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十郎慵懶地窩在了老闆椅中。
說實話，這把椅子並不是他買的，而且以他的性格，也不會買老闆椅這樣的東西。
但是也不知道是誰規定的，管事的辦公室裡就一定要有一把像樣且舒適的老闆椅，所以這椅子便順理成章的出現在了他的辦公室中。
不過奇怪的地方是，無論他再怎麼追問自己的下屬，也沒人願意承認這椅子是他們之中的任何一個人買的，而且看上去還都不像是在撒謊。
“真是一羣奇怪的人啊。”琴十郎搖了搖頭，“明明說出來以後只會漲工資，又不會受罰……畢竟這椅子意外的舒適……”
說到這裡，他面前的顯示屏突然閃動了起來。
“你的意思是說，會給我漲工資咯？”一個輕盈的女聲笑道。
“喂，輝心你又沒有工資這一說……等等，你的意思是，這椅子是你買的？”琴十郎剛想要吐槽什麼，卻又意識到了這句話裡的暗指，便坐起身問道。
“不可以嗎？”身着白衣的女子笑了笑，“不過畢竟網絡購物早就已經普及了嘛，不過說起來，你剛纔是不是叫了我的名字？”
“啊。”
琴十郎這才意識到自己剛纔似乎做錯了什麼事情。
“不好意思。”他低下頭，誠懇地道歉。
“真是的，不是說了不能隨便在外面叫我的名字的嗎？”被喚作輝心的少女嗔怪道。
“這次是我錯了。”琴十郎有些不好意思地擺了擺手，“但是，我也總不能一直管你叫統御意志吧，總感覺顯得特別生分，畢竟你還是我老妹不是。”
“得了吧。”琴輝心翻了個白眼，“我還活着的時候咋沒見你對我這麼好呢，行了，別整那些沒用的了，有事兒跟你說。”
“啥事兒啊。”琴十郎端正了坐姿，注視着電腦屏幕中的少女。
雖然口音依然還是一股大碴子味，但這妨礙不了他認真對待事情的態度。
“還記得幾分鐘前我告訴你的事情嗎？關於瑾瑜的。”和琴十郎不同，琴輝心立刻就從東北味回到了普通話的環境裡。
“啊，記得是記得。”琴十郎點了點頭，“那件事兒又怎麼了？我記得你不是說……說要修復她嗎？”
“對的。”琴輝心答道，“但是該怎麼說呢……這事兒不太好辦。”
說罷，琴輝心便轉過身，將琴十郎的視角放大，讓他看見了琴輝心身後的全貌。
在她的身後，依然是那個廣袤無垠且空洞的世界，而瑾瑜的身體也依然還是保持着出拳的姿勢，被暫停在空中。
“呃……所以你的意思是還沒辦成這件事兒？”琴十郎撓了撓頭，不太明白琴輝心想要表達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這件事兒辦不成了。”琴輝心攤了攤手，一臉失落，就像是一臺修不好孩子玩具車，只能默默忍受着孩子失望目光的父親。
“辦不成了是指……”琴十郎指着屏幕裡懸在空中的瑾瑜的身體，“她看上去和之前也沒太大不同啊。”
“那只是表象，事實上現在她的內在已經是一團糟了。”琴輝心搖了搖頭，“而且把事情搞成這樣的也是我。”
“喂，等等，你慢點說，捋一捋，我一時間有些難以理解你到底想要表達什麼。”琴十郎伸出手，示意琴輝心別這麼快。
琴輝心則仰天長嘆了一口氣，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做，只是一屁股坐在了空中，低着頭。
“我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她還是我印象中第一個發生這種事情的AI。”
她默默地低着頭，緩緩說道。
這和之前她呼喚琴十郎的時候的模樣完全不同，也許是再次面對這件事情的時候使她又感到了失落吧，總之她現在看上去十分的消沉。
“我本來只想修復她的內在數據，讓她不再繼續保持這種紊亂的樣子，但是事實證明……我把這件事想的太簡單了。”
“十郎，你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琴輝心不管琴十郎到底有沒有在聽或者有沒有回覆她，只是繼續兀自的說着，“瑾瑜，這個AI發生了我無法想象的異變。”
“用你能聽懂的話來說就是，她的各項數據都在不斷地劇烈波動着，而且這種波動並不是一上一下的浮動，而是每一下都在增長的波動。”琴輝心繼續說道，“但最讓我感到驚訝的是，這還僅僅只是她的歷史數據，當我正式開始觀測她的時候，她就已經開始讓她的各項能力值，或者說數據開始呈幾何倍數的增長了，而我則根本無法阻止她。”
“哪怕是現在，我已經凍結了她的時間，也依然沒有任何作用。”琴輝心捂住了她的臉龐，“雖然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的確具有這個遊戲的最高權限，但是即便如此，我也還是不能停下她內部的劇烈演變。”
“她現在就像是一個人口模型，而且是一個以極大倍率增長且所有人都會永生下去的人口模型……我根本無法用修復的手段來停止這種數據的爆炸，我根本就做不到。”
琴十郎聽着琴輝心帶着絕望的訴說，大概也明白了一些她想要表達的東西。
“所以你的意思是，擺在你面前的只有把她徹底刪除這一條路，否則的話她遲早會毀了這個世界，是嗎？”琴十郎託着下巴緩緩道，“就像是……一個病毒。”
“是的。”琴輝心擡起頭，認同了琴十郎的看法。
“但是……除了刪除以外，我還有一條路可以走。”琴輝心看着身後的女人，眼睛裡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光芒。
“還有一條路？”琴十郎有些不解，“這是什麼意思？”
“還記得我剛纔說的嗎——我無法停止她內部的劇烈演變。”琴輝心的語氣漸漸地變了，“即便我有再高的權限也無法阻止她的這種數據爆炸。”
“記得是記得，但是你又想說什麼呢？”琴十郎敏銳地察覺到了琴輝心的語氣變化，但依舊心平氣和的問道。
“我想說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