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八：再到官馬山鄉
大奔駛進官馬山東鄉中心鎮，東樓雨指着街道向何影說：“你看看，你這幾年沒回來變化大多了吧。自從南婁山開發之後，這裡的經濟也跟着上升，不但把街道重新鋪整了，還建了鎮中心廣場，廣場西邊的居民樓就是鎮裡幹部住的地方，你們家在第二小區五排四棟，三樓左門，一百二十平左右，三居一衛兩廳，想當初我在這上班的時候沒少上你們家去層飯吃，楊姐……你媽對我們這些單身的小民警都挺照顧的。”
何影迷離的看着那熟悉而又模生的街道，輕聲道“我在大學二年級的時候被國安選中，從那天起就再也沒回來過。”
東樓雨長出一口氣說道：“其實你不管出了什麼問題都應該和家裡人一起渡過，他們是你最堅強的後盾，就像我姐，我只要闖了禍，她肯定給我擦屁股，這麼多年……，嘿嘿，你們女的大概有了事都願意一個人抗着，我姐也是。”
何影擦擦眼角的淚，說道：“我們直接回家，我媽說了，她會等着我回來辦我爸的葬禮的。”
東樓雨點點頭，把車子拐過來，不向市政府去，直接奔了小區駛去。
車子駛到了何影她們的家的樓下離着還挺遠，就見楊梅，一身素服，正從樓門裡出來送客人，東樓雨腳用力一踩油門，大奔衝到了他們身前，何影迫不急待的從車上跳了下來，跑到了楊梅的懷裡，泣不成聲的叫道：“媽！”
楊梅又驚又喜的抱住了何影，也哭着說道：“好、好、好，回來就好了。”
東樓雨坐在車裡看着楊梅，她比當初瘦了許多，圓圓的臉頰凹陷進去，一雙明亮的眼睛黯淡無神，黑色的瞳仁上佈滿了血絲，素色的衣服鬆鬆垮垮套在身上，那份憔悴讓東樓雨猛的想起那天晚上楊梅的無助的憔悴，心裡沒來由的一痛，猛的衝動的把車門打開了，跟着渾身一戰，卻怎麼也不敢下車。
伍光一眼看見東樓雨，大聲叫道：“東樓！你怎麼也回來了？”說着大步走了過來，半個身子探進車裡捶了東樓雨一拳，叫道：“臭小子，你這半年不見鳥槍換炮，換好車了。”說着伸手摸了摸駕駛臺，搖搖頭，說道：“靠，老子再幹半輩子也買不上這麼一輛啊。我說，你小子到了地方怎麼不下車啊？”
東樓雨知道再也躲不過去了，一咬牙暗道：“一死也是死，兩死也是死，反正都要死，不如趕緊死！”想到這鼓起勇氣從車上跳下來，向伍光說道：“伍所，這麼長時間沒見您老的脾氣也沒改改。”
楊梅也看到東樓雨了，她神色一愕，萬想不到東樓雨也會跟來，喃喃的道：“東樓？他……他怎麼也來了？”
何影擦了擦眼淚說道：“媽，他是和我一起回來的，我們……。”說到這她故意停頓了一下，可惜楊梅只聽見了前面的話，後面何影的停頓她就沒往心裡去。
東樓雨走到楊梅身邊，輕聲道：“楊姐，節哀。”何影不依的說道：“你叫什麼啊，佔我便宜呢。”東樓雨尷尬的說道：“咱各論各的，我也叫你姐就是了。”
“胡說！”何影有些惱火的說道：“這也能亂叫嗎。”東樓雨無奈的一咬牙叫道：“阿姨。”楊梅的心思全沒在這上面，一點差錯都沒看出來，伍光看出幾分，笑着招呼那些派出所的同事說道：“行了，我們都回去吧。東樓，我今天晚上值班，沒事找我來喝酒啊。”說完帶着人走了。
東樓雨心裡暗罵伍光混蛋，人多的時候他還好一點，這人一少他更不知道怎麼辦了，手足無措的站在那裡。
楊梅擺擺手說道：“東樓，你認得我家，你帶小影上去吧，家裡的門沒關，你們在家等我，我去買菜。”
何影急忙道：“媽，你不要忙了，我們……。”楊梅擺擺手道：“沒事，媽去買點酸菜，你不回來，我都沒醃，你不是最愛吃酸菜餡的餃子了嗎。”說完自顧去了。
東樓雨這才感覺輕鬆一點，說道：“行了，大姑娘，姑爺我帶你回孃家了。”何影白天了他一眼，先向樓裡走去，兩個人一會的工夫到了三樓，東樓雨指了指東門，說道：“這就是你家了，我們進去等你媽好……。”他的話還沒等說完，何影突然一轉身把他給抱住，腦袋抵在他的懷裡說道：“東樓，我看得出來你的不自在，我謝謝你，真的謝謝你肯爲我做這麼多。”
東樓雨心裡怪叫道：“我那裡是爲了那個啊。”嘴上當然不能說，一邊推開門一邊說：“好了，這樣的話你都說了不止一遍了，來點實既的吧。”
