過是李自成的絕對主力，此時激怒了李過，等於就是自己毀滅自己的前程。所以，他和田見秀居中調解，才勉強穩住了陣腳。

現在危機很嚴重了，阿濟格已經把李來亨和李自成之間的聯絡隔斷了，他從北對襄陽形成強大的壓力。而另一支主力，多鐸只有三天時間就可以出現在襄陽的東門附近。

因此，李自成指揮部顯得有些慌亂。

撤，還是守，有兩派意見。

“李來亨不是反覆要求我們堅守襄陽嗎？我看，他肯定有深意的。”說此話是田見秀。

“李來亨？你還說李來亨？哼，他說的有意義嗎？”劉宗敏鼻子裡哼了一聲，不屑理睬田見秀的這一建議。

李來亨已經出擊了。

多爾袞對伏牛山的攻勢非常猛烈，但李來亨還是抽出一萬輕騎兵，從小路潛出伏牛山。他帶着他的八百精銳和王虎、羅四各自領的五千精兵直奔安徽的亳州。

他們從漯河、周口隱蔽進駐鹿邑縣，這裡裡亳州僅五十里。

亳州是多鐸的大本營。

亳州地處蘇魯豫皖四省結合部，黃淮平原南端，西北與河南省接壤，西南與阜陽市毗連，東與淮北市、蚌埠市相倚，東南與淮南市爲鄰。亳州從商城王建都開始，具有悠久的歷史古城，老子、莊李來亨準備襲擊亳州。

多鐸已經領兵三萬西進支援阿濟格，攻擊襄陽了，留守亳州的是多鐸手下的著名戰將圖爾哈，他是蒙古人，有萬夫不當之勇。多鐸每次出征總是要把圖爾哈帶在身邊，經歷過大小戰百餘次，他砍殺的人頭已不下千個。這次，多鐸沒有帶他攻打襄陽，主要是擔心亳州有失。

亳州一帶雖然沒有大股的抵抗兵力活動，但是，南明的史可法頑強堅韌，合肥距離亳州也只有六七百里路，史可法引大軍來襲的可能性還是有的。所以，多鐸不得不把自己的愛將留在亳州駐守。

圖爾哈也不愧是多鐸的愛將，自前天多鐸引兵西去以後，他一點也沒有鬆懈，除了加緊城防以外，還派出大量遊騎，出哨一百里以上。

這天，他向西北派出的遊哨很奇怪，幾乎沒有人回來報告軍情。本來，西北不是他防範的重點，那邊的敵人離得很遠，幾乎沒有偷襲的可能。但是，由於各地的抗清武裝一時難以徹底清除，即使是他們的大後方華北，同樣有不少的抗清武裝活動，所以，他沒有放鬆對西北的警戒。

可是，從昨天起，西北的遊哨就沒有見回來的，這不是正常現象。

“耿曉武，你帶五百騎一直探哨到大康縣進內，我們的遊哨沒有回來，很可能遇到了敵軍。”圖爾哈下令。

耿曉武就是靖南王耿繼茂的兒子，和耿精忠是同胞兄弟，他爲老大，有希望世襲靖南王。他現在跟隨多鐸南征，官至副將，聽圖爾哈命他出哨，覺得有些屈才，他一個副將，領五百人出哨西北，那不是小看人嗎？再說，西北有什麼敵人？即使有，也肯定是一些鄉民自發組織的抗清隊伍，哪用得着他一個副將出馬？

可是，人家圖爾哈是多鐸的心腹大將，人家位高權重，不聽也不行，所以，耿曉武領着五百人懶洋洋往西北方向出哨了。

他哪裡知道，這一去，一個藩王就沒了，便宜了他的弟弟耿精忠，最後世襲了靖南王之位，後來他和吳三桂等人成爲清初的三個著名藩王之一。

耿曉武肚子裡憋着氣，心想，用老子做遊哨，你孃的圖爾哈擺威風啊？

他領着這五百兵馬，一路搶劫過去，什麼事幹不出？所以，到大康縣時已經是傍晚了。

“到大康縣快樂快樂去！”他對親兵們說。

“好啊！”

這一聲“好啊”，簡直就是一聲喝彩，震天的響。

誰不知道，到縣城過夜，長官又是這樣的腔調，那不是“過年”嗎。

李來亨看着這一隊人馬大搖大擺地過來，他回頭對自己的一個親兵說，你領一百人幹掉他們怎麼樣？

李來亨喜歡這樣訓練他發現的天才。他剛纔是對一個姓翁的小夥子說的，這個小夥子才十八歲，李來亨發現他很有天賦，將來完全可能成爲一代名將。

姓翁的小夥子很高興有機會表現一下自己，他趕緊說：“沒問題，保證乾淨地全殲他們。”

“我要的是零損耗！”李來亨說。

翁姓小夥稍稍遲疑了一下，接着又忙說，“行，零損耗。”。

翁青對兩個中隊長一揮手，他們迅速就帶人過來了。

“看見麼，那五百人打着‘耿’字旗，應該是大漢奸耿繼茂的兵馬，不知道是耿曉武還是耿精忠的部隊，反正一樣，都是該殺之人。我們把他們宰了。”翁青說。

“好！”

李來亨的兵將歷來就是精神抖擻，這聲“好”，充滿殺氣。

“衝！”翁青劍鋒一揮，一百輕騎兵箭一般射向耿曉武的隊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