綁架就綁架,怎麼還疑似綁架?下面的派出所真是越來越不做爲了,連案件性質都沒搞清楚,就往重案組報,像話嗎?
閆儒玉恰好在重案一組辦公室,他湊上來,伸手翻了翻案宗。
“有點意思啊,接了吧。”
“哎,我說,你沒看見大夥兒忙的腳打後腦勺,這兩天就要對火車西客站的一夥兒詐騙犯收網了。”
“你收你的網,綁架案我來盯着。”
吳錯還想再說點什麼,閆儒玉卻已拿過案宗,擺手道:“如果真是綁架,人質隨時都有生命危險,一秒鐘也耽誤不起。”
帝都中學,初二年級語文老師辦公室。
夏冰的班主任是語文老師,所以在這裡辦公。
未進門,倒是先聽見屋裡的吵架聲,一個女人的聲音格外尖銳。
“姓夏的,兒子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殺了你!”
“誰知道綁架是真是假,萬一那小子又跟我騙錢呢?!”
“你腦子被驢踢了吧?!騙錢又怎麼了?寧願被兒子騙錢,也比綁架好吧!你心裡還有沒有我們娘倆兒?!”
“兩位,都消消氣,孩子找不着我們也着急,可是光着急解決不了問題啊……”
“就是!女人懂什麼?頭髮長見識短!你跟我急有什麼用?我能把兒子給你找回來?!”
“你他媽是人嗎?夏冰難道不是你兒子?!你是不是跟那個賤貨有孩子了?說啊!你沒良心啊!在外面胡搞,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你他孃的竟然搞出來孩子了……不給我們娘倆兒活路了是吧?……兒子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弄死你全家啊……”
啪——
這一巴掌光聽着就覺得疼。
不過,世界總算清淨了。
閆儒玉適時敲了敲門。
屋裡短暫地安靜了一會兒,才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
“誰?”
“市廳刑警,來跟你們瞭解情況。”
屋內傳來走動聲。很快,們就開了。
“警察同志,你好,我是帝都中學的校長,姓張。”
一個50多歲戴着眼鏡的男人衝閆儒玉伸手,閆儒玉也伸過手跟他握了一下。
“我姓閆。”
“閆警官,你總算來了!救救我兒子啊,夏冰他被人綁架了!”
甄雪也衝上前來,說話時卻微微低着頭。
縱然如此,閆儒玉還是看到了高高腫起的左臉頰。不僅臉頰腫了,就連左眼都在充血泛紅。
一箇中年發福的男人衝閆儒玉指了指沙發,他自己倒是挺着大肚子,一屁股先坐了下來。
“愣着幹什麼?還不回家去!丟人玩意兒!”他衝甄雪吼道。
甄雪卻倔強地站在原地沒動。
閆儒玉一看,這兩口子又要嗆火,趕緊也坐下,衝男人道:“夏洪文?收到第一封恐嚇信的是你吧?”
“是,”夏洪文給閆儒玉遞上一根菸,“三天了,到現在也聯繫不上孩子,我們在學校裡打聽過了,從4月2號晚上開始,夏冰的同學就再沒見過他……”
閆儒玉還未開口詢問,張校長倒是湊上來插話道:“警察同志,你先聽我說,夏冰是在清明節假期失蹤的,學校不應該承擔責任,這沒錯吧?你看,學生中間已經有各種小道消息傳開了,這是要是再鬧下去,我真怕在學生中間造成什麼不良影響……”
閆儒玉皺眉道:“張校長,你究竟想說什麼?”
“這個……嗯,您看……要不你們換個地方問話,去警察局也行啊,總在我們學校裡……不太好吧……”
一聽這話,甄雪蹭地一下就撲向了張校長:“什麼意思?我兒子在學校的時候你們就沒教好,現在還沒弄清楚情況,學校就想推卸責任?”
班主任趕緊攔住甄雪,“您先彆着急,我們說的……也是實話嘛,再說了,學校又不是爲你家開的,總要顧及影響,不能耽誤了其他孩子學習……”
班主任是個三十來歲的女人,短髮,白襯衫,黑裙子,較爲醒目的是下巴上的一顆痣。
閆儒玉揉了揉眉心。
他真是搞不明白,孩子失蹤了,家長和老師究竟在幹什麼?
“據我瞭解,學校也收到不明信件了,是嗎?”閆儒玉問道。
“是,收到了。可夏冰真不是在學校裡被綁架的,這責任我們可……”
閆儒玉直接打斷張校長,繼續道:“綁匪綁架,要麼爲錢,要麼有仇,從字條上的留言來看,更傾向於後者。
殺人償命。
看到這個你們就沒想起點什麼?”
校長和班主任對視了一眼,接着,兩人分別看向了夏冰的父母,夏冰父母的表情則有些尷尬。
只有短短几秒鐘,這些人的表情卻被閆儒玉看了個透徹。
這些人在隱瞞什麼?!
