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來亨沒有等到清兵的追擊。

但他並沒感到興慰，因爲，可以得出結論，清兵不魯莽，他們的戰術素養第一流，他們的謀略也是不可小覷的！

敵人沒有追擊。李來亨也迅速隱蔽起來。不久，老九回來了。

“敵人已經退守墾利城。”老九報告軍情。

敵人竟然開始守城？

這說明兩個問題。一是他們遇到這支強敵很驚詫，這支部隊對他們來說威脅很大。他們必然需要時間來弄清楚今天的敵人是誰。第二，他們沒有急於退卻的打算，寧願守城，以短擊長也不願意立即北上回撤，他們的任務不是搶掠，他們是爲了牽制洪承疇。

打破敵人的計劃是李來亨來此的目的。他們要儘快趕走這羣敵人。

“今晚攻城怎麼樣？”李來亨問。

“再殺他一陣有價值。”老九說。

王四和羅虎興奮起來。

“傷兵多少？”李來亨問。李來亨很少有敗績，即使陣亡和受傷的機會都很少，但今天受傷的不少。在潼關大戰之後，李來亨只有和左良玉對仗時有過損失，其他時候，他都是全身而退。今天，算是突襲，按理，突襲是佔優勢的一方，對明軍，突襲不可能會出現損失。突襲也有人受傷，這是第一次。說明清兵很難纏。

“傷兵一百六十多。傷勢較重的十二人。”王四回答。

李來亨心裡微微吃驚。嗯，即使是這種突襲式的戰鬥，對仗時，也有這麼多的消耗。這很出乎李來亨的預料。

不能有過多的對抗，再打幾次這樣的戰鬥，損耗承受不了，八百人終究經不住消耗。

再給點顏色給清兵看，讓他們知難而退。

今晚，不給他們喘息之機，攻城殺敵。

攻城，本是一種冒險。但是，李來亨的攻城之法，清兵沒有見過。只要攻上去，殺點人就達到目標了。晚上殺大將的機會不大，攻城的目的只是告訴他們，這支部隊不但善於野戰，也同樣善於攻城，清兵有戰力，還有比清兵更有戰力的部隊。

李來亨選了四百人攻城。來到城牆附近，即使這樣機警的清兵也沒發覺。

夜晚，不需要掩護，所以無需準備弓箭手，兩百條鉤索一齊拋上城牆，接着，就是兩百個人和兩百把刀劍跟上去了，很快，兩百人又變成四百人，第二批人上來，幾乎就是跟在第一批的屁股後面。

四百把刀劍就是四百個頭顱。

出其不意的攻城大獲成功，李來亨不感到意外。清兵本就不善於守城。

見好就收，沒必要在大開殺戒。

可是，恰在李來亨正準備下令回撤之時，哈圖參領發現城上有異，忙領兵上城查看。晚了，等他發現敵人李來亨四百人一邊砍殺，一邊大叫大喊，驚得整個城內亂哄哄一片混亂。

喊聲驚動了墾利城，副都統很有領兵天分，他分派親兵、親將，召集清兵堅守不動，他領着數百人迅速在城內穩定局勢，不久城內安定了下來。

待到天明，不見了敵人。清理人數，副都統傻眼了，他的三千精兵，現在不足一千五了。

一天一夜，被一支奇怪的部隊幹掉了一半。

以少勝多是清兵的慣例，現在反過來了，對手的兵力明顯少於自己，可是，人家基本沒有損耗，就把自己殺死了一半。

羞愧和惱怒，讓烏席哈奇半天做不得聲，他在下決心，可是又下不了。

清兵知道，必須退兵，他們不是這支神秘部隊的對手。

李來亨在北嶺和陳莊鎮一帶封鎖了清兵的歸路。

這股清兵深入關內數千裡，李來亨想，不把他們消滅殆盡，真對不起祖先，更對不起自己，穿越了一次的人，領着這麼一羣精銳，難道還滅不了一千多清兵？

但是，他不急於消滅他們，也不打算全殲他們，他準備累死他們，準備嚇死他們。

追也要追他們一兩千里路，累死他們，嚇死他們，讓他們回去告訴其他的清兵，中原有很厲害的人在等着他們。

清兵副都統烏席哈奇對於撤退的決定猶豫了很久，也想了很久，他知道多爾袞的脾氣，也知道自己身上的擔子，按理，他不應該撤退，他要堅持在山東境內襲擾明軍和城鎮。但是，最後，他放棄了。

他知道，自己深入敵後這麼深，本來，普通明軍倒也罷了，可是，突然冒出一股神奇的軍隊，他無法完成多爾袞交給他的使命了。

“我們撤吧。”副都統下達了撤退的命令，同時，他又問他的親隨，“弄清是什麼人的軍隊了嗎？”

“一個叫李響的將軍。”斥候報告。

“李響？”

在副都統的腦海裡，沒有李響的任何信息。一個無名之輩竟然有這樣強的戰力，中原真是藏龍臥虎之地。

李響很可怕。

“撤！”

清兵撤退的速度極快。

在敵後，保全生命的最佳方式是快速移動，讓對手無法撲捉自己。對於山東的明軍，烏席哈奇副都統已經摸透了他們的脾氣，他們出擊的速度很慢。對於明朝的軍隊，清兵從沒必要這麼快速地後撤，但是，這一次，這個叫李響的人讓烏席哈李來亨部隊早已經悄悄埋伏在這裡了。老九的情報很及時，他在一個時辰之前就確定了烏席哈奇必走北嶺這條路。

現在的兵力對比再次縮小。二比一了。清兵一千五，李來亨除去受傷的有七百人。

“殺！”

清兵剛進北嶺，李來亨就發起了衝鋒。他不僅要殺敵，更要清兵記住，比清兵更厲害的軍隊在關內。

不戰而屈人之兵。

讓清兵有所顧忌是必須的。

李響的名字需要更多的清兵知道。李來亨今天打着一面黑色旗子，上面書寫兩個大字：“李響。”

這種旗，黑色、詭異，給人一個深深的印記。這是殺戮和恐怖的標記。

清兵不愧是清兵，雖然經過了昨天的挫折，他們竟然還沒有慌亂，他們迎着李來亨衝了上來。

兩軍相迎，一交手就是砍進肉體的聲音和金屬兵刃的碰擊聲。除了副都統，參領一級的軍官已經沒有了，臨時指定的參領面臨的挑戰遠遠大於機會，兩個信任參領任期還沒有三個時辰，他們就已經變成了無頭的屍體。

兩軍的戰鬥交織了大約不到一刻鐘，副都統一見形勢不妙，他再一次下令撤軍。

李來亨沒有追殺。他讓清兵沒命地逃跑。

但是，打掃戰場，他們也沒有仁慈，明朝本就有殺害俘虜的習慣，都是孤軍深入，誰還有仁慈的心情優待俘虜？這一仗，消滅清軍四百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