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就打。

站在還算寬敞的青石院子裡，曾義昊閉目回憶着以前那個曾義昊關於這套《金剛伏虎拳》的記憶，很快便暗自搖頭。

金剛伏虎拳共十五招，前身已經將所有的招式都學全，但也只是學會而已，強記下了招式，生搬硬套，卻根本沒有領會其中的拳意，完全就是一個花架子。

“金剛應該是指佛教中的四大護法金剛，虎則是指的山林之王。金剛伏虎，講究的是勇猛精進，一力降十會，以銳以猛以力破萬法,對身體強度有相當高的要求，對意志力和拳勢也有極高的要求。以前那小子身子骨是打的結實，但性格內訥，遇事也是忍讓，如何能將其拳意發揮出來？”

曾義昊腦海裡很快就浮現起前世去過的著名法門寺地宮內某扇石門上的天王力士浮雕。

當時他已經修煉氣功小成，對氣流變化比較敏感，故清晰地感受到，那天王力士浮雕身上似隱似無地散發出一種無形而古怪的玄妙氣場。

金剛是傲然的，霸氣的，嚴正不留情面的，剛烈不容褻瀆的。而山林中的百獸之王老虎，不僅是動如風、更是臥如王，寧願戰死也不想低頭。

能夠伏虎，那得打出多麼雄渾霸道的氣勢？

“氣勢要剛，行動要快，速度要烈！”

你就是一條龍，在金剛面前，也得像小蛇一樣盤着！

見兒子在院子裡選了個地方站穩後就閉着眼睛一動不動，曾慶武濃眉一軒，已有不悅：“昊兒，你不會是忘了吧？”

但曾義昊正沉浸在自己的理解、回憶和自我催眠中，對父親的喝問置若憫聞。

曾慶武眉頭一皺，正要再出聲，突然感覺兒子身周的氣場似乎發生了微妙的變化，雖然還是靜靜地站在原地不動，但結實卻尚算稚嫩的身子已慢慢地向外散發出一種微弱的、但確實存在的凜冽、剛硬的氣勢！

“不可能吧？我看錯了？”曾慶武下意識地眨眨眼，再繼續看向兒子，一直閉着眼的曾義昊卻突然睜眼，目光凌厲而幽深，整個身子也開始動了。

開山劈地……金剛搗杵……無中生有……直搗黃泉……。

隨着兒子的身形乍起，剛纔散發的那種凜冽、剛硬的氣勢似乎消失了，曾慶武釋然：“我就說嘛，他哪能一下子做到這一步？我當年在家族裡悟性算是數一數二，百年難遇，但也是十七歲才悟得粗淺的拳意！”

釋然之後，曾慶武凝目細觀，很快就微微點頭，眼中重新透出讚許：“昊兒雖然悟性不高，但基礎打得不錯，動作均已到位，只是變招的時候還略嫌生硬和呆板。”

只是等到曾義昊很快將一套《金剛伏虎拳》打完，曾慶武正要出聲喝止，卻又見兒子繼續重練，而且先前那些生澀和呆板的動作隨着身形的變換，已漸漸地變得圓潤、自如，速度雖然放緩了些，卻又比先前那一次多出一種隱約的剛烈氣勢。

“嗯？這……這是拳意？”曾慶武目光一凝，還以爲自己看錯，忙又瞪大了眼睛仔細盯着兒子的一舉一動，很快便是目光大亮，又驚又喜。

每一套拳法都有自己的精髓所在。練拳就是要把這種被稱爲拳意的精髓練出來，適時地運用和傷敵。而要練出拳意，首先要練出拳勢，便是出拳的氣勢。

拳勢亦按被融合的強弱分成初窺、入門、小成、大成、圓滿等五個層次，唯有拳勢達到圓滿之時，纔有可能練出拳意。正常情況下，玄徒在十歲左右已可以初步將打練之拳練出拳勢，十五歲左右小成，二十歲時圓滿，然後可領悟出屬於自己的拳意。曾慶武當年十七歲時悟得粗淺的拳意，已算是十分少見的天才，何況曾義昊現在才十四歲！

曾慶武本來一直很遺憾過去的十年裡，無論自己如何示範，兒子都無法練出拳勢，沒想到歷經了一番生死，有了些奇遇，兒子居然一下子就領悟出拳意！

雖然這種剛烈的拳意還僅僅是處於雛形之中，但畢竟兒子已經成功地觸摸到那扇門。

“果然，昊兒的性格變了，這拳法也進步了！”曾慶武心裡頓時十分欣慰，也不叫停，又繼續旁觀了下去，想知道兒子能將這套拳打到什麼程度。

曾義昊此刻在一步一步地演練着招式，讓自己的靈魂能夠熟悉身體的變化和各部位的感覺，並細細地體驗着玄氣隨着招式的變化和情緒的改變，在體內各處的流動、影響。

第一遍和第二遍，只是熟悉身體和招式、熟悉玄氣在體內的運轉線路和技巧，第三遍，纔是進一步的融合與發揮。

當第三遍開始時，曾義昊便在出拳時開始假想，眼前站着唐海濤，已和自己撕破臉皮，正打算置自己於死地，一股悲壯和憤怒的情緒頓時慢慢地瀰漫了整個胸臆。

他再又回想起前世在那地宮石門前所感受到的金剛浮雕氣場，速度迅速加快，打出的拳腳也漸因玄氣在體內各處的流轉而生出隱隱的爆空之音，眼前猙獰的唐海濤也迅速變成了一隻真正的兇猛老虎。

