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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問鼎 - 第59章 赴還是不赴約字體大小: A+
     

    約定了明天去張獻忠大寨拜訪,這不是走親戚一樣的簡單。

    李自成知道,不去拜訪肯定是不行的。人家張獻忠屈駕先來拜訪他李自成了,作爲弱勢一方的李自成,自然沒有不回拜張獻忠的道理。

    這是個問題。

    張獻忠拜訪李自成,那是沒有危險的,而李自成拜訪張獻忠,危險係數就高得嚇人。回訪還是不回訪呢?這確實成了一個問題。不回訪,怎麼解釋呢?就一個理由,禮尚往來,李自成就不能不去拜訪張獻忠。至於危險係數的事,心裡清楚,可嘴裡不能清楚。不去,那就是明擺着不信任。

    去也難,不去也難。

    李自成決定了,明知山有虎,還得偏向虎山行。他從商洛山突圍出來,不就是準備和張獻忠聯合嗎?現在都到了人家門口了,還能在人家家門口突然轉身不進去了?

    劉宗敏性子直,他就不同意闖王去。他說,他帶幾個人回拜一下就行了,隨便找個藉口就行,譬如,今天吃壞了肚腸拉稀,或者說,晚上受了風寒來不了,改日再來拜見,哎呀呀,哪有這麼多廢話?就說軍務繁忙,實在走不動。誰不知道心裡面這點事兒,用不着明說了,明說了,不好,面子上都過不去。他張獻忠聰明人,如果有心害你,我們不去是正着,誰會去送死,如果他沒有害你之心,他也不會因爲這事就翻臉了,是吧?再說,今後的日子還長着,賠禮道歉的機會多得是。

    他這番話也不是沒一點道理,很多將領都附和道,總哨說得很對,闖王不能去。

    闖王在沉吟。

    張獻忠的大營。

    徐以顯和張可旺在張獻忠前方左右側坐,各人前面一盤肉,他們席地而坐,手拿削骨刀,割着肉吃。

    明天,他們就要迎接李自成一行數十人。

    “大帥,該斷則斷啊。現在,李自成自投羅網,此時不除掉他,今後就再也沒機會了。”徐以顯又一次慫恿張獻忠。

    張獻忠沒做聲,眼睛望着張可旺。

    “不但要除掉李自成,那個李來亨也不能放過。”張可旺說。

    “嗯?”張獻忠對這一條建議顯然有些不同意,這是他對下屬意見否定的一種方式。

    “不,大帥。李來亨是個人才,沒錯,能爲我們用,那當然是求之不得的事,但據我觀察,此人桀驁不順,不爲人所馴服。他太有自己的主見了,不殺他,必爲他所害。”張可旺在養父面前是不需拘謹的,有話直說。

    “難道不是你覺得他是對手就想除掉他?”張獻忠也很粗魯,毫不加掩飾。

    “不,我巴不得可以和他決一死戰。”

    張獻忠覺得張可旺這話不假,笑了笑,說:“誰死了,我都覺得可惜。”

    “大帥,就這樣決定行不行?”徐以顯迫不及待。

    “別急,再想想。”

    李來亨把明天的路線都探查了一遍。心裡很沉重。

    四十里,來回八十里,小隊人馬,等於是走鬼門關。

    三種結局。

    一種,來去平安,聯合抗敵。

    第二種,平安脫險,遠走他方。

    第三種,就不應說了,到此畫上一個句號(當然這是李響的口吻哦),誰能有機會穿越,只有鬼知道。

    “老九,情報今晚只怕是沒法子得到了。那明天我們就只好冒險一試了。”李來亨和老九在分析明天的幾種可能性。他們在等待張獻忠大營裡傳來情報。張獻忠他們如果有殺李自成之心,今晚應該是有所準備的。有準備就會有動靜。

    “闖王決定了嗎?”老九問。

    “沒最後下決心。不過,他會去的。”

    “今天白天我就有種擔心。這個張文秀不是簡單人物,你也擔心情報送不出,我有同感。不過,我更擔心的是,不是情報送不出,而是根本就沒有情報可送。”

