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氣息中怎麼會有女人的味道？

這種芳香很熟悉，前兩天才聞過。

呂芩？

真正面對面見一個古典少女，李來亨還是第一次。戰場上，他冷酷無情，每一刀下去必定奪取一條生命，他絲毫沒有畏怯和憐憫。但面對一個冰清玉潔美少女，李來亨心臟狂跳，膽怯還是羞澀？

李來亨被安排見這位女子，很不合禮教規矩，可這是事實，他先由一個男人領着，接着是一個丫鬟把他領了進來。先見了一下那位美婦人，美婦人凝視了他片刻，幽幽地說，你進去吧。於是，李來亨就見到了呂芩小姐。

“你是李來亨。”呂芩輕聲地說。

“你……？”李來亨第一次如此震驚，但他沒有去摸腿上的鋼刀。

“別擔心，還沒人知道你的身份。這幾天，我就一直覺得你不是一個紈絝子弟。我雖然不知道你具體做了些什麼，但這兩天發生的事，我想，與你有關。”

“姑娘天資聰慧，佩服！”

李來亨不得不佩服，一個不能和男人一樣隨意在外行動的女子，僅僅根據點點滴滴的跡象，在閨房中竟然分析得如此精準，不是絕頂聰明的人，怎麼可以做到呢？

“姑娘有何賜教？”李來亨問。

“今天來了十個人，可能是你的對頭。你不要小看他們，他們都是很厲害的人物。我想，你還是儘早脫身吧。”

李來亨身子微微一震，“姑娘怎麼知道的？”很難想象，一個足不出戶的女子怎麼能知道這麼多。

呂芩微笑了一下，“閒來無事，有時也關心一點外面的事。加上我的丫頭小紅不太安分，總喜歡打聽一些奇聞趣事，所以，小女子對江湖上的事略知一二。”

豈止是略知一二！奇女子。

李來亨不禁肅然起敬。

他沒有說什麼，等待她繼續說下去。

“你的對頭可能都是一等一的高手。當然，李將軍不怕，但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我思量着，這羣人不會明着和你鬥，暗地裡必定佈置了殺着。噢，我想，他們應該是錦衣衛的吧。”

“謝謝姑娘提醒，我會注意。還有什麼，請姑娘吩咐。”

“吩咐不敢當。我請你過來，我還想說，殺戮，不是件榮光的事。當然，你會說以殺止殺，這道理我懂。我平素沒事也看看書，天朝腐敗，氣數已盡，每一次朝代的變遷，都離不開殺戮，但我希望公子適可而止，更別爲了殺戮而殺戮。這兩天發生的事，是我們呂家本就該有的劫數，怪不得誰。呂家男人做的事，本不該我說，但是以勢欺人、橫行鄉里不會有好報，我早就知道有這一天。當然，到目前爲止，你還沒殺呂家的人，小女子在這裡謝謝你了。小女子還有一件事想問，你們僅僅是想佔山爲王呢，還是志在推翻大明江山？”

“當然是推翻朝廷啊。”

“嗯。小女子猜的不錯。男人做男人的事，小女子不多說。望公子今後體惜蒼生，做該做的事，別爲殺戮而殺戮。此地非久留之地，商洛山也不是你們可以依託的地方，貧瘠之地不能養兵，早出河南，早定天下！”

李來亨怔怔的，他被這女子的幾句話驚呆了。本來，自己力主建立根據地，現在，這個神仙一般的女子對他說，早出河南。

歷史記載，李自成確實也是在打入河南後纔有了真正的轉機，也就是在中原大地上，他取得了幾場決定性的勝利。難道，自己提出建立商洛山根據地是錯誤的嗎？二十世紀那場革命，偉大的根據地思想，不是已經作了歷史的闡述嗎？

突然，李來亨恍然大悟。

歷史是人寫成的！

“我知道了。你也離開呂家寨吧，這裡遲早會有一場大戰。呂家寨終究會是義軍的絆腳石，踢開這個絆腳石，不是我能阻止的。”

“嗯，謝謝李將軍提醒。我和娘明天就會去西安了。西安南門口張家就是我外公家。”

“西安南門口張府。”

李來亨自言自語地念叨了一句。他想，這輩子，第一個要對得起的女人，就是這個叫呂芩的女子了。

“呂芩。啊，呂后？”李來亨心裡突然冒出一個奇怪的念頭。

開玩笑！李來亨差點打了自己一個耳光，想都不能這麼想。

離開呂家寨之前，李來亨還想見識一下他的對手。

十匹良馬是很顯眼的標誌。

他見到了他們，遠遠的。這羣人確實不簡單，天生的機警，隨時都保持嚴密的警戒。李來亨不打算試圖接近他們，沒有百分百的把握就沒必要冒這個險。有兩個人眼睛很毒，不僅僅是說他們眼中的殺氣，而且，他們的眼神很銳利，他們的弓很特別，一眼就看得出是弓中之王，箭壺也很特別，裡面的箭被一層皮革包裹着。

李來亨有種不祥的預感。

難道，這對弓箭手就是自己的剋星？

他猜測不錯的話，他們將來會埋伏在陣中，他們的任務就是射殺他。

現在，幹掉他們？接近他們不容易。飛刀對付職業弓箭手，毫無用處。

今天不是獵殺他們的時候。

但記住了，他們的相貌深深地刻在李來亨的腦海裡。當然，這十雙眼睛也時刻在尋找李來亨的身影。（請書友加個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