他們不想說,閆儒玉也不多問,只是對張校長道:“等中午放學了,我想去詢問幾個夏冰的同班同學。”
見校長猶豫,閆儒玉繼續道:“我會注意方式,不會對學生造成影響。”
“好吧。”校長不得不答應。
中午放學前,班主任陪同閆儒玉來到夏冰所在的班級,臨出辦公室門,其餘三人眼神閃爍,明顯是向班主任暗示着什麼,閆儒玉權當沒看見。
“老師,還不知怎麼稱呼您。”
“我也姓張。”
“哦,”閆儒玉問道:“我看分局提交上來的案宗裡說,接到恐嚇信的時候你們一度懷疑是惡作劇,所以沒有及時報警,這說明夏冰平時十分頑劣,對吧?”
班主任訕笑道:“小孩嘛,總有調皮的時候,很正常,再說,就算夏冰因爲調皮得罪了什麼人,這人總不至於跟孩子計較,還把他綁架了……警官,您看有沒有可能綁匪就是爲了錢?”
“爲了錢?那直接問他父母要不就行了?不用往學校寄恐嚇信吧?”
“那會不會是……他父母跟人結仇了?”
“那就更沒必要往學校寄信了。”
班主任啞口無言。
閆儒玉卻還是不甘心,他逼視着班主任的眼睛,一字一頓道:“殺人償命,我會查出來那是什麼意思。”
初二三班,共36名學生。
班裡正在上自習,亂哄哄的,學生們一看班主任來了,趕忙安靜下來。
班主任張老師指着最後一排角落處空着的課桌道:“那兒就是夏冰的位置。”
課桌正好挨着後門,閆儒玉打開後門走進班裡,全班的目光齊刷刷地轉向了他。
班主任跟在閆儒玉身邊,抱臂道:“看什麼呢都?你們要是把這點好奇心都用學習上,成績早就上去了!”
閆儒玉也不理班主任,而是坐在夏冰的座位上翻找了起來。
夏冰的課桌桌面上有許多被刻出來的圖案,刀槍劍戟斧鉞鉤叉,可見這孩子對冷兵器頗爲愛好。
桌肚裡的武俠小說更加印證了這一觀點。不得不承認,夏冰是個挺有個性的孩子,在智能手機已經普及的今天,年輕一代更習慣用手機閱讀,看這種老式武俠書的已經不多見了。
夏冰的鉛筆盒很沉,打開來一看,裡面的東西很簡單,一根鋼筆,兩把小刀。
鋼筆的設計很精緻,施耐德商務款,一支要上千元。
一把瑞士軍刀,一掂分量就知道是正品,價格不菲。
一把英吉沙小刀,這種小刀屬於維吾爾民族工藝品,刃口鋒利,削鐵如泥,刀柄上有十分精美的紋飾。
“你們學校允許學生帶管制刀具來上課?”閆儒玉一邊將兩把小刀收進證物袋,一邊問道。
班主任尷尬地笑笑,“校規裡當然不允許,可是……你看,一個班這麼多學生,當老師的也不能挨個搜……”
“夏冰帶着刀,有沒有出過什麼事?傷過人嗎?”閆儒玉問道。
“那肯定沒有啊,他纔多大年紀,哪兒能幹出傷人的事兒?”
“那別人爲什麼要讓他償命?”閆儒玉擺擺手,班主任只好放棄繼續辯解,“這樣吧,張老師,我就不耽誤學生們的時間了,你記一下我的手機號碼,有什麼發現咱們保持聯繫,我的號碼是:xxxxxxxxxxx。”
班主任趕緊掏出手機,閆儒玉提高聲音放慢速度又重複了一遍手機號碼。
班主任記住這個號碼了沒有,閆儒玉不在乎,但班裡卻有幾個學生偷偷在草稿紙上記下了這個號碼。
閆儒玉看在眼裡,知道線索就要來了。
果然,中午吃飯的時候,閆儒玉就接到了三個電話。
第一個電話是夏冰的同班同學打來的,他聲稱自己是最後一個見過夏冰的人,還說在4月2號晚上與夏冰在一家酒吧分別的時候,發現了異常,主動要求到警察局提供線索。
“小子,你是想逃課吧?”
閆儒玉一語中的,那小子灰溜溜掛了電話。
第二個電話是帝都中學初一的一名學生打來的,他舉報,說自己經常被夏冰等一夥兒人欺負,學校裡有一個初一的孩子,叫牛小杰,被夏冰他們欺負死了,學校也不知用什麼辦法封鎖了消息,後來也就是賠錢了事而已。
閆儒玉想要再問得詳細點,對方卻不願透露姓名。
殺人償命,似乎有些眉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