何影四下看看，突然掂起腳尖重重的吻在了東樓雨的嘴上，兩片滑.潤冰涼的紅脣在東樓雨的嘴上磨娑着，半響才放開，隨後何影微微一笑，跑進了屋裡，東樓雨伸舌頭舔了舔嘴脣一股甜香溢進口中，他怪笑一聲，跟着進了屋。
何影站在客廳久久的凝望着牆上的趙海濤，東樓雨走進來之後，先是看看照片，隨後道：“我們給他老人家上柱香吧。”說完取了兩柱香點燃，何影拿着香鞠躬的時候還好，但再直起身子就忍不住了，叫了一聲爸，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東樓雨從何影的手裡拿過香上好，然後回身走到何影身前，把她抱住，輕輕的拍着她的後背，小聲道：“好了，好了，一切都過去了，趙叔在天國也肯定不願意你這幅樣子的，你能回來他老人家就很高興了。”
何影哭得更歷害了，東樓雨看着她全無女強人的樣子，不由得陣陣心痛，輕聲在她的耳邊說道：“放心，日後我要是通天徹地了一定闖進十八層地獄把趙叔給解救出來。”
何影聽得破啼一笑，捶了東樓雨一拳，道：“你胡說八道，你爸才下十八層地獄呢。”東樓雨認真的點點頭道；“沒準啊，他們兩親家現在說不定在一起商量咱們倆的親事呢，等定了日子就會託夢回來了。”
何影的愁緒被東樓雨的話給逗樂了，抹了抹眼淚，開始動手收拾家裡東西，東樓雨一屁股坐在沙發上，說道：“靠窗那邊的臥室是你的，裡面的牀很大，很香，我偷着躺過，楊姐……你媽；阿姨，很不高興。”
何影白了東樓雨一眼，走過去把門打開，看着裡面的擺設，喃喃的道：“他們還都記得我最喜歡雪莉娃娃，裡面擺了好多啊。”
這時敲門聲響起，東樓雨一個箭步到了門前，伸手開門，楊梅走了進來，看了一眼東樓雨，欲言又止，東樓雨不敢和她的眼睛對視，急忙接過她手裡的菜，向着廚房走去，兩個人的手一觸，楊梅猛的抓住東樓雨的手用力握了握，東樓雨嚇得偷眼去看何影，見她剛轉過身來，並沒發現什麼，這才放心，急急的把手抽出來逃了。
何影走過來扶着楊梅坐下說道：“媽；我爸的後事是怎麼安排的？”
楊梅拂了一下短髮，說道：“鄉里給買的骨灰盒，我託你二表姨買好了公墓，就等你回來了。”
何影的眼淚又下來了，說道：“都是我不好，沒有早一天回來……。”楊梅拍着她的後背說道：“小影這些不怪你，雖然你爸和我都不知道你的工作具體是幹什麼，但是我從東樓那裡能猜出來一些，有些時候，你很能左右自己，這一點媽多少有點體會，你也不要爲這個自責了，而且你爸的病也不是一天了，他……也拖累了。”
母女倆個正說着，就見東樓雨一臉面粉咳嗽着從廚房裡出來，說道：“我說，這面怎麼和啊？”
楊梅好笑的道：“你幾時幹過這個，行了，還和以前一樣，你坐等吃吧。”說完剛要站起來，何影起身道：“媽，我去和，你看看我的手藝退步了沒有。”說完靈巧的跑進了廚房。
東樓雨走到衛生間拿了一條毛巾打掃着身上的面，楊梅走過拍着他的後背說道：“你看看，怎麼後面也有啊。”拍着拍着，突然一伸手把東樓雨給抱住，臉貼在東樓雨背上，喃喃的道：“東樓，你是爲了我纔回來的嗎？”
東樓雨那敢回答，就那樣僵站着，楊梅深吸一口氣，夢囈似的說道：“我就知道，你和小影只是普通同事，這一點在畫州的時候小影就說過了，你能爲了我再回來，我真的很開心，其實老趙沒了的那一刻，我真的很無助，就像那天在小廟子村的井外似的，我馬上就想到了你，沒想到你真的回來了，我知道，你以後會自己的家，但是你能來看看楊姐，楊姐就很開心了。”
東樓雨哭得心都有了，忖道：“我的老天啊，你雷死我了，他們兩個一起給我發好人卡，我實在是受不了了，你還是把我收了吧。”
就在這個時候何影的聲音從廚房傳了出來：“媽，你來一下。”說着何影把頭從廚房探了出來：“你看這些面夠嗎？”
楊梅急忙鬆開了東樓雨，何影仍然看到一個影子，她有些疑惑的問道：“你們幹什麼呢？”楊梅急忙道：“沒什麼，他身上都是面，我幫他撣撣。”
東樓雨可沒有楊梅那麼的素質，語無論次的說道：“那個；這個；我還是買包酒去吧。”說完快步出去，逃也似的下了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