    沒情報可送?只有兩種可能:一是張獻忠根本就沒準備對李自成採取任何行動,而且,他的部下也沒這個意思,大營內風平浪靜,就好像明天根本沒有接待李自成這一碼事。二是張獻忠做得非常機密,根本沒法子探到消息。老九說的是第二種情況。

    嗯。張文秀啊張文秀,沒想到我穿越過來,見到的人才還真不少啊。李來亨心裡說道。他想,張文秀作爲一個天才級的諜報人才,他不可能沒有一個超級的情報網絡,很可能,他的諜報部隊成軍的時間還早於李來亨。他們反偵探的能力也當然會十分高明,讓李自成的諜報系統根本得不到任何情報。這就是張文秀的可怕之處。

    李來亨又想,這次朝廷決定用重兵剿滅李自成和張獻忠之事,張文秀應該早就刺探到了消息,可是,張獻忠那邊一直佯裝不知。老九的情報網一直沒有探到張獻忠情報機構的真正首腦是誰,這些都說明,張文秀很可怕。

    今天知道了張文秀的身份,算是意外的收穫,李來亨不是慶幸,而是感到後怕。

    明天太危險了。

    應該阻止闖王去張獻忠的大營。

    李來亨來到闖王帳篷,見劉宗敏等人都在,心想,正好,大家都在,可以勸一勸闖王。

    李自成見李來亨進來,搶先問道:“有沒有什麼特別的消息?”他特別強調“特別”兩次。李來亨說,沒有。李自成哈哈一笑,說:“那就這麼決定了。”

    李來亨心裡一沉。看來,剛纔這裡進行了一場大爭論,闖王的這句話,就是對這場爭論的最終總結。

    劉宗敏恨恨地看了一眼李來亨。心想,如果闖王有什麼意外,我第一個就饒不了你。田見秀、李過、高一功的表情都有些苦澀,他們也是反對闖王進張獻忠大營的人。

    現在,只有李自成一個人堅持去拜訪張獻忠了。

    “闖王,決定了?”李來亨問。

    “這不很簡單麼?千里迢迢來這裡,目的何爲?不管是那一種結果,不弄清楚就放棄,太可惜了。”

    李自成的態度很明瞭,凡是關鍵問題,不能單純靠臆想,要有事實根據。現在,最佳的戰略是李、張聯合,輕易放棄這一戰略,沒有理由,也沒有依據。再說,他沒有明說的是,他很相信李來亨的情報系統,他的情報系統沒有報告張獻忠那邊有什麼異動,這就是他應該去的原因。捕殺李自成,不是件說幹就幹的事,必須有準備,並且這種準備應該還不是小動作,他的情報人員不可能打探不到。所以,他剛纔問李來亨有沒有“特別消息”,就是這意思。

    李來亨沒有收到張獻忠那邊要刺殺李自成的情報,堅定了李自成拜訪張獻忠的決心。現在,再勸阻李自成不現實了,他的目標太明確了。

    “總哨,你們說的,當然也不是沒道理,所以呢,我們還是做兩手準備吧。”李自成開始佈置明天的具體事務了,他說,“我們明天不能都去,一網打盡那就不得了。總哨,你在家主持大計,我那邊萬一有什麼不測,你迅速地帶領部隊脫離危險區。宗第、李過、芳亮、見秀,還有一功,你們都不要去了,緊守營寨,聽總哨劉爺的號令。雙喜、張鼐、來亨,你們準備一下,跟我去見張大帥。此去,兇吉難料,但不闖一下虎穴,心有不甘。好吧,道理不多說了,都做好準備,早點休息,明天說不定還會很辛苦。”

    衆人無話可說了,都已經到這地步了,那就走一步算一步吧。李過等大將沒有被安排去見張獻忠,很明顯的用意是,讓張獻忠有所顧忌。這不是去打仗,人再多也是徒勞。

    衆人走後,李來亨被留了下來。

    “那邊真沒什麼異象嗎?”李自成問。

    “沒有。不過,我和老九商量,這種平靜更讓我們擔心。”李來亨說。

    “哈,這是什麼道理?他們假如要殺我,綁架我,難道就對我這邊的一萬人沒有絲毫顧忌?他們再怎麼膽大,至少他們的軍力佈置也會要做些準備吧。別多想了,很多事就是想出來的鬼。”

    張獻忠到底什麼怎麼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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