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三 永遠的小白鼠
“明白，馬克思先生。”看着馬克思拿出了兩瓶藥水，我高興地說。
“你別高興得太早。這兩瓶藥物。第一瓶，只能注射這麼一次。效果好不好，可沒有人能夠跟你保證。一旦注射進去，就會激活催生Lin28a基因。我們也叫它‘青春基因’。這種基因通過增加幾種代謝酶的含量和增強通常在胚胎中更爲活躍的代謝過程。當然這種藥物，注射一次就足夠了，因爲實驗結果顯示第二次注射的話，危險性很大。一次嘛，就目前來說，還沒有出現什麼問題。”
“我都這樣了，還用考慮。這第二瓶藥呢？”
“第一瓶藥物，說實在的，只是一種修補功能。就像讓你的傷口更快復原而已。只用第一種藥物，是可以的。只是效果很不明顯，恐怕無法解決你現在的問題。所以，關鍵就是這第二瓶藥物。其實，它纔是我們後期研究的重點。我們知道維持人類青春活力的基因，肯定不只一個，而這個是我們最近剛研究出來的另一個關鍵基因，其實之前的‘青春基因’最多隻是‘活力基因’。這個基因是真正讓青春永駐的‘基因’。它能夠導致成熟甚至剛衰敗的細胞恢復到一種胚胎狀態。然後胚胎狀態的細胞就會繼續正常地生長。也就是說，好像把你身體的計時器歸零後，再次啓動。這聽起來很棒，是不？但是問題是究竟用在各個具體人身上的效果如何，不清楚。理論上是這樣，但是具體它會引起你身體裡什麼樣的變化，好的變化，壞的變化，沒有人能夠預測得到。所以你得考慮清楚。”
“那這種藥物也是隻注射一次嗎？”
“你問到點上了。這就是我們現在最頭疼的問題。這種藥物，目前只能是以維持量的方式產生效果。”
“也就是說，一旦注射了，就得長期使用。”
“簡單點講，就目前而言，得終身使用。因爲沒有長效的方式。你想本來就是和自然規律對抗。所以這種藥物只能如此，不斷地給身體注入這種藥物。當然，你知道的，我們完全沒有臨牀實驗，更別說人體長期的實驗。就實驗室裡的那些小白鼠，也不過用了三個星期。而且我們試過停藥，結果它們就呈現出很強的逆向性反應。”
“也就是說，它們停藥後，衰老更快了。”
“這種藥物，如果注射的話，多久得注射第二支？”
“最好三天內再次注射，最多七天。超過七天，那麼再注射也很難起到作用。因爲三天後已經開始逆向性反應。”
“那麼，如果我使用這瓶藥，我就是第一個人體實驗者？”
“本來我自己是第一個，但是我還一直猶豫着，一直沒有敢試着使用它。”
“那這種藥物，肯定也不容易提煉吧？”
“非常困難。我可以把配方給你，我相信你會保密的。不過，說實在的，除非你一直呆在我的實驗室。否則，在其他地方很難提煉出藥物來。當然，如果你一直呆在我的實驗室裡，只要我在，我就可以保證你能夠長期得到這種藥。”
“也就是說，用了這種藥，我是得救了，但是另外的，我也變成了它的囚徒。”
“這個世界本來就是這樣的。有付出纔有收穫。要收穫就一定要有所付出。你想得到自我，就得放棄自由。”
“這是我的座右銘，我最清楚不過了。當然，我還是得考慮一下，是自我，還是自由。”
“行，反正就是靜脈注射。這兩瓶藥你拿着，自己決定。”
說着，馬克思拿出一個恆溫瓶，倒進了一些冰塊，再裝了兩支藥劑給了我。
“馬克思先生，謝謝您。能不能把藥物配方資料給我。我想自己看看，有沒有辦法改進和提煉。”
“沒問題，我答應過你的。不過你知道，這東西如果泄露出去，我這科學生命就算完了。而你自己的小命也恐怕不保。這一定要切記啊。尤其，你現在的記憶問題，我真害怕你把它弄丟了，都不知道啊。”
“我會想辦法藏好的。馬克思先生。我知道這文件的重要性，我一定會保護好它的。謝謝您，太感謝您了。”
“孩子，希望你能夠好起來。這樣子對你來說，可真是個折磨啊。可惜，我也只能夠做到這一步了。不過你現在在我的實驗室工作，我們還是可以一起繼續研究更好的方式。當然，按照規定，以你現在的資歷，是根本不能碰這些東西的。所以，你在實驗室裡千萬不能夠張揚，明白嗎？”
我懷着非常複雜的心情離開了馬克思家。
我獨自一個人慢慢地走回家，我知道希娃會一直地跟在我的後面。
但是，我沒想到，卻有另外的人出現了。
摩西！
就在我走到拐角處，正想搭公車回寓所時。他就出現了，而且是一把就抓住了我，幸好這時候，希娃開槍了。
