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童子說出真相來,卻看到同伴對自己虎視眈眈,心中一顫,乾笑道:“這都是天苗和人苗二位大人的意思,可不關我的事。你們要怪,就去怪他們。”
巫羅是天苗使的徒弟,聞言一怒道:“胡說,師父他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
亂童子嘿嘿怪笑,卻不言語。
風易本想通過這件事分化西戎人,但看他們的神情,恐怕都被蒙在鼓中,一時半會兒讓他們相信,恐怕不容易。
他思慮片刻,道:“巫羅將軍,我信守諾言,你們可以走了。”
巫羅躬身一拜,道:“這亂童子是我族中叛徒,我得帶回去等候發落。”
風易笑着搖搖頭,道:“這個可不行,他還有一些事情沒有告訴我。”
巫羅皺皺眉頭,此刻敵強我弱,無法談判,只得道:“那好,等閣下問清楚之後,還請放他回來。”
風易笑道:“這個我可以保證。不過就怕到時候他自己不敢回去了。”
巫羅訝異一聲,卻不繼續詢問。只是收攏西戎數百蠱師,一齊踏着沼澤,回星宿海去了。
他們一走,就有昆吾劍士不解叫道:“少主,西戎人整天放蠱,危害極大,爲什麼不一網打盡,要放他們走?”
風易正色道:“西戎、南蠻同屬蚩尤九黎一族,連上古黃帝都沒有將他們收服,我們何必去費那功夫?我們要記住,將來的敵人是寒國!”
昆吾劍士聞言一驚,卻不十分理解。
唯有一旁的女艾點點頭,看向風易的目光帶着一絲驚訝,還有一絲讚賞。
風易卻道:“女艾姐姐,這一次西戎和南蠻勾結,恐怕還另有陰謀。看來還得從他口中翹出來。”說罷手指着地上的亂童子。
亂童子見衆人的目光看過來,心中一懼,道:“你們……你們剛纔不是答應會放我們走的嗎?”
風易笑道:“我什麼時候答應過?你的那些同伴幫我解了蠱毒,所以我才放了他們。可是你幫了我什麼?”
亂童子懼怕他的手段,連連道:“我說,你想知道什麼我都說?”
風易道:“你告訴我,你們西戎這次和南蠻放下成見勾結在一起,是爲了什麼?”
亂童子猶豫道:“爲了打敗你們昆吾,剿滅大夏的……殘餘力量。”
風易皺眉道:“就憑你們這幾百個蠱師?”他心中生出一個不祥的預感,突然問道:“除了你這一路侵犯之外,還有多少西戎蠱師軍隊?”
亂童子嘿嘿笑道:“還有北面和南面數千蠱師大軍,這一次天苗使大人又培育出不少厲害的蠱蟲,他們……死定了。”
風易怒極,狠狠的踢了他一腳。亂童子悶哼一聲,身體弓了起來,喘息不止。
風易又想起一事,道:“南面的是誰領軍?”
亂童子緩緩道:“是巫歌、巫舞二姐妹。”
風易暗道不好,他還記得這兩女人擅長巫風蠱蟲,可以隨着歌舞附着在人身上,極其厲害。而昆吾南面的卻偏偏是二侯爺,憑他好色成性,一定會被這兩女人迷惑的。
他暗暗苦笑,正準備領軍前往救援。
卻忽聽女艾說道:“慢着!”
風易訝異道:“女艾姐姐,怎麼了?”
女艾卻不回答,徑直走到亂童子前面,俯視着她,冷道:“你說,南蠻軍隊和西戎的主力前往何處了?”
亂童子聞言一愣,低頭道:“全部在這三路大軍裡了。”
風易和剩餘昆吾將士也是有些奇怪,西戎國總共不過萬餘人,這三路進軍,還能有什麼主力?至於那南蠻軍隊,不是剛打跑一個猿魔嗎?
女艾緩緩道:“西戎舉國皆兵,怎麼會只有區區三路?而南蠻九魔中,猿魔一族最是靈巧,擅長智謀,並非是戰鬥。姜蠡和妘寒驍絕不會只派一個猿魔過來!”
風易聞言,恍然大悟,驚道:“女艾姐姐說得對,猿魔既然擅長謀劃,背後一定還有着別的陰謀。”
女艾點頭,繼續道:“你登位大夏少主一事,在西域已經是人盡皆知。但是西戎卻並沒有派大軍包圍我們,說明他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
風易面色大變,聯繫這一系列事情,猛地驚道:“是了,那不離屍人蠱可以吞噬人的精元,而人苗使更是可以收集這些精元……”
他想到一事,驚恐萬分,連忙呼過來一個昆吾將領,問道:“現如今,昆吾境內所有中了人蠱的國民都被集中在何處?”
那昆吾將領不明所以,但見到風易如臨大敵的神情,還是不敢怠慢,急忙應道:“回少主,國內大部分城中都有國民感染,爲了防止擴散,都集中在雙城、玉山城兩城之中了。”
風易驚呼道:“糟了!”
他對昆吾地域不是十分熟悉,又急切問道:“這兩城分別在什麼地方?”
