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擊鼓！”

李來亨吼道。////他的眼睛裡射出一道興奮的光芒。

“殺！”

左軍發起。右軍發起。他的中軍，李來亨自己就是先鋒，他對他的親兵吼道。

一匹潔白的戰馬在宏大的戰場上格外引人注目。一馬當先，白色戰馬，既是敵方官兵防禦的標誌，也是李來亨己方戰士前進方向的標誌。

很快，白色戰馬上有了第一道紅色血帶，一個副將頸上噴出的血線染紅了白色的鬃毛。又一名副將不知死活拍馬前衝，李來亨正眼也沒多看一眼，劍一揮，“噗！”一顆人頭飛起。

此時，李來亨的眼睛緊盯着賀人龍。他就在百步之外。

賀人龍被人稱爲賀瘋子，這綽號的博得，是用命博來了，他早年和農民軍打，經常和瘋子一樣，死在他手裡的人不知有多少。

他知道李來亨的大名，他沒和李來亨親自對仗過，但他更知道自己的名氣，賀人龍曾經有過在一場大戰中，一人連斬十名大將的經歷。

“他只是沒有遇見真正的對手罷了。”賀人龍也藐視李來亨。

李來亨有過一秒鐘的猶豫，他本來有射死賀人龍的打算，但他打消了這個念頭，因爲，賀人龍領着他的親將、親兵往這邊衝了過來。

大將級的人，賀人龍這一邊多得多，一名總兵帶領二十多名副總官兵、副將出戰，太豪華了。偏將、千總、遊擊不算，賀人龍身邊的副將以上人員就有二十多員，這就是他衝向李來亨的本錢和理由。

李來亨身邊，只有他的親兵親將，王四和羅虎都已經獨立領兵了。但戰場上決定勝負的原因，從來不憑級別的高低，而是戰力與勇氣。

李來亨的陣形仍然是三角形，或者說尖刀形，他還是這個陣勢的刀尖。

刀尖指向賀人龍。

賀人龍身邊的大將們搶着來戰李來亨，可是，令他們憤然的是，李來亨的親兵親將根本就沒給他們機會，他們很快就變成了無頭之鬼。

李來亨沒受太多幹擾就直奔賀人龍。

“來吧，小子！”賀人龍發現了李來亨的企圖，他兩腿一夾，催馬上前。

白馬似乎有靈性，它知道主人的目標，它猛然爆發，騰空而起。

賀人龍擡頭仰視，白馬凌空而過。

不過，這是賀人龍最後一眼看這個世界，他最後見到的，是他永遠也不可思議的場景，他根本就沒有和李來亨交手，他卻死在李來亨的劍下。

失去主將的戰鬥毫無懸念。

打掃十幾萬人的戰場，谷英、谷可誠、郝搖旗，當然還有王四、羅虎，一陣風捲殘雲，投降的就地蹲下，逃跑的刀槍不認。

兩個時辰之後，李來亨的八百精銳並沒有停留下來，他繼續往北快速奔襲。誰都知道，賀人龍十二萬人馬潰敗，加上孫傳庭東部戰線的三萬人全殲，到此，孫傳庭可以說是全軍覆滅了。

李來亨要揪住孫傳庭的尾巴，他不準備讓他喘過氣來，全殲孫傳庭是此次戰鬥的主要目標。

孫傳庭的心情是極度恐慌的，東部戰線的慘敗已經讓他沒有了退路。南、西、北三面都是李自成的重兵，特別是南部戰線，數十萬李自成的主力部隊一旦北上，賀人龍的十幾萬人能否抵抗住，就決定了整個戰局的最後結果。