“我打！打！打！”

“想咬？打！”

“想踹？打！”

“想撲！更要打！”

管你是虎是貓，通通打服！

乍乍風起，初時還比較滯澀的玄氣，隨着胸腔內的怒意勃發，而迅速在相關的經絡中變得流暢、如濤濤大河般洶涌向前，激得那結實的手臂虯勁疊起，曾義昊甚至能隱約聽到洶涌沸騰的血液在血管中怒聲咆哮！

“砰！”地一拳擊出，眼前被曾慶武放在院子裡用來磨鍊兒子肉體的花崗岩石墩頓時被曾義昊那透着淡淡玄氣的一拳一下子打出一個深達數寸的拳窩，拳窩邊緣更出現兩條明顯的裂縫。

“這麼猛？！”曾義昊呆住了。

以前的曾義昊頂多能把這塊花崗石打出一點表面的碎屑，拳頭皮膚無損。曾義昊穿越以後，雖然煉體略有小成，曾經在通寶坊的測力器上測過自己的力量，知道遠超同齡人，但那測力器畢竟只是冷冰冰的機器，此刻，他才真正見識了自己這一拳的威力。

這一拳，若是打在人的腦袋瓜上，豈不是會一下子打爆？

“好！這一掌打得妙！”一旁的曾慶武見此，眼中頓時異彩連閃，只是礙於做父親的顏面，並未曾贊出口。

金剛伏虎拳，就是要有一股勇猛的怒意，兒子在變招和應戰上或許經驗不足，技巧的運用上也較差，但這拳意卻是十分吻合。

“哈！咱如今也算得上是一個打架好手了！”曾義昊呆了一呆後，精神大振，趁着氣勢正雄，又再度從頭打起。

第一招……第二招……第三招……。

只是曾義昊纔打到第四招，體內本已流暢渾厚的玄氣便突然有種空虛飄浮的感覺，待打到第八招，血液沸騰依舊，戰意盎然，但體內相關的經脈卻已開始隱現疼痛，力不從心。

曾義昊一皺眉，再繼續打第九招，揮出的右臂頓時猛一下，撕裂般地炸痛，全身毛孔在這一瞬間乍一抽搐，肌肉更是不受控制地強烈痙孿起來，已運至肩胛的玄氣倏地回縮，已擊中的五指便再也無法併攏成拳。

曾義昊心中一驚，趕緊停下打拳本能地收回右手細看。

“是不是覺得打不下去了？”曾慶武瞭然的聲音及時在身後響起。

曾義昊忙點頭。自己的身體分明已經在通寶坊測試第三關中得到極大的強化，完全可以比擬玄士級的身體，怎麼可能出現這種情況？

曾慶武不愁反笑：“你可知道，爲父當年已是玄師中期修爲，把《天樞百鍊功》煉至第五層小成時，能夠將這套拳打到第幾招？”

這我哪知道，我又不是算命的！曾義昊心中暗自腹誹，不過見曾慶武心情極好，便故意奉承道：“第十三招？”

“哪有那麼厲害！”曾慶武失笑：“我要能打出第十三招，也不會受傷了。”頓了一頓，曾慶武溫和地看他：“那時，我也不過將這套拳打到第九招！”

那眼神，那語氣，分明是對曾義昊充滿了讚許。

“啊？”曾義昊頓時一呆。

父親當年玄師中期修爲，《天樞百鍊功》煉到第五層，按理說應該比自己小小一個五階玄徒強很多，可居然也只將透着拳意的《金剛伏虎拳》打到第九招，只比自己多一招？

頓時，曾義昊剛剛冒出的沮喪和泄氣一掃而光。

眼看着兒子又恢復了自信，曾慶武揹着雙手，眼中充滿了欣慰：“昊兒，你的玄氣修爲太弱，纔會在打拳融入拳意時有所影響，在出第四招時便會覺得空虛無力。而你的肉體雖然稍強，能抗住玄士大圓滿的武者十成功力的一擊，但你畢竟不是真正的玄士，能打出第八招已屬不易。”

“爲父真沒有想到，你居然這麼快就能領悟此拳的精髓！很好，這金剛伏虎拳，講究的就是一個膽氣，一個勇猛。至於招式，反而不是很重要，你也不必刻意去注意它的出拳角度！”

曾義昊心裡頓時撇嘴，暗想若非換了個靈魂，以前身主人遇事均忍讓躲避的性格，怕是一輩子都無法領悟此拳的精髓。

不過有一點，曾慶武倒是沒有說錯，這套拳應該是勇猛精進，剛暴如雷，不將眼前的敵人打服絕不罷休，臻大成者，可令天地變色，令衆獸匍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