要不然我可就得被摩西抓去拷問一番，然後說不定就被他滅口了。因爲他本來也可以進實驗中心的，卻被我給取代了。
希娃雖然第一次殺人，但是槍法還是準得沒話說。從後背射進，直中心臟，摩西就這樣死在一個第一次殺人的特工手中。希娃就這樣輕易地殺了一個令人膽戰心驚的摩薩德。
希娃走過來後，看了摩西一眼，表情顯得很不自然。但是還是故作鎮定地，帶着我離開。從此，希娃是個會殺人的人了，可能以後她也會變得更有攻擊性，甚至可能會以殺人爲樂。這就是人性。當然，我的擔心是多疑的。
螳螂捕蟬還有麻雀在後。
就在我們鬆了一口氣時，我們居然不知道真正的危險降臨了。
你知道的危險，其實並不是危險。真正的危險，是你根本就不知道的。
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幾把槍已經頂到了我們倆的腦袋上。希娃手上的武器，一下子就被人奪走了。當然，我手上的恆溫瓶更是早到了他們手中。
我看到希娃的眼睛在閃爍，我知道她在判斷要不要採取行動，是自殺性搏擊，還是與對方玉石俱焚。
我馬上制止了她。因爲我知道，不管來人是誰，我們背後還有幫手。
原來是席勒，帶着幾名德國特工，把我們抓了。
“柯菲！就那麼小小化點裝，你又來了，真是膽子大啊！” 席勒一臉奸笑地對着我說（可能在他的國家人民角度上看，他的笑怎麼說都是充滿正義與勝利的）。
其實，我上次來的時候，是加了彩色眼瞳，墊高了鼻樑，拉長了下巴，扮了一次法國人。這次倒是一點都沒有假，純粹本色出演。
“先生，您認錯人了。我可是什麼都沒有扮。您可以仔細查看一下，我可是沒化是裝，易什麼容的。”我指着自己的臉皮，對着席勒說。
當然，席勒是不會傻得光憑我有沒有易容就放過我的。我只是利用這機會看清楚情況。
除了席勒，還有四個中等身材的德國特工。他們年齡都和我差不多，都不是楞頭青，很難對他們用什麼手段。
而且我估計，就希娃的身手，要打得過一個，都得很費工夫，何況四個，根本沒有勝算。
“柯菲，你可算是個人物了。還這麼跟我說話，就不怕傳出去影響你的江湖地位？幸好，我看人，不是隻看臉的。我看的是你的心，明擺着就是一個不死賊心。”席勒邊說，邊用手指頭戳我的心臟。
這一點真要命，我藏在胸前的文件被他發現了。
他笑得更奸詐了，更得意了。
當然，這世界上，很多人總是敗在自己得意的時刻。
同樣一顆子彈，射穿了他的後背，直達心臟。這可是CIS的基本技能。
席勒至死也保持着那種扭曲的笑容。
四個德國特工和希娃都比我更快地反應起來了。當然那個用槍指着希娃腦袋的德國特工，第一時間，就在希娃的腦袋上開了槍。
這應該是他們的課程——攘外必先安內。
對於他們這是多年訓練出來的——直接反應，已經完全超越了人類正常的反應。
但是我看到自己的戰友就以那樣一種神情，倒在我的面前。
我完全呆住了，我不知道周圍發生了什麼事，我只知道，我的時間停止了。
我知道，不管我腦子裡的細胞死再多，腦細胞的連接斷開再多。希娃臨死一刻的臉永遠地就駐在我腦子裡最深刻的地方了。
當然，因爲時間的停止，我也看到了我曾經被刪除掉的記憶。我看到了相同的，西爾莎，就這樣倒在我的面前，不過那個面容是完全一樣的。
我真切地感到了之前所遺失的痛。
那種我看着實驗中心裡西爾莎屍體時的平靜、理智完全不同的感受。我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
等到我清醒一點的時候，我已經到了另外一個地方。
當然，意外的是，我看到的不是西爾莎，而是相當意外的，是那個印度同學古蘭德。
而我發現自己被捆在一隻小凳子上，非常不舒服。看來痛苦依然需要代價，而且還不小。這就是第一次非理性行爲的結果。
而古蘭德非常舒服地坐在一張搖椅上，正喝着咖啡，邊閱讀馬克思教授給我的那份資料。
可惜，這一代人，尤其是馬克思這樣有身份的人，總是喜歡這樣看資料。
不然讓我存到雲空間裡去，又怎麼這麼容易讓他看到。
“醒啦，約翰尼同學。” 古蘭德笑眯眯地對我說。我感覺真的倒黴透頂，自己今天盡是看到令人噁心的笑容。
“古蘭德同學，你就這樣對待自己同學的？”我非常氣憤地對他說。我知道自己坐着的小凳子，其實就那張搖椅配套，當踩腳用的。
