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在武英殿召開殿前會議。

討論羅虎的死，討論討伐北京暗藏的反抗力量，討論誅殺吳三桂。

劉宗敏很解氣，他今天殺了一百三十幾個明朝遺老，因爲他們公然罵大順朝不得人心。

牛金星竟然對劉宗敏的做法大加讚賞，這一文一武，一唱一和。

“皇上，我們從明天開始，對朱由檢的皇親國戚開始審訊，對一些罪大惡極者公開宣判，不多殺他們幾個，他們不知大順王朝的威嚴。”

劉宗敏對李自成說。

李來亨憤怒了，他站出來，對劉宗敏喝道：“不是這麼做的！我們打下了江山，不再是強盜！不再是賊！我們得守住江山！”

劉宗敏也吼道：“你——你在胡說什麼？逆我者亡！那些明朝官員，欺壓百姓幾百年了，我們爲什麼還要對他們客氣？他們殺我羅虎大將，我就得讓他們更多的人給他陪葬！”

李來亨見劉宗敏不可理喻，轉身對李自成說：“皇上，費珍娥與羅虎無怨無仇，羅虎從那一個方面來說，都配得上她，她也應該高興得到這麼一個好夫君。可是，她卻殺了羅虎。她爲什麼殺了羅虎？殺羅虎，需要多大的勇氣！她自殺，又需要多大的勇氣！可是，她一個女子，做到了，一個在戰場上沒人殺得了的人，她卻能把他殺了——爲什麼？因爲仇恨！——她對羅虎有什麼仇恨？沒有。但是，她對大順有仇！她爲什麼對大順有仇？因爲，她被明朝薰陶了十幾年！在她的腦海裡，大順的這些文臣武將，也包括皇上您，都是賊！”

本以爲，迴應他的會是一聲斷喝。沒有，誰也沒斷喝，而是一片沉默。誰都知道，李來亨的左右手，一個在潼關戰死，一個在北京被殺，他處在極度的悲慟之中。

李來亨繼續說：“劉大將軍，你這樣拷打明朝官員是不對的，你這樣以暴制暴更加是不對的，如果羅虎的死還不能警醒我們，那羅虎就白死了。我們現在需要的是安撫，而不是暴力。劉爺，大戰在即，你還是去你的山海關吧，把北京的安撫和守衛交給李巖將軍吧。牛大人，你也是，大順的治國綱領，你拿出來了嗎？你不會只記得坐在轎子裡威風吧。”

李來亨的話把大順的兩位最有權勢的人全部得罪了。正當劉宗敏準備發作，牛金星尷尬不已之時，李來亨沒有給他們機會，他對李自成說：“皇上，羅虎未能完成的任務，由我來完成。明天，我帶領八百騎，和谷可誠的一萬山地戰師偷襲孟姜女廟。也許，我回不來了。如果我回不來，皇上，我告訴你一件事，在山海關，你遇到的敵人不僅僅是吳三桂，還有清兵精銳。勝負之算，你清除。皇上，如果你覺得兵馬不夠不詳，李來亨的這一席話預示着一種不詳。

李自成說：“來亨，怎麼這麼悲觀？朕正在想，羅虎死了誰去完成這個任務，你願意去，朕很高興，你去，肯定能完成任務。但是，你還沒有打過敗仗，打過秦皇島，攻下孟姜女廟，你不會失敗的，你會平安歸來。你說，我們打山海關會遇到清兵，暫且就和你預測的一樣吧，希望你及時從孟姜女廟回來，你的精銳對付清兵，我們有勝無敗。你剛纔有些話過激，有些語言對汝候和丞相不敬，朕不計較，他們也不計較，都是自家人。”他說到這裡，頓了頓，接着說，“朕決定，朕，親征山海關，李巖鎮守北京城，其他大將全部隨朕出征！”

衆人一聽，精神一振。

李自成下達軍令：李來亨，領親兵營八百騎和山地戰師一萬，明天寅時出發，偷襲孟姜女廟。

李過，爲前鋒，領精銳步騎兩萬，於後天寅時出發，三天後到達撫寧。在撫寧安營紮寨，等候大軍到來，同時阻止敵人向西攻擊。

劉宗敏，領四萬主力步騎兵跟進，後天上午出發，四天之內到達撫寧附近。朕等隨主力行動。

郝搖旗，令你領五萬步騎兵在北京到山海關一帶防止機動用兵；北方，防止滿清兵進關，南方，阻止左良玉北上；並隨時聽候徵東大軍調遣。李來亨軍團所剩騎步兵在撫寧西候命，也由你郝搖旗暫時統領。

李自成這次見李來亨的火氣這麼大，又因他的兩個得力助手都在近期內殉職，特別是，他這一去能否回來誰也說不準，所以，李來亨所說的話，他不由得句句聽從了。郝搖旗很久沒有正式領兵了，現在，李來亨一句話，他成了最有實力的將領了。他很感激地看了一眼李來亨。

李自成說完，有轉過頭，對李巖說：“李巖，北京是我們的根本，給你三萬兵力，現在城內形勢不穩，你要多加巡查，對聚衆者，串聯者，格殺勿論。亂世用重典，這道理你應該知道。”

李巖跪拜回答，謹記皇上教導，我一定守好北京，保證不出任何差池。其實，李巖嘴裡是這麼說，心裡卻又是另一番打算，他準備打開糧倉，救濟普通市民，讓北京人感受到皇恩浩蕩。他不會聽從李自成“亂世用重典”的訓示。他的觀點和李來亨完全相同，只是，他不敢和李來亨一樣直言不諱。

李自成還佈置了很多細節性的工作，這些，大部分都是他和宋獻策、劉宗敏會前商量好了的方略。

只是在會前，他們沒有確定最後，李自成有對李來亨說：“來亨，萬一在秦皇島受挫，你隨機應變吧，往北、往西，你自己決定，保存有生力量，千萬別因爲羅虎犧牲而魯莽行事。”

李來亨想，萬一攻擊孟姜女廟失利，他就回擊山海關，那時，他很可能就與清兵正面對上了。

所以，李來亨的腦海裡，沒有往北的計劃，只有一場血腥、宏大的十幾萬兵馬大戰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