那將領答道:“他們是昆吾都城的護城,在西北方向,距離不是太遠,只有百里左右。”
風易聽得冷汗涔涔,暗道:“看來都跟我想的一致,幸虧有女艾姐姐提醒,要不然可得犯大錯誤了。”
原來,衆人都一直以爲西戎和南蠻勾結,準備三路進軍,同時又暗中恐嚇丹彤等國不能來救援,準備一舉擊潰昆吾。
但風易卻看出,昆吾國實力不弱,想要擊潰幾乎是不可能。此次西戎、南蠻進軍的目的,根本不是爲了決戰,而是引人耳目。
他們真正的目標,是爲了那些中了不離屍人蠱國民的精元。這些人雖然修爲平平,但如此多的數量合在一處,還是十分可怖。
如果那麼多的精元都被人苗使集中在一起,那將是一股多麼可怕的力量!雖然不知道他們將用於何處,但對於大夏和昆吾來說,絕對不是好消息。
風易想罷再不遲疑,疾聲下令,道:“衆將士聽令,隨我回城,救援雙城和玉山城!”
他話音一落,昆吾劍士面面相覷,議論紛紛。有一將領鼓起勇氣道:“少主,如今西戎主力在南北兩個方向,我們回去做什麼?”
另一人緊接着道:“是啊,少主,雙城和玉山城還有兩萬兵力守衛,就算有人偷襲,也足以應對了。”
風易想要解釋,但又覺這一切錯綜複雜,而且大多是他自己的猜測,說出來這些人恐怕也難以相信。
就在這僵持片刻,地上的亂童子突然一躍而起,費盡最後一絲力氣御風而逃,很快便到達了數裡外的沼澤上空。
突有兩道黑色光芒,穿過叢林樹葉,恰似閃電一般疾射過去。亂童子慘呼一聲,鮮血飛灑。
衆人再瞧時,不禁倒吸一口涼氣。只見他雙腿被齊齊切斷,骨頭血肉露在外面,在沼澤的泥水之中不斷爬行。
風易看他如此悽慘,不由嘆息一聲。剛想掉過頭去,卻見亂童子停了下來,原地扭動了片刻,整個人竟然都變作了一灘血泥,慢慢的融入了沼澤惡水中,再也尋不見了。
他恍然大悟,這沼澤的泥沙蠱尚未清除乾淨,亂童子的血肉暴露在其中,頓時成了這些蠱蟲的美味。只是沒想到這蠱毒如此霸道,瞬間吃盡了一個人,連骨頭都沒剩下。
叮的一聲脆響,女艾收起玄陰離合雙刺,冷冷道:“你們是昆吾將士,而風易是大夏少主,你們敢違抗他的命令嗎?”
衆將軍見女艾的狠辣雷霆手段,不由得頭皮發麻,一時說不出話來。
過了片刻,一開始反對的那將軍道:“女艾姑娘此言差矣。少主自然是我們昆吾的少主,但他不經軍旅,沒有打過仗,哪裡知道戰場的險惡?我們作爲下屬,難道不應該極力規諫嗎?”
其言一出,附和的人竟然不在少數。
女艾身爲以前大夏王室的秘密護衛,身份雖然尊貴特殊,但卻一直沒人知道。後來到了昆吾之後,衆將士見國主伯靡,還有兩位侯爺對她都畢恭畢敬,心中十分不爽,暗地不服。
如今見她行事怪異神秘,更難添親切之感。
風易見狀,心中才知道自己這個少主其實並無威信,這些昆吾劍士久經沙場,一半都是從帝丘敗逃西域的將士,修爲不俗,怎麼可能服自己一個少年?
他左右爲難,不知該如此是好,不由將目光投向女艾。但見她臉色冰冷,不言不語,似乎一切都跟自己沒關係一樣。
風易暗歎一口氣,正好說話,忽聽十里外菸塵滾滾,一隊兵馬飛奔而來,須臾間已經到達跟前。領頭之人下馬拜倒,道:“稟報少主,南方二侯爺全線崩潰。”
衆人聽到線報,更是譁然一片。個個拿起寶劍,摩拳擦掌,準備前往救援。
風易看到衆將士灼熱的目光,心中卻是出奇的一定,反而沒那麼緊張了。只是心中暗道:“二侯爺,對不住了。”
正要說話,又見數十里外馬聲長嘶,衆人大吃一驚。
風易急令探子前往,不過片刻,已有一名將軍領着一隊護衛到來,風易認得此人曾出現在昆吾天池宮殿總,好像是叫夏耕。
夏耕身形魁梧,滿面鬍鬚,豪爽之極,翻身下馬施了一禮,道:“少主,末將率領五千劍士,救援來遲,還望恕罪。不過少主吉人天相,看來早將敵人打跑了,哈哈!”
風易心中焦急,一時不知該如何下令?
夏耕又道:“末將來的途中,聽說二侯爺在南方失利,不如少主帶領我們前去,一舉擊潰西戎這幫賊子。”
他話音剛落,頓時引來一片附和歡呼。
夏耕卻一冷臉,呼道:“放肆,少主在此,他沒有下令,你們咋咋呼呼什麼?”
風易微微一笑,忽的朗聲令道:“夏耕將軍,諸位將士,我以少主的身份下令,全軍上馬,加速出擊,前往雙城、玉山城!”
此言一出,全軍鴉雀無聲,呆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