他還在慶幸，東部戰線慘敗之後，幸虧李自成輕敵，沒有派出大部隊攻擊賀人龍，而只是派遣了李來亨的三萬兵力。

十二萬對三萬，讓孫傳庭的心情略微好好一些，他想，賀人龍就算是死人，也應該不會打敗仗。

他急於想知道戰局的結果，他的預感是不好的，因爲有三個字，在他的腦子裡始終揮之不去。

李來亨。

李來亨的名字，包括他的身影，無數次在他的噩夢中出現。他經歷過太多的李來亨式的恐懼了。他多次在李來亨的劍鋒下逃跑，這一次，很可能還得重演過去的驚魂。

“賀人龍有沒有軍情來報？”孫傳庭問。

“督師，賀總兵那裡平靜得很。”軍士回答。

平靜的很，那是暴風雨就要來臨之前。孫傳庭的心情更是莫名的恐懼。幾個幕僚現在的目標就是爲孫傳庭解憂。

“敵人輕敵，我們就有機可乘。聽說李自成在襄陽稱‘新順王’，這幾天，他享受美女的時間還不夠，哪有心思備戰？據說李自成天性好色，又正當壯年，精力足的很。探子回來報，李自成這一次在襄陽的所謂王宮裡，有個叫費旭的女人，把李自成弄得神魂顛倒，使他恨不得每天抱着美人，不再打仗了就好。所以，十天半個月，李自成是難以從溫柔鄉中清醒過來。現在，他以三萬所謂的精銳，抗擊我們十二萬大軍，那是李自成成不了氣候的表現。所以，督師大人，寬心，寬心，這兩天，賀人龍就有捷報傳來。”

一個姓古的幕僚才說完，賀人龍的軍報到了。

“李來亨軍團三路進攻。”

哈哈，找死，本就兵力薄，李來亨竟然分三路進攻，基本的軍事常識也違背了，那真是天意。

一個姓範的幕僚哈哈大笑，譏諷李來亨的用兵錯誤。

確實，李來亨以三萬精銳攻擊賀人龍的十二萬人馬，當然只能是集中兵力各個擊破啊，怎麼可以分散兵力，孫傳庭不免也笑了。

他在等待賀人龍的捷報了。

不久，賀人龍的軍報再次傳來。

“報！李自成部大舉進攻，我軍正與敵人激戰！”

孫傳庭心裡一顫。急戰最好！久拖不決，李自成大舉攻擊就無法抵抗了。

“報！”第三期軍報到了，“賀總兵陣亡，我軍陷入混亂！”

“報！我軍已經崩潰！”

“報！……”

“好了！”孫傳庭大喝一聲，“報喪啊？”

當然是報喪，十幾萬人全線崩潰，緊接着是全殲，這不是報喪還有什麼叫報喪？

一片沉寂，所有人都不敢出氣。

“報！……”

“找死啊！”

又一個軍士懵懵懂懂衝進來報告，被孫傳庭的中軍喝止。

“報……報，李來亨已經直奔汝州。”這位軍士還是盡忠職守，把極爲重要的情報說完了。

“什麼？你怎麼不早說！”孫傳庭怒喝，“推出去斬了！”

亂套了，真的亂套了。戰亂年代，人命真的不值錢，這位一點也不該死的人，卻莫名其妙死了，並且還沒人爲他抱不平。

又沉寂了半晌，“撤！”突然孫傳庭大喝一聲。

可是，就在他大喝“撤”時，李來亨的部隊已經開始攻擊了。守城部隊正準備守城，又接到撤退的命令，部隊頓時瓦解。軍隊就是怕倉促之間接到撤退的命令，慌慌張張進攻肯定不行，慌慌張張撤退就更麻煩了，軍無鬥志，互相踐踏，互相攪亂陣形，最後是自己把自己給衝個稀巴爛。

汝州幾萬潰兵爲李來亨讓出了一條大道，這條大道是通往孫傳庭標營的。

孫傳庭這幾年，從戰鬥中學會了保命。這次，他所帶領的標營全部是騎兵，都是百裡挑一的兵士，百裡挑一的良馬，所以，這支標營的移動速度不亞於李來亨的部隊。

孫傳庭的座騎是三匹寶馬，俗稱的千里馬。他今天帶着他的標營，帶着數百死士，騎着他的千里寶馬，脫離了大隊隊伍，他四千人直奔開封。

到了鄭州一想，不行，還到開封幹嘛？趕緊過黃河，他想起了潼關。在那邊，天高皇帝遠，他是陝西出來的人，回到陝西，再以督師之名，糾集部隊，或許還有一絲活命的機會。

從鄭州北上，各地都有李自成的守軍，沒法子，衝過去，他的標營還是有戰鬥力的，並且，李自成這邊的守軍比較薄弱，衝過去沒大問題。

就這樣，孫傳庭不愧明朝的一代軍事家，他終於突破了李自成的一路防線，進入了陝西。

孫傳庭就守在潼關。

可是，李來亨劍鋒所指之處，就是潼關，他要徹底消滅孫傳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